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客堂。♝☝ 69ѕ𝔥𝓤Ж.ςⓄⓜ 🐒🍟
李青問:「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暫不處理,回頭再算總帳。」朱見深道,「那小混帳頂撞的是我,以這個理由懲治他,只會讓人覺得我小氣,且也沒辦法擴大打擊面;罪名嘛,只能是寧王子孫囂張跋扈,為禍一方,如此才能以愛民的名義,強加約束藩王。」
李青緩緩點頭:「嗯,這個想法不錯,那小崽子此番狂悖,削了寧王的王爵都不為過,如此這般,想來他只會感激涕零,配合你演這場戲。」
頓了下,「身份既已暴露,乾脆就在這寧王府住下吧,天氣炎熱,還是這裡涼快。」
「嗯…可以。」朱見深怕熱,身份又已然露了,確沒必要,他也沒心情再四處逛了。
王守仁問道:「那小生……?」
「先歇幾日,到時候一起。」朱見深說。
「哎,好。」王守仁點頭,有太上皇在,他岳丈也杜絕了被牽連的可能。
這時,朱奠培拽著朱宸濠走來,爺孫一進門,就『撲通』一跪,一個勁兒磕頭,滿臉悔恨,嚎啕大哭,涕泗橫流。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人,很快,府上就一團亂,不過兩刻鐘時間,太上皇大駕到王府的消息,就人盡皆知了。
朱見深無奈,卻不好在這事兒上責怪寧王。
從他暴露身份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會弄的人盡皆知,府上這麼多人,哪能瞞得住,除非朱見深拋開面子,反過來給寧王行禮,但那不是朱見深的風格。
他是偷跑出來遊玩的,但,那又如何,誰敢說他個不是?
堂堂大明太上皇,又不是見不得人,他這個前皇帝來看大好河山,也不丟人。
左右不過是麻煩了點兒,但有李青在,到時候再偷跑一次也就成了。
朱見深沒搭理他們爺孫,卻也沒說要重罰,只是始終冷著一張臉,既不說追究,又沒說饒恕。
寧王朱奠培,以及他的兒孫們,個個心驚膽戰,惴惴不安……
午膳,百餘道菜,道道精品。
寧王一脈在此經營小百年,當初小十七又大搞走私,可謂是大賺特賺,家資何其豐厚,今日這百餘道菜,也只是比平常豐盛些罷了。
日常生活,他們也極盡奢靡。
朱見深看著這一桌子菜,不禁感慨:「寧王一脈是真有錢啊!」
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游的……應有盡有,如此奢華的宴席,哪怕是在皇宮,也是有時候的,且還要提前準備。
可這次他來寧王府,卻純屬偶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弄出這麼多菜系,足見寧王日常生活之奢華。
朱奠培訕訕道:「談不上有錢沒錢,太上皇大駕光臨,老臣豈可委屈了太上皇?」
「呵呵……」朱見深笑笑,「不委屈,朕在皇宮都吃不到這麼好的菜,一點也不委屈。」
寧王老臉一凜,忙起身下拜:「老臣有罪。」
「臣有罪。」世子朱覲鈞也跟著下拜。
他是朱宸濠的親爹,兒子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他最輕也是管教無方之過,確實有罪。
「吃飯呢,不必如此,平身入座吧。」
「是,謝太上皇。」朱覲鈞扶著老父親起身,他也呼哧帶喘,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身體不太好。
許是老爹太能活,遲遲難上位,世子朱覲鈞鬱鬱寡歡久了,導致他看起來有些憂鬱。
不料,爺倆剛坐下,朱見深便又感慨,道:「還是藩王好啊,也不用操心,每年朝廷都有俸祿發放,多爽啊……」
其實,朝廷發放藩王的俸祿並不算太多,不鋪張浪費的話,日常開銷卻是足夠,但像寧王府這般,則遠遠不夠。
朱覲鈞拱手道:「太上皇說的是,臣慚愧,拖累了朝廷不說,不孝子還衝撞皇上……實在是……」
頓了下,他昧著良心說:「寧王府素來節儉,朝廷發放的俸祿根本花不完;太上皇心繫天下,愛民如子,時常減輕賦稅、賑濟百姓,寧王一脈願為太上皇盡一份綿薄之力,未來三年,不,五年,寧王將不再領取朝廷的俸祿,還望太上皇成全。」
朱見深不理,把玩著酒杯,眼皮都不抬。
寧王朱奠培見狀,知道不大出血是不行了,於是加碼:「太上皇不容易,朝廷不容易,皇上也不容易,近些年,天災多了些,寧王一脈受國恩重,願在此之際,為大明,為朝廷盡一份心力,老臣願拿出一百萬兩白銀敬獻朝廷,還請太上皇恩准。」
朱見深只是輕笑,卻依舊不搭話。
父子倆對了個眼神,不禁一陣肉疼。
得加錢!
