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野路子!臣欲舉薦一人去做東瀛島王

  第364章 野路子!臣欲舉薦一人去做東瀛島王

  禁中,垂拱殿。

  趙禎聽到蘇良與曹佾在樊樓大廳合揍東瀛特使藤原信後。

  整個人都是懵的。

  一個是朝堂重臣,一個是皇家外戚。

  在街頭毆打遠道而來的東瀛特使,實在是有失體統,荒唐至極。

  丟的不僅是他們個人的臉面,還有大宋朝的臉面。

  趙禎已知藤原信提出的三個條件,更知當下的大宋不能沒有硫磺。

  曹佾魯莽也就罷了。

  他沒想到蘇良竟也如此魯莽。

  此事造成的影響,甚是惡劣。

  趙禎來回踱步,思索著如何才能將此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就在這時。

  蘇良與曹佾在門外請求覲見。

  趙禎沒好氣地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稍傾。

  蘇良和曹佾快步走了進來。

  二人齊齊拱手。

  蘇良道:「官家,一個時辰前,臣與景休在樊樓揍了東瀛特使藤原信一番,特來請罪!」

  趙禎瞪了二人一眼。

  「朕已知事情經過。但無論是何原因,都不該在鬧市中打人,你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鬧市鬥毆,那是街頭混混、潑皮無賴干出來的事情!」

  「朕知曉你厭惡那東瀛特使欺負女人,朕知曉你不滿東瀛特使借硫磺勒索敲詐朝廷,但這都不是打人的理由,你們觸犯的是大宋律法,如今汴京城人盡皆知,朕不但不會徇私,而且還要重懲!」

  ……

  趙禎以為曹佾打人是因藤原信欺負了桑家瓦子的茶博士,蘇良打人是因藤原信仗著東瀛盛產硫磺而藉機敲詐。

  並不知藤原信侮辱曹皇后之言。

  而蘇良和曹佾已商量好,並不打算將此情況告知趙禎。

  包拯與王堯臣也會守口如瓶。

  畢竟。

  這樣的言論對曹皇后不太好。

  一旦傳出去,鬧得人盡皆知,最後難受的還是曹皇后。

  雖然趙禎若知此事一定會為曹皇后撐腰,但後宮的張貴妃和尙美人也會以此事去刺激曹皇后。

  後宮亂嚼舌根的人實在太多。

  曹佾不想讓其姐姐難受。

  而當街鬥毆的罪名。

  說大也並不大,二人完全可以扛下來。

  趙禎訓斥了二人一頓後,緩了緩,又道:「蘇良,你可知你二人應該受何懲處?」

  蘇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依據《刑統·卷二十一·斗訟律》,諸鬥毆者,笞四十;傷及以他物毆人者,杖六十;傷及拔髮方寸以上,杖八十;若血從耳目出及內損吐血者,各加二等。」

