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叛逆且不拘一格,卻難以跳脫時代的局限。🎁☟ ❻❾s𝕙υ𝕏.Ⓒ๏𝐌 ♟😾
大明的天子誒,誰能泰然處之?
也就是王守仁了,換個人,怕是早就奪路而逃了。
跟天子共乘,壓力能不大嘛。
「馬上就要進城了,沒必要換。」外面李青聲音傳來,「你準備好銀子就成,我要大開吃戒。」
「……好吧。」
王守仁摸了摸日益乾癟的行囊,隱隱有些擔憂,照這麼個花法,到南昌時,估計都沒錢置辦聘禮了。
『我頗有家資……』
想到當初的豪言壯語,王守仁恨不得打自己倆大嘴巴,沒事兒吹什麼牛啊?
這時,朱見深緩緩睜開眼,道:「王守仁。」
「臣……啊不,草民在。」王守仁回過神兒,拱手道,「太……皇爺有何吩咐?」
「不用緊張,我這次就是遊玩的,把我當做富家老爺便是。」朱見深笑著擺擺手,「聽說,你的志向是做聖賢?」
這個大嘴巴……王守仁訕訕道:「聖人也是人嘛。」
「有志向,」朱見深贊了句,又問:「做了聖人之後呢?」
「這……」王守仁撓了撓頭,「還沒想好。」
「這還用想嘛,肯定是要報效朝廷啊……」朱見深閒著無聊,開始為朝廷吸納人才。
他倒不覺得王守仁能做聖賢,聖賢可不是誰都能做的,不然,早就賤如白菜了。
不過,經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這少年有了一定認知,經史子集、兵法、儒學、佛學,年紀雖輕,卻學問龐雜,且不隨大流,有自己的見解。
毫無疑問,這是個人才!
在朱見深看來,王守仁最低也是王華那樣的人才,這樣的人,他自然喜歡。
申時,馬車吱吱扭扭,伴隨著朱見深的巴拉巴拉,總算是進了城……
眼下,已是十月。
進入冬季後,氣溫越來越低,不過如今到了杭..州,對於王守仁,尤其是朱見深這種自小在京師長大的人來說,並不算寒冷。
下了馬車,三人在一座豪華客棧落腳。
「幾位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啊?」夥計殷勤的迎上來。
三人衣著華貴,氣質不凡,一看就是有錢人家。
李青大手一揮:「住店,先來個雅間兒,把你們的招牌菜統統上一遍,再來幾壇最好的酒,洗澡水先燒上……爺有的是錢。」
這一副暴發戶嘴臉,喜壞了夥計,愁煞了王守仁。
還不到一個月,就花了近千兩,這誰頂得住?
王家家境殷實,卻也算不得大富,父親總共就給了他三千兩,其中兩千五百兩都是聘禮預算,可不是他的旅遊路費。
眼下剛到杭..州,離南昌還遠著呢,這就幹下去一千兩了,照這麼下去,還娶個屁的媳婦兒啊?
「咳咳,那個……」王守仁扯了扯李青衣袖,小聲道:「先生啊,你不是說還要去金陵嗎?」
「昂,咋啦?」
「這樣的話,年前就去不了南昌了,還要過年……」王守仁訕訕道,「咱這開銷,是不是得合計合計啊?」
李青詫異道:「你不是頗有家資嗎?」
我是頗有家資,可我哪知道你這麼能花錢……王守仁清了清嗓子,道:「勤儉節約是美德……好吧,我承認,之前我有吹牛的成分,我家資也就一般。」
「這樣啊……」李青一臉為難,「我倒沒什麼,但,總不能讓他受委屈吧?」
王守仁怔了下,一咬牙,點頭道:「那就不省了。」
他豁出去了,苦誰也不能苦了君父,想來,父親也能理解。
大不了,聘禮寒酸點兒,事後再補就是……
江南菜精緻、味美,分量卻無法跟北方相比,且杭..州城的物價,一點也不比京師低,甚至還要略高一些。
滿滿一桌好菜,加上紹..興的女兒紅,就花了五十兩紋銀,這還不包括住宿的錢……
李青、朱見深吃得開心,喝的開心,王守仁也吃得爽,喝的爽,可爽之後,便是心疼了。
不想,李青還要玩得爽。
次日一早,他就提議去游西湖。
朱見深自然無不可,他就是出來玩兒的,不玩兒,出來的意義就沒了。
「走著。」
「且,且慢。」王守仁一陣頭大,「那個,現在都冬季了,西湖也沒什麼好玩兒的,且冷的緊,萬一著了涼……還是不去了吧?」
「放心,有我呢。」李青拍著胸脯保證,「不會著涼。」
王守仁:「……」
他覺得……他的錢不足以讓他抵達南昌。
~
冬季的西湖確是冷清。
