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李青將荒廢已久的菜園整理出來,播種、澆水、除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有時也會去打些野雞野兔,一如,最初跟師父在小道觀時的生活節奏……
山上的空氣很清新,山泉水甘甜,他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❻➈şⓗ𝔲א.Ⓒ𝕠м ×,.•´¨'°÷•..§
他是這麼覺得……
時間流淌,歲月靜好……
冬去春來,春暖花開。
破敗的小道觀,在李青的修繕下,又像樣兒了。
這天,李青取下道觀唯一一件從不曾更換的物件兒——牌匾!
牌匾已然腐朽,昔年蒼勁有力的大字也模糊,依稀可以辨認出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武當道》。
李青記得,當初跟師父相遇時,小老頭就揚言要開山立派,做個威風的開山祖師,封他做大師兄。
當時,李青只覺得小老頭不靠譜,純粹就是忽悠他幹活,所以對此並不上心。
小老頭懶,他也懶,當時又窮,一直沒能做成……
李青小心翼翼拂去上面灰塵,輕聲自語:「歇了這麼久,有些事是要提上日程了……」
其實,現在大明已經有武當派了,還是打著張邋遢的名義建的,甚至都具有了相當規模,但準確說…這不是他師父張邋遢的功勞,而是……朱棣。
當初朱棣靖難成功後,朱允炆下落不明,心虛的朱棣便以尋找仙人張邋遢的名義,讓胡濙四處尋找建文。
為了有說服力,朱棣出錢以張邋遢的名義,在武當山大建道觀,以求仙人垂青。
同時,朱棣為了標榜自己正統,利於皇權鞏固,言稱:他靖難,是奉了太祖之命;靖難圓滿成功,是受真武大帝保佑……武當山供奉的就是真武大帝。
但……這些都是政治原因,並非李青師父初衷。
華夏道教源遠流長,武當作為後起之秀,並不算很出名,無論是正一教,還是全真教,都不是武當道能比擬的。
李青覺得,他有必要將《武當道》發揚光大。
不過話說回來,所有道教全部加在一起,也遠遠不及佛教。
就人氣而言,道教在佛教面前就是個弟弟!
沒辦法,佛教描繪出的極樂世界,太能抓人心了,信佛可往生極樂,信道教……
李青搖頭苦笑,咕噥:「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道教務實,卻也吃虧在務實。」
不過,李青覺得道教未必不能重現輝煌,現在大明極度繁榮,人們也變得務實起來,不再那般痴迷虛無縹緲……
李青換上一塊嶄新牌匾,仍以《武當道》命名,懸掛在道觀之上。
然後,他下山找來工人,擴建道觀……
……
~
京師,皇宮。
一宮女,低頭瞧著自己越來越大,即將掩飾不住的肚子,很是苦惱。
她沒想到,一次本不應該發生的意外邂逅,自己竟懷了身孕。
按理說,這是好事,因為她懷的是大明皇帝的骨肉。
但,她卻不敢聲張。
皇帝獨寵萬貴妃,皇后至今都未能誕下子嗣,賢妃誕下皇長子都沒能獲得垂青,她不覺得自己能以此翻身,甚至還可能會招來禍端……
她私下聽奴婢們說,皇帝子嗣稀少,有可能就是萬貴妃使的壞。
皇帝日理萬機,根本不是她能見到的,事實上,自那次後,她就再也沒見過皇帝。
她覺得,一旦自己懷孕的事傳出去,萬貴妃肯定會先於皇帝知道,然後……
來宮裡這麼久了,她太清楚宮裡人是什麼模樣了,幾乎個個勢利眼兒,慣會趨炎附勢。
可肚子都這麼大了,又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偷偷在皇宮裡產子的難度……堪比登天,根本瞞不了人。
這可把她給愁壞了,不敢暴露,卻又瞞不過去,該如何是好?