  「臣與景休應該是杖六十的級別。」

  依照當下大宋的刑律。

  只要毆打別人,便是笞四十。

  二人毆打藤原信之時,也並未往死里揍。

  只是朝著肚子、臀部、大腿、手臂這些容易感到疼痛但又不會引起重傷的位置去揍的。

  蘇良和曹佾若真想將藤原信打成遼國副使耶律照那般半身不遂的模樣。

  就不會赤手空拳。

  而是抄起趁手的物件衝上去了。

  趙禎聽到蘇良回答的如此迅速,挑眉道:「打之前,你都想好了?」

  「你是覺得自己是寵臣,朕不會懲罰伱?還是認為自己曾挨過笞刑,六十杖不足以傷筋動骨?」

  這時。

  曹佾道:「官家,您打吧,六十杖,打不死人的。」

  大宋的杖刑分兩種。

  一種是臀杖,一種是脊杖。

  前者擊打臀,一般不會受重傷;後者打背,一般是要打出血的。

  二人的六十杖,乃是臀杖。

  這種杖,也不是那種水火棒大小的長杖寬杖。

  而是那種「長三尺五寸,大頭闊不得過二寸,厚及小頭徑不得過九分,重量不得超過十五兩」的小法杖。

  趙禎看到曹佾那副不但不知悔改,還是一副興奮的樣子。

  「確實打不死人,但足夠丟人!」

  「丟的不僅僅是你們的人,還有我朝士大夫官員的臉面、皇后的臉面、朕的臉面!」趙禎憤怒地說道。

  整個垂拱殿都迴響著趙禎的咆哮聲。

  隨即。

  趙禎看向蘇良。

  「朕本欲年後提拔你為御史中丞,經此事後,朕如何提?」

  他又看向曹佾。

  「你知不知道,你打架過了癮,是會連累曹家、連累皇后的,你叔父定會請求自罰,皇后也會請求自罰,朕不能徇私啊!」

  趙禎並未提及蘇良可能會害得東瀛人拒絕向大宋售賣硫磺。

  他對東瀛特使藤原信提出的三個條件以及王堯臣提出的解決方案,也不甚滿意。

  就在這時。

  三司使王堯臣和知開封府包拯在門外求見。

  趙禎擺了擺手,讓二人走了進來。

  包拯黑著臉,王堯臣一臉沮喪。

  包拯道:「官家,已安置好了東瀛特使,其並未受重傷,蘇御史和國舅爺下手還是有分寸的。」

  趙禎點了點頭。

  「此事在民間影響惡劣,開封府迅速出個布告,將情況公之於眾,就按照杖六十懲罰吧,一杖都不能少。」

  「不過,要言明蘇良與曹佾乃是意氣用事且已向朕深深慚悔,朕也會派內侍去看望東瀛特使,將此事儘可能由大化小,另外莫讓民間小報亂宣傳……」

  「還有,年節之下,不宜行刑,過完上元節再執行吧!」

  聽到此話,蘇良和曹佾的心頭都是一暖,官家為他們考慮的還是非常周到的。

  這時。

  蘇良拱手道:「官家,能不能過完正月再行刑?」

  「莫蹬鼻子上眼,朕已經夠寬恩了!」趙禎氣憤地說道。

  蘇良厚臉一笑。

  「官家,臣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了,在汴京城的名聲也大,再被扒了褲子挨板子,實屬不雅。臣想試一試,在接下來一個月里,干出一件有益於朝廷的事情,將功補過,免除了這頓板子!」

  「現在,你知道要臉了?知道丟人了?」趙禎冷哼一聲。

  「一個月?將功補過?你行嗎?不過你不能光補自己的過,也要讓景休免了板子,有這個能耐嗎?

