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學武,只是為了更好的講道理

  王守仁還欲推辭,忽的想到了什麼,試探道:

  「太上皇,我能跟李先生學武嗎?」

  做道士之類的話,他不敢再說,不過,他覺得學武應該問題不大。ൠ😾 6❾ⓢђ𝔲𝓧.𝓒𝑜ᵐ 👤👮

  今兒個李青那等神勇場面,讓他熱血沸騰,心嚮往之。

  同時,那倆大嘴巴也讓他明白,想要講理,拳頭必須得夠硬,不然,別人可能不會讓他講理。

  王守仁一臉希冀的看著朱見深,「太上皇,可以嗎?」

  「這個……」朱見深微微皺眉,「年紀輕輕學什麼武?好好讀書才是正經!」

  「太上皇……」王守仁訥訥道,「您方才還說……」

  「方才說什麼?」

  「……沒,沒什麼。」王守仁訕訕搖頭,心道:不是說天子一言九鼎嘛,還能這樣?

  朱見深道:「你再換一個,朕無有不允。」

  王守仁撓了撓頭,仍是不死心,道:「別的我沒什麼需要,我就是想跟李先生學武。」

  「你……」

  「不耽誤鄉試。」王守仁連忙補充,「想來太上皇也明白,李先生的時間並不充裕,就算我想學很久,他也未必教很久。」

  朱見深沉吟了下,轉頭看向李青:「你願意教嗎?」

  李青笑笑,道:「我無可無不可。」

  「那行吧。」朱見深悶聲道,「到時考不出個解元,朕可要責罰你了,知道嗎?」

  「……是,草民遵旨。」王守仁壓力山大,他自信,卻不狂妄。

  解元啊,

  哪有那般輕鬆!

  太上皇這可真是張口就來,真看得起他。

  這時,世子朱覲鈞緩步走進來,行禮道:「太上皇,布政使前來拜見。」

  朱見深瞥了他一眼,淡淡說:「是寧王通知的?」

  「呃……是。」朱覲鈞訕訕道,「太上皇萬金之軀,寧王不敢懈怠……」

  「行了行了。」朱見深打斷他,「讓他去客堂等著。」

  「是,臣遵旨。」朱覲鈞拱手告退。

  李青問:「要我跟你一起嗎?」

  「不用了,」朱見深擺擺手,「布政使來了,估摸著後面,巡撫、知府、巡察御史什麼的一大堆官兒都要來,朕去跟他交代一下,娘的,遊玩興致全被敗壞了。」

  李青好笑道:「坑了人家三百五十萬兩白銀,外加五年寧王一脈的俸祿,得了這麼大便宜,哪能沒有丁點付出?」

  「嗯……也是。」朱見深稍稍舒服了些,又回頭盯了下王守仁,哼道:「說好了,考個解元出來,考不上,算你抗旨。」

  王守仁:「……」

  ~

  「不是說,無有不允的嗎?」

  朱見深走遠了,王守仁這才小聲嘟囔,他沒想到,跟李青學個武會如此費勁兒。

  李青卻是笑著說:「別不知足了,『無有不允』這四個字,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但幾乎沒有兌現的,他能兌現已是難能可貴。」

  「這……還難能可貴?」王守仁一臉怪異。

  李青嗤笑:「可不咋地,你真以為天子一言九鼎啊?告訴你,這廝不認帳的時候海了去了……」

  「先生,不可謗君。」王守仁認真說。

  李青撇撇嘴,神色不以為然,卻也沒再說下去。

  王守仁是性格跳脫,思想也很超前,但終究受時代影響,不似李青,沒有絲毫忠君品質。

  「先生,你說我能中解元嗎?」

  「我上哪兒知道去?」李青開玩笑道,「你不挺自信的嘛,努努力,來個連中三元,技驚四座!讓你爹刮目相看!」

  王守仁苦笑搖頭:「科舉至今,連中三元之人又有幾個?」

  李青揶揄:「聖賢豈不更少?」

  「呃……」王守仁臉上一熱,訕訕道:「我若考不中解元,太上皇不會真按我抗旨吧?」

  「瞧把你嚇的,放心吧。」李青好笑道,「別說中解元,你能通過鄉試就不錯了。」

  王守仁不服氣道:「我也沒那麼差吧?」

  「怎麼說呢……論博學,你比同齡人,乃至絕大數人都強,但……不一樣的。」李青輕嘆道:「別人讀書是為了科舉,你讀書是為了做聖賢,出發點不同,結果自然也會有出入,博學之人未必就能考出好成績。」

  頓了下,「不過,你也不用有太大壓力,八股文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上限,你現在走的路就很對,沒必要為了科舉,放棄自己堅持。」

  「先生說的是,」王守仁緩緩點頭,又道:「對了先生,南昌事了你和太上皇是繼續遊歷,還是回京啊?」

  「你問這個幹嘛?」

  王守仁道:「若是你們回京,那我成親後也回京師,若繼續遊歷,那我就在老家住些時日。」

  「暫時不會回京,」李青道,「如今太上皇的身份已然暴露,想來用不多久,就能傳回京師,屆時,皇帝的壓力也會減輕,我再帶太上皇遊歷一番,大概……」

  李青算了算時間,道:「至少要快過年時再回去。」

  朱見深好不容易偷閒,李青不想這麼快結束旅程,忙碌了二十餘載,得好好獎勵一下。

  回去後,朱見深儘管不做皇帝了,卻多多少少要操些心。

  他身體不算好,這次不玩兒開心了,以後怕是也沒更好的機會,可以偷跑一次,但不能老是偷跑不是?

