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軟

  「張子,求求你……我家當家的是什麼人,張子相處這般久,難道不知道嗎?」

  「求求張子,讓我見見我家當家的,求求張子!」

  櫟陽令府上,烏雅和烏桓被帶到了廂房中,被人看守起來。

  在張韜面前,烏雅哭泣著,流淚著,磕頭如搗蒜,看著張韜一陣揪心。

  一旁,烏桓哄著雙眼,看著額頭都敲破了的姐姐,心疼的流下眼淚,也緩緩跪倒下去,匍匐道:「張子,當日我家少爺與你一起,難道我家少爺有沒有讓人殺害無辜,你不知道的嗎?求求你,讓我和我姐姐見見少爺吧!」

  張子拳頭緊握,面對磕頭匍匐的姐弟二人,攙扶這個不行,攙扶那個也不行。

  這姐弟二人回來後,就仿佛中魔了一樣,出了求見秦用,再無任何其他話語。

  「哎,好了,夫人,你們快快起來吧。宣文君是否無辜,我知道,可俗話說得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櫟陽令都沒有辦法,我又能如何?」

  「這樣,你們先起來,我去找櫟陽令,看看能否通融一二,可好?」

  面對兩人的央求,張韜終究還是承受不住,同意了。

  「多謝張子,多謝張子!」

  姐弟二人聞言,趕忙磕頭道謝。

  張子連忙上前攙扶,這次終於把兩人攙扶起來。

  「哎,夫人,好好在這裡呆著,不要犯傻,宣文君畢竟是大王親自冊封,除了大王,誰也沒有權利處置。在大王沒有決定處罰之前,宣文君是安全的,明白嗎?」

  張子嘆息一聲,柔聲安慰道。

  「嗯嗯……勞煩張子了……大恩大德,烏雅必定報答……」

  烏雅趕忙點頭,梨花帶雨道。

  「哎……」

  張韜不再廢話,嘆息一聲,轉而離去。

  很快,廂房房門緊閉,這姐弟二人被看守起來。

  ……

  櫟陽令府,書房內,在這裡,櫟陽令依舊能聽到廂房中傳來烏雅的哭泣聲,央求聲。

  他手中握著毛筆,身邊已經堆滿了亂七八糟一堆摺子。

  那央求聲讓他揪心,煩亂。

  如今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他腦子都幾乎轉不過來。

  他想寫奏摺向秦王澄清此事,可寫來寫去,卻發現自己壓根不知道應該怎麼寫,從落筆第一個字就足以讓人沉思,推敲。

  「罪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這是他摺子上各類開篇,可到底是該罪臣,還是臣,這都是講究。

  如今發生這麼大的事,他該請罪,可更應該解釋。

  是該先解釋再請罪,還是先請罪再解釋,都是問題。

  都說伴君如伴虎,有時候說話得注意,這摺子同樣也得注意。

  倘若先解釋,說不好就落得一個推卸責任的罪名,最終不僅討不到好,還可能兩罪並罰。先請罪,怕是那位都沒心情再看解釋了,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無數煩愁洶湧而來,讓櫟陽令根本無處落筆。

  這一刻,他滿腔的學問,似乎都已經消失了一樣。

  他以手扶額,絲毫沒注意到,那毛筆的筆尖,墨跡已經沾在他的額頭上。

  他呆滯,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就連門口有人走了進來,他都絲毫沒有注意到。

  張韜來到書房,看著呆滯恍若未覺的櫟陽令,輕輕在櫟陽令身前跪坐下來,伸手在桌案上輕輕敲擊了兩下。

  櫟陽令聽到聲音,終於回神,連忙坐直坐直身軀,道:「張子來了!」

  張韜拱手,道:「張韜拜見大人!」

  櫟陽令擺擺手,道:「你我應該就不必如此多禮了吧?」

  張韜微微一笑,道:「孔子曰,禮不可廢!」

  說著,張韜話鋒一轉,道:「其實大人也知道,宣文君是無辜受冤的,更加秦楚,倘若宣文君罪名坐實,大人也難逃一劫!」

  櫟陽令一愣,深深點頭,道:「沒錯,如今被人刻意針對,罪名已難以洗刷趕緊,此劫怕是難逃了。怎麼,張子這是前來請辭的嗎?」

  都說樹倒猢猻散,食客並不是奴僕,在你輝煌的時候蜂擁而來,為你出謀劃策,錦上添花,再正常不過。可當你落魄不如意了,轉身離去,卻也正常。

  對此,櫟陽令並沒有絲毫挽留的意思。

  其實他剛才就在想,是否應該讓張韜離開。

  他與張子,不僅僅是一般主人與食客的關係,他很欣賞張子,他捨不得張子。

  可這個時候,張韜若還繼續留下,說不定就會受到牽連,他並不願意此事牽連到張韜。就好像秦用最後時刻,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大聲呵斥,與烏雅姐弟二人斷絕關係一樣。

  說到底,這一切的傷害都來源於保護。

  他和秦用的處境差不多,都是朝廷官員,沒有大王的決定,誰也動不了他和秦用。

  可張韜與烏雅姐弟二人一般,若真出現不利的情況,那些人想對她們下手,根本就不會有絲毫的顧忌。

  「大人,莫非在您眼裡,張韜就是如此忘恩負義之小人?」

  張韜臉色一暗,仿佛被人傷害一般,有些不滿道。

  櫟陽令心中一顫,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拱手,道:「張子,在下並不是這個意思,你應該知道?」

  張韜擺擺手,卻是不願意在於櫟陽令說這些,而是道:「此番前來,有兩件事,還望大人答應!」

  櫟陽令道:「張子且說!」

  張韜道:「大人,宣文君的事情如何,暫且不談。可此前,宣文君一番言語,終究太過傷人。您方才應該也聽見了,如夫人那般,豈是懷疑宣文君之人?」

  「在這裡,在下請大人務必答應,讓宣文君與夫人見上一面。如今面對如此大劫,真的沒必要再傷害自家人了!」

  櫟陽令聞言,苦笑搖頭。

  「張子,你是來為此說情的?」

  沉吟片刻,櫟陽令放下手中筆桿道。

  「沒錯,大人應該知道,張韜此生,最看不過不公之事。此番之事,本就對宣文君不公。」

  「然,宣文君的做法,同樣對夫人不公。張韜與宣文君相處多日,也算好友,此事決不能置之不理!」

  張韜點頭,想到烏雅方才那磕頭如搗蒜的模樣,他終究還是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