  蘇良想了想,道:「可以一試,不過暫時先保密,年後官家與諸位自會知曉。」

  趙禎看向包拯,問道:「包卿,可行?」

  「可以。」包拯點了點頭。

  一名即將受到刑罰之人,若在受刑前立下大功績,是可以將功補過,免除責罰的。

  這時。

  一臉沮喪的王堯臣瞬間精神起來。

  「官家,蘇景明向來狡猾……不……聰慧,做事都是走一步看十步。臣猜測他在打人前一定是想好了將功補過的退路!」

  「臣還猜測,他也已想好了如何在得罪藤原信的情況下,依然能讓硫磺買賣起死回生的策略。」

  這一刻。

  趙禎、王堯臣、包拯、曹佾同時看向蘇良。

  一直以來。

  蘇良的主意都是層出不窮,專解各種疑難雜症。

  若蘇良真有良計。

  那「大宋張子房」這個名號可能都配不上他了。

  在四人期待的眼神中,蘇良憨憨一笑。

  「還真有一計,不過是個野路子!」

  聽到此話,王堯臣長舒一口氣,如同撥開雲霧見月明一般,心情瞬間舒暢了。

  就在這時。

  內侍來報,文彥博、富弼、范仲淹、曾公亮等相公覲見。

  若只因鬥毆之事,相公們不會同時過來。

  他們定然也是為了硫磺之事。

  趙禎道:「讓眾相公都進來,聽一聽蘇景明的野路子。」

  稍傾。

  眾相公都入了殿。

  王堯臣和包拯將當下的情況迅速告知眾人,並稱蘇良另有良策。

  一時間。

  眾相公也滿心期待。

  在聽到藤原信提出的那三個條件後,他們也都在思索其他方法。

  但當下。

  東瀛的硫磺根本不具有可取代性。

  蘇良緩了緩,開口道:「當下,我大宋周邊,唯有東瀛島火山較多,盛產優質硫磺。我們若去其他地方尋找硫磺,費時費力,且很難有成效,所以我們只能與東瀛交易。」

  「藤原信知曉我們這三年來採購了大量硫磺,也知曉我們是為了製造火器。」

  「再加上我們與遼國關係不睦,隨時都有開戰的可能,他篤定,我們接下來仍需要大量的硫磺,於是,便跳出來趁火打劫了!」

  「我們若答應藤原信的三個條件,日後必然處處受其牽制,甚至若我們與遼國全面開戰,一旦亮出風火雷和風火槍,東瀛人在利益的驅使下必然會中斷與我們的交易,或者再次獅子大張口,所以我們絕對不應該答應他的條件,被東瀛人所牽制。」

  蘇良的一番話,將眾人都搞懵了。

  一方面說,要得硫磺,必須與東瀛交易。

  另一方面有說,與東瀛合作,將會處處受到牽制。

  王堯臣疑惑道:「景明,你這話都把我繞糊塗了,那到底和東瀛做不做買賣呢?」

  蘇良微微一笑。

  「做。」

  「不過,不是與東瀛朝廷做,而是和東瀛的走私商人做!」

  「近年來,我們本就是經常和東瀛的民間商人打交道。我建議,我們派出一支禁軍隊伍,充當商人,出海經商,一方面做硫磺買賣,另一方面賣給海上的東瀛商人弓弩、兵器、船隻。」

  「東瀛朝廷要禁他們做硫磺、黃金、白銀買賣,我們便幫助他們做,甚至可以幫他們打東瀛朝廷的兵,當然,我們的人不能承認自己是大宋禁軍。」

  「我們要靠著這支隊伍,在近海區域做大做強,讓東瀛的硫磺私賣,更加繁盛,甚至我們的武裝可以干預到東瀛的政事。」

  ……

  聽到這裡。

  曾公亮道:「景明,你慢點說,我插一句,你的意思是派遣一支大宋禁軍當海盜吧!」

  聽到這個解釋,眾相公都笑了。

  在海上售賣各類兵器,與走私商人一起攻打東瀛兵,不斷擴大武裝,占領更多海域。

  這不就是海盜嘛!

  王堯臣在一旁為蘇良找補道:「海盜這個詞多難聽,我們就是出海做買賣!」

  蘇良搖了搖頭。

  「不,海盜已經是美譽了,我最後想要做的是讓這支禁軍隊伍控制東瀛島,甚至成為東瀛島上的王!」

  「你……你的意思是拿下東瀛島?」

  蘇良點了點頭。

  這一刻。

  眾人終於知曉蘇良為何說這個主意是個野路子了。

  這實在太野了!

  趙禎微微搖頭,道:「景明,不行,不行,步子邁得太大了,我們連燕雲十六州還沒收復,怎能先做這個打算。並且,東瀛緊靠遼國和高麗,我們占領此島,容易被圍攻。」

  「官家,收復燕雲十六州與占領東瀛島其實是一回事兒。」

  「諸位試想,若我們攻擊燕雲,遼國在不敵的情況下,最好的解圍方式是什麼?」

  「不是再派大軍沖入北方戰場,而是圍魏救趙!」

  「如果高麗與東瀛合力,走海路,衝擊我們的南方城市,我們該如何應對?楚州、揚州、明州、台州、泉州、廣州,如此多的港口,我們如何防?」

  「這些城市在他們眼裡都是潑天的財富,他們必搶無疑。我們與遼打仗時,戰線又能拉多遠?」

  「我們必須要提前掌控周邊的制海權,待漸漸控制了東瀛島,我們便近可攻擊遼國、高麗,退可守護沿海城市!」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東瀛朝廷想鉗制我們,我們便為他們換一個聽我們話的皇帝或者上島稱王,不然,以後吃虧的就是我們!」