  終究是大明的天子,如今的太上皇,還是要在京師皇宮才是。

  王守仁沉吟道:「既如此,那我還是按照父親的意思,成親後回老家住吧,也讓他老人家清靜清靜。」

  李青忍著笑,道:「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啊。」

  「瞧先生說的……」王守仁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也不是有意要氣父親,只是……唉,難免有時候意見不合。」

  子不言父過,

  對外,王華是謙謙君子,但對內,正統儒家思想的王華,有許多條條框框,王守仁性格跳脫,不想被束縛,卻也理解父親。

  「先生,你未來幾年不會再出遠門了吧?」

  李青點頭,道:「不出遠門,卻也清閒不下來。」

  「啊?」王守仁不禁滿臉失望,「那不是說,我沒時間跟你學武了嗎?」

  「你怎麼什麼都想學啊?」李青好奇道,「去了裁縫鋪,你是不是還要學裁縫?」

  「不是的,」王守仁解釋,「我學武,只是為了更好的講道理,不然,就像今兒個,我還沒開口,人就動了手,我……又打不過,可並不是說,誰拳頭硬誰就是對的,我學武,不是為了比拳頭。」

  聞言,李青眸中欣然,笑道:「好,到時候我教你一段時間。」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枚黑乎乎的丹藥,道:「你身子骨弱,這個你拿著,它對你有好處。」

  「這是……」

  「天師一脈特有的丹藥,獨一檔的存在,便是我,也煉製不出。」李青叮囑道,「莫直接服用,一次刮下些許粉末泡水喝,七日一次,分七次喝完。」

  頓了頓,「西瓜還要繼續切,早晨起來切兩刻鐘,再慢跑,不用跑多遠,有疲倦感便停下,每天花半個時辰左右鍛鍊身體,日積月累之下,會讓你的體魄強健、精力旺盛,別懶惰。」

  「先生金玉良言,小生記下了。」王守仁起身作揖,卻沒接丹藥,「如此珍貴的東西,小生不敢受。」

  「這東西確實珍貴,但我不需要。」

  「太上皇龍體違和,還是給他吧。」王守仁說。

  「丹藥雖好,卻不對他的癥結。」李青道,「他有適合他的丹藥,收下吧,他日有了成就再還就是。」

  王守仁不再推辭,伸手接過……

  朱見深這一去,足足一個時辰才回來,都傍晚了。

  「怎麼這麼久?」

  「嗨,別提了,那群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不是拍馬屁,就是什麼萬金之軀不可輕離中樞……還個頂個的能哭,娘的,難搞的很。」朱見深罵罵咧咧坐下,接過王守仁遞上的茶抿了一口,猶自生氣,「待明兒個,寧王換好銀票咱就走。」

  「小雲還沒成親呢。」

  「呃……倒也是。」朱見深點頭,「那就再住些時日吧。」

  王守仁連忙道:「太上皇不必為了……」

  「哎?朕說話一向算數,」朱見深擺擺手,玩笑道,「朕之隆恩,你感不感動?」

  「感動。」

  「想不想報答?」

  「……想,」王守仁都會搶答了,「草民必定好好讀書,早日為朝廷效力。」

  「哎,這就對嘍。」朱見深哈哈一笑,鬱悶的心情隨之減緩許多。

  王守仁試探道:「太上皇,方才您說,李先生知道那些大人的秉性,可據草民所知,李先生並非朝廷中人……」

  「你哪來那麼多問題?」朱見深笑容一收,哼道:「以後不許問!」

  「……遵旨。」

  李青往外瞅了一眼,對朱見深道:「馬上到晚膳時間了,你不跟寧王、世子一起用膳?」

  「錢都訛完了,我還跟他們一起吃幹嘛?」

  「……你狠!」

  朱見深不以為恥,嘿嘿笑了笑,看向王守仁,道:

  「休息一晚,明兒個你就去你准岳丈家吧,我們晚兩日,大後天趕到,屆時,寧王也會過去。」

  沉吟了下,補充道:「暗暗跟你岳丈打個招呼即可,讓他放平心態,切記不要鋪張,就依照正常婚宴,朕就是湊個熱鬧,別搞什麼特殊化。」

  「是,草民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