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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皇帝就在對面,周圍全是大官,老婦嚇的全身發抖,可想要自己的冤屈,還是努力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訴說冤情。
這事說起來也和李衛有關係,老婦的女兒,便是李衛設局坑莊雲益時,莊雲益身邊的歌女梅姍。
莊家吃了大虧,梅姍也被遷怒,回府後竟被亂棍打死,梅姍的父親氣不過,去官府告狀,官員是受理了案子,可梅姍老父卻在歸家途中下落不明。
丈夫和唯一的女兒都死了,失去一切的老婦也豁出去了,知道莊家財大勢雄,只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登聞鼓上。
「都說說吧,這案子怎麼處理?」
話音一落,京兆尹嚴洪勝立刻走出來跪倒在地,「陛下,微臣早已查知失蹤案,已派衙役去找了,如今為發現屍體,認定被害過於草率,所以微臣只以失蹤罪論處。」
「那梅姍的案子呢?」
「梅姍已與莊府簽了賣身契,為莊府歌姬,暴病而亡,不當立案。」
「歌姬就能隨便死了?」李衛咬著牙問道。
「陛下,是暴病而亡。」田策說完還猛打眼色,生怕李衛暴怒之下說出犯忌的話。
除了金國之外,各國早就禁止奴隸買賣,可禁令不過是一紙空文,在秦國買賣奴僕婢女更是司空見慣。
朝堂上的大臣,誰家沒有奴僕婢女「暴病而亡」,簽了賣身契就是主人的私人物品,哪有地方官會追究這種事情,況且地方官自己也如此幹過。
當然,官員們都是仁義君子,這種事情也都心照不宣,李衛要是對流行已久的潛規則下手,可要人人自危了。
「陛下,我女兒沒有賣身,她只是歌女而已,不是私家歌姬!老婦年老多病,為了給我治病,我女兒才去做了歌女,在酒樓茶肆里賣唱賺錢,攀附莊雲益也是為了多賺些錢,當她絕沒有賣身!」
嚴洪勝立刻說道:「陛下,莫聽此人亂說,微臣是見過賣身契的,梅姍是莊府歌姬無疑。」
「既然如此,此案還有什麼冤枉,本官看她無非是想多訛詐些銀錢罷了。」
「或許那失蹤老頭就是得了賠償,想甩脫包袱,自己跑了,怎能誣陷被人謀害?」
「敲登聞鼓誣告他人,陛下,請治她欺君之罪!」
一個目不識丁的老婦,哪裡是朝堂噴子們的對手,一人一句就噴的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此時李衛的臉色已經由黑變紅,莊家打死人不追究,還要嚴懲被害者家屬,這些畜生,太無法無天了!
察覺到不妙,田策急忙出來打圓場,「陛下,這老婦人常年患病,如今痛失愛女,心智難免有些不正常,口不擇言也不稀奇,還請陛下恕罪,另外梅姍畢竟死在了莊府,莊府也多拿些銀子賠償,作為老婦養老之用,也就罷了。
若是驗屍發現是被人毆打致死,那就嚴懲打人者,依律嚴懲不貸,給死者一個公道。」
話音一落,朝臣們紛紛贊同,就連李衛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李衛笑問道:「多賠錢,嚴懲兇徒,給受害者和家屬一個交待,此案就了結了?」
「理應如此。」
「那梅姍就白死了?」
「若是有人毆打,兇徒自然要嚴懲不貸。」
「那下令毆打梅姍的人呢?」
被問住的田策苦笑道:「陛下,此案……還是不要太複雜。」
突然站起來的李衛一腳踢翻了龍案,怒吼道:「死了人就草草了事?別說梅姍是不是歌姬暫不明確,就算她是歌姬又如何?歌姬就不是人了,就能白殺了?」
大臣們沒有回答,可他們的眼神都告訴了李衛,歌姬根本不算人,死了也白死。
「傳旨,將莊雲益押到大殿問話!」
「陛下,自從莊雲益觸犯天威,已經被其父趕回老家了……」嚴洪勝一臉冷汗的說道。
「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把他爹抓回來!」
莊志明可有金銀皇帝之稱,就為了個歌姬抓他,李衛的話立刻引起一片譁然。
「怎麼?朕的旨意無效了?丁喜,去抓人!」
看到丁喜領命要走,田策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今日若是調動官兵去抓人,老臣只能死在這裡了!」
他這一跪,巫悠和溫子山也紛紛跪下,有了三大巨頭帶領,其他文臣也紛紛下跪。
「你們要造反?」
「陛下,抓人簡單,可天下就要有傾覆之危了!」田策哭喊道。
幣制改革已經引起強烈反彈,如今李衛要抓莊志明,必然引起巨大轟動。
想殺就殺,想抓就抓,看著很爽,可後果是無法承受的,幣制改革已經動了火耗的潛規則,現在皇上再去碰奴隸制,既得利益集團絕不會接受。
若是李衛一意孤行,大禍就在眼前。
「你們這是要造反?」
聽到敏感詞彙,丁喜下意識拔刀,可看滿殿下跪的官員,只能默默收回腰刀。
「陛下,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真的不能亂來呀!」田策哀求道。
「魏永傑告訴朕,灃河泛濫,乃是架設水車,沿河築壩所致,朕擔心士紳們的反對,遲疑不決,讓百姓時刻面臨洪水之禍。」
說得是兇案,李衛突然扯到灃河上去了,所有大臣都愣住了。
「朕擔心呀,覺得事情應該一件一件去辦,推行幣制改革的時候,不該再起波瀾,可今日,又遇到了梅姍命案,如果朕再慫了,每天要有多少無辜百姓被權宦富豪直接殺死?朕打這個天下,不是為了欺負窮人的,是為了讓天下窮人能過上好日子的!