湖面上,除了李青這一葉小船,再無其他。
船艙內燃著爐子,爐子上支著火鍋,整整兩食盒的新鮮果蔬肉食,旁邊還溫著上好的女兒紅……簡直不要太享受。
今日天氣晴朗,在陽光折射下,湖水波光粼粼,雖錯過了游西湖的最好時節,卻別有一番滋味。
天空瓦藍,湖水清澈,著實大好風光……
吃喝一陣兒後,三人都感到熱了,便出了船艙欣賞西湖風光。
朱見深坐在船頭,目之所及,空曠無垠,再不是那個處處殿宇的皇宮了。
極致的視野開闊,讓他的心也開闊起來,心情愉悅,輕快。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誠不我欺啊!如此季節,尚有如此風景,若是春秋兩季,泛舟採蓮,那該是何等快哉?」朱見深輕嘆:「枉做了二十餘年的天子,卻不曾領略過大好河山,實在可惜……」
不惑之年的他,還是第一次來江南,今日方知大明有多美……
李青笑著道:「好地方多著呢,這一回,咱們玩兒個夠,沒什麼可遺憾的,待到春秋兩季,咱們再來賞玩就是。」
「嗯,好啊!」朱見深哈哈大笑,心頭暢快。
在杭..州待了大半月,又是住宿,又是租船,日日佳肴、美酒,又花了上千兩。
王守仁人都麻了,看這情況,別說去南昌了,到不了過年,錢就得花光光。
李青簡直就是個花錢妖精!
~
冬月初,三人來到金陵。
此時,王守仁就剩七張一百兩的銀票了。
不行了,再不攤牌真不行了……王守仁面容嚴肅,對李青道:「先生,我就剩七百兩了,咱不能再大手大腳下去了。」
「無妨,到了金陵,錢就不是問題了。」李青拍著胸脯道,「我頗有家資,咱們可勁花也花不完。」
聞言,王守仁鬆了口氣,驚詫道:「你是金陵人?」
「不像嗎?」
「倒不是,」王守仁搖頭,「之前在京師時,看你那麼抗凍,還以為你是土生土長的京師人呢。」
「我這人沒別的,就是身體好,抗凍。」李青笑笑,繼而道,「既然到了我這兒,接下來的花銷,就交給我了。」
「你倆嘀咕啥呢?」朱見深走過來。
「沒什麼,」李青笑問,「來都來了,去府上住幾日?」
朱見深沉吟少頃,點頭道:「也不是不行。」
永青侯府還住著他妹子呢,當哥的來了金陵,不去看看也說不過去。
「得嘞,那走著……」
~
看著門匾上,『永青侯府』四個燙金大字,王守仁都驚呆了:
「你是永青侯的後人?」
永青侯的名頭還是很響的,王守仁雖不是官場之人,一心走仕途的老爹卻是如雷貫耳,時常提及,跟他說起永青侯的大事跡。
連帶著,王守仁對永青侯有了一定了解。
王守仁萬沒想到,面前這個花錢妖精竟是……嘶,不對啊!
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兒,永青侯也叫李青,哪有晚輩跟長輩同名的道理?
「呃……」李青也忽略了這層,訕訕道:「我只是跟永青侯的乾兒子交情莫逆,且正好跟永青侯同名而已。」
「這樣嗎……」王守仁將信將疑,卻沒懷疑李青的真實身份。
不怪他笨,換誰也不會把兩個李青聯繫到一塊兒去。
『鐺鐺鐺……』李青敲門,片刻後,小廝開門,「幾位是……?」
「我們找李夫人。」李青說,「我姓李……呃,我與李夫人有舊。」
李宏常年在外,又只有朱婉清一個正妻,府上下人並不多,朱婉清當家後,為保險起見,李叔每次回來,她都會換一波下人。
小廝見三人皆氣質不凡,道了句:「稍等。」便轉身稟報去了。
不多時,朱婉清隨小廝走來。
看到李青先是一喜,接著發現皇帝大哥也跟著,頓時驚愕當場,至於王守仁,她倒沒有多留意。
「大,大……」
「不請我們進去嗎?」朱見深笑著說。
「請,請,快請進。」朱婉清有些激動,連忙請三人進府,朝一旁小廝道,「速去告訴管家,準備豐盛菜餚。」
「是,夫人。」小廝見夫人如此重視來客,不敢怠慢,忙不迭去了。
兩個親人都來了,朱婉清很開心,小聲道:「李叔,你怎麼把大……」
忽覺一旁還有個王守仁,她改口道:「你怎麼把皇爺也請了來啊?」
「不歡迎?」
「哪的話,侄女兒開心還來不及呢。」
王守仁見過朱婉清,不過,他卻總覺得怪怪的,這三個人……
好像有著不為人知,卻很親密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