  「官家,此策內可擾東瀛朝政,得硫磺;外可破遼國、高麗、東瀛三國連擊的可能,實乃當下最宜行之策。」

  ……

  趙禎與眾相公都陷入了沉思。

  以兵為盜,蠶食東瀛皇權,此手段不算光彩,卻又是去除潛在威脅最好的方式。

  趙禎思索了片刻後,無奈一笑。

  「景明,朕知此策的益處,但畢竟是以兵為盜,行搶掠之舉,朕心中有些過不去啊!」

  這時,富弼站了出來。

  「官家,臣認為此策並不卑劣,至少也卡在了我朝士大夫道德底線的上面,若真如景明所言,控制東瀛島,日後在攻遼之時能起到重要作用,那將能成我朝亘古未有之功業啊!」

  「臣,認為此策可行,此舉仍是君子所為。」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眾相公齊齊拱手。

  這兩日,被一個彈丸小國的特使列出那等侮辱性的條件。

  大家都想翻一翻身。

  啪!

  趙禎朝著御案上一拍,道:「行,就這樣辦,但要尋哪個將領去做呢?」

  「臣舉薦侍衛步兵司營副指揮使曹護!」蘇良拱手道。

  曹護的性格,非常適合成為東瀛島王。

  樞密使曾公亮聽到這個名字,連忙拱手道:「臣以為,甚是合適。」

  趙禎想了想,看向蘇良,道:「蘇景明,朕怎麼覺得一切都在你的規劃中呢!這些細碎的事情,年後再議,年後再議吧!」

  當即,群臣都滿臉笑容地退出了垂拱殿。

  王堯臣挺著胸膛,喃喃道:「老夫若再理會那個東瀛的白痴,老夫就是個白痴。」

  ……

  午後。

  開封府下發布告。

  將蘇良與曹佾毆打藤原信之事定性為一種意氣使然的毆鬥行為。

  責罰蘇良與曹佾各六十杖,明年二月二執行。

  與此同時。

  宮中內侍帶著太醫去看了藤原信,經查驗確定他的傷勢不嚴重時,宮中人便離去了。

  此布告一出,還是引發了汴京城百姓的大討論。

  畢竟,蘇良實乃大宋頂流。

  「蘇御史根本不會如此魯莽,一定是那個東瀛人暗中耍了手段,其必有令人可恨之處。」

  「定是桑家瓦子那個茶博士受了欺負,但又無證據,故而蘇御史揍了那個東瀛人,奴家覺得一定是這樣的。」

  「蘇御史稱其敲詐勒索,他一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蘇景明不會錯的,蘇景明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打人,他一定有苦衷。」

  ……

  茶館內。

  曹國舅曹佾聽著這些討論,喃喃道:「我好歹也被譽為小陶朱公,這些人討論時竟然連我的名字都不提。」

  藤原信看到此布告後,甚是惱怒。

  不僅認為此懲罰太輕,而且認為執行得太晚。

  他認為應該在元日朝會後執行,讓各國特使都看一看大宋的野蠻。

  隨即。

  藤原信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帶人氣勢洶洶地奔向三司討要說法。

  當下。

  他認為自己最能拿捏的人就是三司使王堯臣,後者若不替他出頭,他就再次提升條件。

  但這一次。

  令他意外的是,三司的一名吏員稱三司使王堯臣忙碌,年前無法見他。

  藤原信一聽便是託辭。

  「難道……難道……大宋不想要硫磺了?」

  藤原信有些慌了。

  若此次生意未成,他也是要受重罰的。

  入夜。

  藤原信又去三司使家,後者以年節不聊私事為由,還是沒見他。

  藤原信感覺自己可能有點玩花了。

  若無硫磺之倚仗,他藤原信在大宋就是個屁。

  隨後。

  藤原信又去汴京城的酒樓吃飯,發現人人都在拒他。

  「抱歉,我們不接待與蘇御史有矛盾的人。」

  「麻煩你去別的地方吃飯吧,小店不接待。」

  「本店不接待東瀛人,請離開我的店鋪!」

  ……

  眨眼間。

  藤原信就成了過街老鼠。

  他了解一番後,才知曉,蘇良在百姓心中的名望甚好。

  成為蘇景明的敵人,簡直就是在汴京城寸步難行。

  藤原信甚是不解,不明白自己怎麼一下子就從天上掉到了地上。

  如果他知曉,他的此番行為已為東瀛帶來了滅頂之災,估計他就要剖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