「老臣願敬獻兩百萬兩。」朱奠培心都在滴血,寧王府是有錢,可白白往外送銀子,且還一送兩百萬兩紋銀,哪能不心疼。
無奈,大孫子闖的禍太大,要不讓太上皇滿意,真若上綱上線的追究,代價只會更大。
能拿錢消災,已是最好不過。
這會兒的藩王,可不是當初朱棣那會兒了,可謂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一點兒反抗之力都沒有。
話說回來,即便是朱棣那會兒,朝廷對藩王動手,藩王依舊只能受著,別無他法。
也就被逼上絕路的朱棣,才敢反叛,其他藩王都是逆來順受。
朱見深開口了,他嘆了口氣,說:「大明子民一萬萬又兩千餘萬,兩百萬兩確是不少,奈何,人口太多了,這些也是杯水車薪啊,算了吧……」
說著,又是一嘆:「朕豈能為了百姓,讓藩王宗室日子難過,唉……不忍心啊!」
還得加錢!
「老臣……」朱奠培吸了口氣,老臉都在抽抽,他心疼啊。
朱覲鈞也是一臉肉疼,這些錢,早晚都是他的,不料,還沒落到他手裡,就要上交給朝廷。
「寧王爺,您這是……」
「老臣無恙。」朱奠培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老臣願敬獻三百五十萬兩,以解朝廷之憂,大明之憂,寧王一脈也是太祖的子孫,為太祖打下的江山敬獻一份孝心,是應該的。」
這一次,他直接加價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目的只有一個:就這一口價了,太上皇你差不多行了,給人留條活路吧。
朱奠培就差沒說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朱見深也明白寧王這是到頂了,再訛詐下去,怕是會弄巧成拙,於是道:
「寧王爺既如此說,朕不收倒是對太祖不敬了,只是……」他一臉關心,「朕也怕寧王爺日子過得清苦啊!」
怕我過得清苦,你還這般宰我……朱奠培強笑道:「祖宗有德,寧王一脈素來節儉,百餘年下來,積累了些家資,不至於那般。」
朱見深微微頷首,為難道:「那朕……唉,這是寧王爺對太祖的孝心,朕也只好忍痛代為收下了。」
你忍痛?
朱覲鈞更憂鬱了。
這些以後可都是他的錢啊!
老爹真是的,你就不會加價五十萬嗎,上來就是一百五十萬兩,這敗家老頭子,老糊塗了吧?這個家早就該換我當了……朱覲鈞鬱悶得想要吐血。
面上,卻還得賠著笑,諂媚道:「應該的,應該的……」
朱見深一口飲盡杯中酒,道:「換成大額銀票吧,朕帶著也方便。」
「……是,老臣(臣)遵旨。」爺倆拱手稱是,內心早已千瘡百孔。
大出血,不是一般的大出血……
朱見深欣然道:「寧王爺為諸藩王做了一個好表率啊,一出手就是三百五十萬兩,又連著五年不要朝廷俸祿,真的是……不說了,都在酒里,朕敬寧王爺一杯。」
不是,我都出三百五十萬兩了,五年俸祿你還不放過啊?
朱奠培臉都黑了,不可遏制的那種,朱覲鈞亦是臉色空前難看,失去了表情管理……
「怎麼,寧王爺量淺,喝不下了?不要緊,不勉強。」朱見深依舊親熱。
但,語氣稍顯冷淡!
爺倆心中一凜,忙舉杯道:「老臣(臣)敬太上皇。」
「嗯…。」朱見深這才露出滿意之色,語氣再度親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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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萬兩白銀,外加五年寧王一脈的俸祿,這波……如何?」朱見深挑了挑眉,跟李青炫耀。
李青豎起大拇指,「黑,實在是黑!」
王守仁都差點沒忍住點頭附和,確實,不僅臉黑,心也黑。
三百五十萬兩啊,他都不敢想,這麼多銀子擺在眼前,會有多麼震撼。
如此看來,自己那倆大嘴巴,挨得是真不虧,一下子給朝廷帶來這麼大的收入。
錢雖不是他訛詐的,但他是整個事件的起因,當時他若不上前講理,而是聽話調頭往回走,也不會有這檔子事兒了。
王守仁不禁輕聲自語:「子曰: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誠不我欺啊!」
「王守仁,」朱見深拍著他肩膀,豪爽道:「今兒你受了委屈,說,想要什麼,朕無有不允。」
「草民讓太上皇受了驚,已是大過,豈敢再邀賞?」王守仁搖頭。
「哎?朕哪有那般脆弱,說吧,想要什麼?」朱見深笑著道,「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