突然,一個道尖細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李姑娘,鑰匙呢。」
「啊?哦…」她連忙起身,待看清來人,眸中閃過一絲驚喜,「奴婢見過公公。」
「免了,」懷恩擺擺手,「鑰匙給咱家。」
「是,」李姑娘取下鑰匙,雙手奉上,她想說些什麼,卻又見懷恩身後跟著數十位公公,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懷恩急著取錢,並未注意到她的異樣,拿過鑰匙後,又取出自己身上的那把,順利打開了內庫大門。
這才回頭道:「李姑娘,你也進來看著吧,你是管內庫的女官,年底咱們還要對帳本呢。」
「是。」她點點頭,跟著一起進了庫房。
這兩年國家財政稅收直線飆升,庫房堆得滿滿當當,很是喜人。
進來後,小太監們便開始往外搬銀子,一箱,兩箱,三箱……
李姑娘認真謹慎地核對銀兩數目,記錄在冊,投身到工作中,一時間竟也忘了心事。
見這些個公公搬起來沒完,她忍不住好奇,「公公,一下取這麼多錢,可是……?」
「唉,這不是四.川的都掌蠻又開始不老實,皇上準備發兵呢。」懷恩隨口說著,「嗨,給你說這個幹嘛,你記好帳目就成。」
「是,奴婢失言。」李姑娘點頭稱是,繼續本職工作。
一連近兩個時辰,直到申時末,搬錢的小太監們才總算停下。
懷恩將鑰匙還給李姑娘,便準備走,李姑娘忙問:「公公,明日可還來取錢?」
「不了,總不能錢都讓內庫出吧。」懷恩笑笑,「宮裡這麼多張嘴,不能餓著人不是?」
他掃了李姑娘一眼,詫異道,「這都立夏了,你怎麼還穿……不熱嗎?」
李姑娘瞅了眼外面,小太監們都累的氣喘吁吁,蹲坐在地上休息,沒人往這邊兒看,忙道:
「公公……借一步說話。」
懷恩詫異了下,「你有什麼事兒?」
「事關皇上……公公隨奴婢來。」李姑娘一臉焦急。
懷恩目光一凝,連忙跟她往裡走了幾步,避開外面小太監的視線。
「什麼事關皇上,把話說清楚。」懷恩嚴肅道。
李姑娘往外瞅了瞅,確認沒人能看到這裡後,這才指了指自己肚子:
「公公,奴婢懷孕了。」
「哈?」
懷恩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一太監……嘶~等等!
他失聲道:「皇、皇、皇上的?」
「不,不,不然呢?」李姑娘被他一嚇,說話也磕巴起來。
懷恩都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他神情嚴肅起來:
「你可有誆騙咱家?」
「奴婢哪兒敢啊?」李姑娘搖頭,更多的是委屈,「公公若不信,可以去問皇上。」
頓了頓,她緊張道:「還請公公不要告訴皇上以外的任何人。」
她對懷恩印象極好,這個公公待人和善,且她這個工作就是懷恩給安排的,很輕鬆,安逸。
「這是自然。」懷恩微微點頭,他還未完全從震驚中掙脫出來,「啥時候的事?」
李姑娘臉蛋兒通紅,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回道:
「去年冬月。」
「好好好,咱家這就……」懷恩頓了下,語氣愈發和善,且帶著一絲恭敬,「李姑娘可要好好愛惜身子,潑天的富貴等著你呢。」
李姑娘卻不在意這些,她只是囑咐道:「公公切記,只能讓皇上一人知道。」
「哎?這是大好事,沒必要隱瞞……好吧。」懷恩可不想跟准娘娘交惡,點頭保證:「咱家只稟告皇上一人,絕不多嘴。」
「如此,有勞公公了。」李姑娘舒了口氣。
懷恩忙也客氣兩句,說了些吉祥話,這才走了出去。
…
乾清宮。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朱見深準備去放鬆放鬆,獎勵一下自己,不料,剛出殿門,就遇上了匆匆趕來的懷恩。
朱見深駐足,問:「銀子取出來了?」
「是,皇上。」懷恩行了一禮,然後道,「皇上,奴婢…奴婢……」
他一時間找不到話題切入點,且也怕萬一被那姑娘坑騙。
「皇上,可否借一步說話?」
朱見深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還請皇上成全。」懷恩硬著頭皮說。
「嗯……進去說。」朱見深反身走回大殿,懷恩忙也跟上。
直到進了內殿,朱見深這才皺眉道,「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懷恩斟酌了下措辭,小心翼翼問:「奴婢斗膽,敢問皇上去年冬月,可曾去過內庫?」
朱見深慍怒:「放肆,朕的內帑朕還不能去了?」
「皇上恕罪。」懷恩嚇了一跳,忙跪下解釋:「皇上誤會了,奴婢豈敢有那等心思,奴婢的是說,皇上去年冬月可曾去內庫見過李姑娘?」
頓了頓,「奴婢今日也見到李姑娘了。」
「去年冬月,李姑娘……」朱見深重複了句,突然想起了什麼,訕訕道:「朕記得,她姓紀啊!」
「是這樣,蠻中李、紀同音……」懷恩解釋到一半,忽的閉嘴,人懷了皇上的骨肉,可不能再說『蠻』這個字了。
懷恩從善如流:「皇上,紀姑娘…懷了身孕,今已顯懷。」
「啊?」朱見深嘴巴張老大,下巴都快脫臼了。
不怪他如此,實在是……跟貞兒努力了那麼久,都顆粒無收,這才一次……就有了收成?
便是賢妃……那也非一日之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