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令,您,您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李謨苦著臉走了過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張頓看著他,歪頭道:「你這個詞兒用的不對吧,我一直都這樣。」
那就是雜家眼拙了啊!李謨臉上的愁容不僅沒有消減,反而更濃厚了幾分,「事情鬧成這樣,雜家回去,怎麼跟陛下交代?」
張頓搖頭道:「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李謨小心翼翼道:「可實話實說,萬一陛下龍顏大怒,張縣令因此而遭到嚴懲,豈不是……」
他怕了。
害怕真的實話實說,會得罪面前這位張縣令!
這位主兒,是他見過在長安城裡最橫的!
更橫的一個人,就是李二!
面對這麼一個對郡公之子都不留情,直接斷了人家子孫根。
而且還敢以縣令抓郡公,抓國公。
就這份膽量。
他一個宮中太監也膽寒!
「沒事的。」張頓莞爾一笑,看出他心中的憂慮,安慰道:「你就實話實說,這是你的職責所在,我不可能挾私報復,你不要怕。」
李謨鬆了口氣,拱手道:「那雜家就回去復命了。」
說罷,李謨轉身快步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
甘露殿內。
「陛下,奴婢回來了。」
李二正批覆著奏摺,忽然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見李謨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
「張亮,侯君集,還有張亮的兒子,都放出來了?」
他低頭一邊繼續批閱著奏摺,一邊問道。
李謨猶豫著道:「放出來了,只是……」
李二手中批閱動作一頓,皺眉看著他,道:「吞吞吐吐作甚,只是什麼?」
李謨將頭埋的更低了,小聲道:「張縣令,把長平郡公的兒子打了。」
聞言,李二眼睛睜大了幾分。
「還當著張公的面打的。」李謨補充道:「若不是侯公在一旁攔著,恐怕當時趕來的長平郡公部曲,就要跟縣衙里的那些衙役發生火併。」
火併?李二神色頓時凝重起來,事情怎麼會鬧得這麼嚴重?
「這小子,怎麼這般沉不住氣。」
李二放下手中兔毫筆,問道:「張公的兒子,傷勢如何?」
李謨小聲道:「看樣子,張公之子,是傷了下體。」
「你說什麼?」李二蹭的一下站起身,勃然大怒的指著他道:
「混帳,朕派你去,是叫你看戲的?你為什麼不攔著他?」
李謨愁苦道:「奴婢攔不住啊。」
「張縣令身手矯健,太快了。」
別說是他,張亮和侯君集當時也在場,不也是沒攔住?
誰能想到張頓,身手那麼厲害!
李二眉頭緊皺著。
張頓的身手,確實厲害。
他還記得,當時第一天和張頓見面。
程咬金跑去闖門,藉機試試張頓的身手。
卻被張頓一腳踹的吐血。
他要動起手。
確實沒人能攔得住!
「這小子,闖大禍了!」
李二背著雙手,有些焦慮的在殿內來回踱步。
「他這樣做,不知道後果嗎?」
李謨趕忙道:「張縣令說,他身為五品的萬年令,有權贖刑。」
「……」
李二腳步一頓,沉默了許久,坐回御案後,揚起雙手揉著太陽穴,一個頭兩個大。
這小子,鑽律法空子啊。
大唐律法之中,制定的贖刑。
有兩個作用。
其一,是為國斂財。
其二,是為官者的特權。
但是特權,是這樣用的嗎?
今天這個官打了那個官,第二天那個官打了這個官。
朝廷還不亂了套!
李二喃喃自語道:「朕隱隱有些明白,張頓這小子是要幹什麼。」
他在為死者舒蝶,鳴不平!
一個良家女,被權貴家中的兒子騙到府邸玷污,次日還被殺了。
偏偏幕後主使毫髮無傷,玷污良家女的張亮之子,同樣毫髮無損的被從縣衙大牢里放出來。
張頓,是意難平啊!
他一眼就看出來,問題的根源,是來自大唐律法中的贖刑!
所以,確切來說他是在大唐律法對著幹。
跟擁有贖刑之權的權貴對著幹!
李二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僅是一個張亮,張頓就難以對付了,現在還得加上一個侯君集。
如果他真的打定主意,要革除大唐律法中,這一條對天下百姓不利的一條律法。
他就是在滿朝文武對著幹!
李二越想,越感覺頭大。
朕好不容易讓你入朝為官,你上來就給朕來這麼一份大禮?
朕有點吃不消啊!
「擺駕!」李二深吸了口氣,對著站在殿外的李君羨沉聲道:「朕要去一趟立政殿。」
————
「張頓把張亮兒子的子孫根打沒了?他瘋了?斷人家後?」
齊國公府邸,廳堂中。
聽到府邸管家帶回來的消息,坐在廳堂內的長孫無忌、杜淹、劉德威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劉德威猛地拍案,怒聲道:「如此不法之徒,安能作為萬年令?杜大夫,你得參他!」
杜淹沉默了幾秒,隨即開口說道:「老夫參他有什麼用?長孫尚書府邸的管家,剛才帶回來的話,你可曾聽清楚了?」
「張縣令有贖刑之權,打了人,花點錢,犯案的事就揭過去了,至於張公和侯公那邊能不能揭過去,那就屬於是私事。」
說完,杜淹看了一眼擰著眉頭的長孫無忌,問道:「長孫兄,你怎麼看?」
長孫無忌撫著鬍鬚,緩緩開口道:「老夫忽然想起來,在萬年縣縣衙臨走時,老夫跟他說過幾句話。」
「張頓問過老夫,有沒有從此事之中,看到弊政。」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看來他說的就是這個。」
劉德威冷哼道:「這算哪門子弊政!」
長孫無忌瞅了他一眼,道:「對做官為宦的,這當然不是,不僅不是,還是特權。」
「可站在百姓的角度,這不是弊政是什麼?」
「和做官封爵的比,百姓們有什麼?」
「尋常百姓若是犯了法,有錢的沒有官身,不能贖刑。」
「沒錢的,沒有官身的,犯法就只能被法辦。」
長孫無忌沉聲道:
「做官封爵的呢,他們也好,家裡人也罷,犯了法,只要家裡有錢,就能全身而退。」
「欺男霸女者,多數就是這些人的家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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