梅姍的事情,讓朕明白了,民間生活的疾苦,他們都等著人去救,今日梅姍之母找到朕,若朕不主持公道,這天下就真沒了有公道的地方!丁喜,去抓人,誰想死在大殿上,就死好了,素位屍餐之輩,死多少,朕都不心疼,還要謝謝你們,你們死了,正好騰出位置給有良心的官員。」
來自後世的李衛沒有接受「良好」的封建主義教育,在他心中,人命就是人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滿朝文武對於梅姍生命的冷漠,徹底激怒了李衛,也讓他丟掉所有的鼓勵。
沒什麼的時候,自己做事橫行無忌,現在做了皇帝,反倒畏畏縮縮,那這皇帝還有什麼意思?想要推翻自己,只要不怕死,儘管來。
田策沒想到李衛會突然暴走,急忙擋在丁喜面前,「丁喜,陛下胡鬧,你也跟著胡鬧?我攔著你,是為了陛下好。」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別亂動!」說完莊雲孝一把將丁喜懶腰抱住,本來就不行去抓人的丁喜作勢不動了。
「陛下,緩事宜急干,敏則有功;急事宜緩辦,忙則多錯呀。」
「朕不想等了,朕知道你們的擔心,今日,朕就讓你們看看,自己的擔心是多麼可笑,小六子,敢和朕一起出宮麼?」
「奴才百死不辭!」
「好,朕今日就讓所有人看看,朕是如何不掉一兵一卒,拿下人犯的!走!」
看著李衛帶著六公公直接離去,百官徹底懵了。
田策有些無奈的說道:「丁喜,你還愣著幹什麼,帶人去護駕!諸位同僚也隨我一同前去勸勸皇帝吧。」
李衛不聽他們的勸諫要直接出宮,除非造反,否則沒人敢攔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帶著百官追上去繼續勸說,至於會讓君臣矛盾公開化,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這些了。
當朝皇帝身著龍袍出現在街面上,立刻引起巨大轟動,身邊圍了大批百姓。
運足內力,李衛高聲訴說了梅姍的悲慘遭遇,聽得全場百姓紛紛怒罵。
「有人說,梅姍是莊府歌姬,便能任由莊家打殺,可在朕看來,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歌姬奴僕,甚至是街邊的乞丐,都是朕的子民,都不可被濫殺!」
話音一落,全場百姓一片叫好。
「自古窮不與富斗,莊家開了個合盛昌,手裡有大把大把的銀子,能買通不少官員,這些年壞事做絕,卻沒一人敢說,可今日,朕就要替天行道!
朕今日不調動一兵一卒,就帶著你們,帶著被權貴富商欺辱的你們,去莊家討一個公道,你們敢不敢與朕一起去?」
自古以來,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是個笑話,權貴殺平民從不是大事。
可今天,當今皇帝竟要親自給一個小小歌姬出頭,百姓們自然支持,紛紛高呼萬歲,李衛的前面,主動讓開一條道路。
「老大人,百姓太多,陛下安危……」
田策搖了搖頭說道:「陛下這次出宮,出人意表,沒人會有準備,而且陛下從未像如今安全過,誰敢對陛下動手,周圍百姓就能生吃了他,莊家怕是要完了。」
從朱雀街一路行來,沿途百姓聽了皇帝此行目的後,都自發加入到隊伍中,沿途商戶也趁機小賺了一筆,各家店鋪里能用來打架的東西,都被搶購一空。
李衛出宮的時候,宮中就傳出了消息,整個莊家立刻亂成一團。
「爹現在病重,不能受驚嚇,我要帶著我爹去秘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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