那個小孩傷得很重,被洞穿的傷口讓他無法行走。如果被這一群蟲子包圍,他的結局會是怎麼樣?
蘇晨拿起樹枝將一隻從林中躍起的怪蟲扇到了地下,同一時間精神力如潮水般涌落而下堙滅了它的生機。
她的雙目已經赤紅一片,這些蟲子的韌性太強了,人類這點物理性的攻擊幾乎派不上用場,只有用精神力將其一次又一次地摁死,幾乎要重複近百次才能消滅一隻怪蟲。
滄龍那邊則更糟糕,它被三隻怪蟲圍起來了,它們擁有著集體智慧,在這種時刻居然知道配合在一起發動攻擊。
滄龍不得不一邊保護著沉睡的昆西,一邊和這些怪物纏鬥。
「咕!!!」一隻蟲子從側面撲了上來,一口咬在了滄龍的身上,數千根牙齒嵌入了滄龍的體內,滄龍伸出泥手向著那怪蟲狠狠拍去,而另一隻卻趁機從樹上彈射下來,直攻昆西的面門。
滄龍沒有辦法只能迴旋保護昆西,將泥手護在了他的身體之上。
而最後一隻躲藏在暗處的怪蟲,卻飛向滄龍的男人臉,對著那臉張開了血盆大口。
就是這時蘇晨一樹枝將半空中的蟲子捶打到了地上,接著用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上怪蟲那漆黑的精神體,呼吸之間幾百次的穿刺讓那蟲子終於徹底死絕了。
而滄龍的泥手一把捏碎了那隻襲擊昆西的怪蟲,另一隻則被滄龍用泥漿包裹起來,吞食到了體內。
半晌,那兩隻蟲子終於死了。
戰爭剛剛結束,沒有停歇一下,蘇晨和滄龍立刻向叢林外沿衝去。
這些該死的蟲子越來越多了,簡直就像沒完沒了一般。
而他倆也越來越疲於奔命,滄龍的男人臉比起剛開始已經小了很多了,蘇晨不知道這是否意味著猜測他的墮化程度又加深了。
而自己的精神力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後腦勺脹痛得她快看不清前路了。鼻尖好像有什麼東西滑下了,蘇晨伸手一摸,滿手雨水混雜著血水,或許她會在下一刻就倒下。
可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還記得那個小孩,和他那隻該死的蝴蝶。
他會死嗎?
毫無疑問,會被這些蟲子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那死之前,他也會呼喊著mama嗎?
蘇晨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危機的時刻去想這些東西,她的大腦不由自主地這一條條信息所占領。
那個早已埋藏在心中的恐懼,第一次這麼赤裸裸的顯示出來——你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救不了自己,就像當初在地球上一樣。
是啊,她從來都明白,她救不了任何人,就像她救不了女媧基地的母親,就像她做不了人類最後的希望。
所以她也當然救不了他了。
蘇晨不斷告訴著自己,要認清現實,世界就是這樣的殘酷,她帶來不了任何的改變。她一次又一次的在腦海里重複,仿佛只有這樣才不會死於那足以讓她窒息自責。
下一個拐角,通過這裡後,他們將走上一條與小溪完全相反的路。
大腦撕裂般的疼痛讓蘇晨眼前一黑,雨夜中她仿佛又回到那個顛沛流離而撕心裂肺的末世紀年。
蘇晨最後看了滄龍一眼,面無表情地下達了命令:「你帶著昆西先走,我還有事情要完成。」
幾乎同一時間,她跑向了來時的方向。身後傳來滄龍疑惑不解的咕嚕聲,帶著驚恐注視著她越跑越遠。
做出選擇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而做出選擇後,她立刻就後悔了。
回去幹嘛?送死嗎?這一路全是怪蟲,她會被活生生吃掉的。
可是她的腳卻如同有了自己的主意,再也不肯後撤半步。她不得不仔細地檢索著自己的全部記憶,妄圖找出解決的方法來。
她記得有一條通往小溪的小路!如同逃亡的飛燕,蘇晨朝著記憶中的小路飛奔而去。
等蘇晨來到溪邊時,那裡已經散布著三三兩兩的怪蟲,四處遊蕩著。
她小心翼翼地躲在樹後,屏住呼吸,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躲避著怪蟲,朝著小孩藏身的樹洞走去。
可是她的來到還是驚動了怪蟲,它們明顯躁動了起來,四處瘋跑著,仿佛是在搜尋著什麼東西,朝著她的方向越逼越近。
蘇晨不敢動了,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靠什麼感知外界的。聲?光?還是精神力?
她嘗試著將自己白晃晃的精神力隱藏起來,壓縮到最小。這種全新的操作挑戰著蘇晨的極限,大腦如同在做著一台精密無比的手術。
萬幸這次沒出什麼意外。她成功將棉花團大小的精神力壓縮成了一顆種子大小,接著她又嘗試著驅動空氣,做成一層薄膜將精神力種子給包裹起來。
這次很輕鬆的,她成功了,調動這些無生命的物質,仿佛比調動生物的精神力簡單許多。
那些怪蟲就像突然失去了目標一般,又成了一群無頭蒼蠅。
蘇晨則慢慢地朝著目標方向移動著。直到那個樹洞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她的心一下沉了下去,那裡除了一灘血跡什麼也沒有,小孩消失了。
或許是已經被吃掉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四周搜索著,一無所獲,連一根骨頭都沒有剩下。
一種巨大的空虛感席捲了蘇晨,她的雙腳就像被注入了鉛石,茫然然不知道要幹什麼了。
雨依然下著,天漆黑黑一片。水滴從她的衣角不斷流下,她渾身濕透了,就像一個從湖中爬出的水鬼。
閃電就像張開翅膀的翼龍,把天空碎裂成無數塊,白慘慘的世界倒映在了視網膜上。
在幽冥一般的叢林裡,蘇晨看見了一抹奄奄一息的藍。
是那隻藍色的蝴蝶!
它躺在樹叢里,已經被雨水擊打得不成樣子,美麗的羽翼邊緣斷裂成了醜陋的缺口。
蘇晨連忙跑了過去,把它撿起來,放在了手心上,雙手合十,為它遮擋住著沉重的雨點。
「小蝴蝶,你的主人在哪裡?」蘇晨舉起手問道。
蝴蝶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雨滴打濕了它的翅膀,沉重的壓力讓它動彈不得,就像被蛛網粘住的飛蟲。
蝴蝶的觸角動了一動,指向了西南方向。蘇晨側身望去,四五隻怪蟲徘徊在路上,眥裂著它們滿是裂齒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