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清小嘴兒張大,訥訥道:「李叔…還教你這個?」
「什麼啊?」李宏一眼就看出她想多了,沒好氣道:「這是一種鍛鍊身體的方式。」
朱婉清紅著臉點頭,聲細如蚊:「大哥哥,咱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我暫時不回去了,嗯…可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回去了。」李宏說道,「這次戰鬥讓我獲益良多,乾爹已經答應我了,過些時日安排我去河套。」
「啊?」
朱婉清傻眼:「你,你不回去?」
「昂!」李宏點頭,神采飛揚:「大好男兒當存建功立業之心,豈能庸碌無為……」
「等…等等,」朱婉清打斷他的豪情壯志,問:「那我呢?」
「你?」李宏想了想,「你回去吧,朱叔、嬸娘他們應該都挺想你的。」
朱婉清氣結:「你真這麼想?」
李宏一臉納悶兒:「不,不然呢?」
接著,他哂然一笑:「婉清妹妹你放心,我等得起,過些年等我做出一番事業,再回去娶你。」
「過,過些年?」朱婉清訥訥重複了句,繼而杏眼圓睜:「好啊,你現在是吃干抹淨不認帳了是吧?」
「……我吃什麼了,你莫污人清白好不?」李宏一整個無語住了。
「摟也摟了,摸也摸了,還想咋滴?」朱婉清柳眉倒豎,「好好好,這麼玩是吧?我回去告爹爹去。」
說著,她抹著淚便往外走……
李宏一臉莫名其妙,甚至覺得委屈,就摟了一下,摸的也只是手而已,咋就……也沒說不娶啊!
這不純純無理取鬧嘛?
「婉清妹妹,婉清……」
『吱呀~』門被推開,李青走進來。
李宏忙道:「乾爹,你快攔住她。」
李青一頭霧水,心道:你小子該不是硬來了吧?不對呀,想不開不應該是跳井嗎?
他伸開雙臂擋在門口,安慰道:「小丫頭,有什麼事兒告訴李叔,李叔為你做主。」
朱婉清哭著說:「李叔,他始亂終棄!」
「???」
「乾爹,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李宏言簡意賅,將剛才的事闡述一遍。
李青聽完不禁大樂:這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轉眼,就成鬼丫頭被吊著了。
朱婉清氣壞了:「都是藉口,藉口,你就是想拋棄我!」
「真沒有!」
「就有!」
「好了別吵了!」李青不耐煩道,「要不這樣,你們原地成親?」
「啊?這……」朱婉清尬住。
李宏也有些不情願,「乾爹,這樣太草率了。」
李青恨鐵不成鋼:活該你被吊著!
「小丫頭,你咋想的?」
「我回去跟爹爹娘親說,然後成親!」朱婉清明顯是有些急了。
李青點點頭,看向乾兒子:「你呢?」
「孩兒想再歷練幾年,在軍中穩定後,再考慮成家的事。」李宏說。
「吶吶吶,你看你看,」朱婉清氣急敗壞,「李叔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李宏苦笑道:「婉清妹妹,你別無理取鬧好不,我都是……」
「誰無理取鬧了啊!!!」
李青、李宏不約而同地捂住耳朵,這分貝……太大了。
「都安靜點兒,再吵我可動手了!」李青沒好氣道,「小丫頭,李宏等了你這麼多年,你等等他又有何妨?」
「我…我不是不能等,但……他沒個准信兒啊!」朱婉清氣苦,「再說了,男子什麼年齡都可娶妻納妾,女子哪裡比的了,誰知道過些年是多久,誰又知道過些年他會不會變心?」
「不會!」李宏道:「我保證!」
「就這?」
「不、不然呢?」
「你……!」朱婉清深吸一口氣,又要爆發!
「收!」李青抬手制止小丫頭,沉吟道:「要不這樣,你們即刻回去,先把婚事辦了?」
朱婉清安靜下來,開始沉思。
李宏卻直接了當的拒絕:「這樣對婉清妹妹太不公了,我這一去不知要多久,那不是讓她守活寡嗎?還是再等……」
「你閉嘴!」李青開口,他就沒見過這麼軸的人。
李青也是服了,本來還為乾兒子不忿的他,現在是一點也不同情了,真的是……活該被吊著。
「不管了,你們倆自己商量吧。」李青沒了耐性,「能處處,不能處就分,隨便你們。」
說罷,李青恢復了小丫頭的說話能力,不再理會二人,徑直進了屋。
~
兩人具體怎麼商量的李青不知道,但從午飯小丫頭沒吃,李宏也是唉聲嘆氣來看,二人顯然沒談攏。
兒孫自有兒孫福,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李青不好乾綱獨斷,況且,兩人都有親生父母,也輪不到他搞一言堂。
……
三日後,奉天殿廣場。
宴席擺了數十桌,五品以上的文臣武將都來了,去平叛的眾將領,更是被劃分到跟皇帝同一區域,以表明他們的特殊性。
同時,這也表明了皇帝對有軍功之人的重視程度。
文官很不爽,不過場面上都還說的過去,氣氛勉強算得上和諧,菜餚還沒上,大家各自談論著私事,很是熱鬧。
「永青侯,這裡!」和勇招了招手,邀請他過來坐。
趙輔也忙起身上前攀談,邀請他同桌共飲,二人不算熟,但因石亨、石彪的緣故,以及李青自身的影響力,各路武將可不敢輕視他,
何況,天子是那麼倚重李青!
這也是為何李青明明沒有實權支撐,卻還是無人能與之抗衡的原因!
這一幕,看得六部、內閣、都察院……眾人直流口水,頓時檸檬精附體,那嫉妒的眸光若能化成利箭,都能把李青紮成刺蝟!
不過他們很快就恢復如常,並露出善意,因為……李青向他們走來了。
李青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很是輕鬆,仿若未曾察覺文官集團的敵意,事實上,他確實心情不錯。
就喜歡你們這種恨我,卻又干不掉我的樣子……李青笑呵呵跟眾人打招呼。
一群人也強忍不適,拱手應承。
最後,李青坐到了內閣這一桌。
無他,這一桌算上他也就四個人,狼少肉多!
李青拉開椅子坐下,笑道:「諸位,今兒我來晚了,待會兒罰酒三杯。」
「呵呵。」三人皮笑肉不笑,甚至都將虛情假意寫在了臉上。
能不氣嘛,連皇帝都不願下旨讓李青上朝,錢是真打了水漂。
~
一刻鐘後,朱見深到來,群臣起身參拜,君臣之禮後,群臣重新落座。
接著,到了李青最喜歡的上菜環節。
這場酒宴排場挺大,菜餚卻不是特別豐盛,國帑不富裕,戶部以各種理由推脫,不肯出銀子,錢都來自內帑。
朱見深辦到這個份兒上,已經很夠意思了,何況,他還要獎賞有功之臣。
這次過後,剛從日本國賺來的那些錢,也要見底兒了。
不夠花,根本不夠花!
朱見深越來越覺得『柴米』貴,這個家不好當。
他承認,之前是他年輕了。
很快,酒菜上齊。
朱見深舉杯,爽朗笑道:「來,為此次大捷賀!」
「為大捷賀,敬皇上!」
文臣武將異口同聲,一飲而盡。
朱見深笑容和煦:「都坐吧,不要客氣拘謹。」
「謝皇上!」待皇帝落座,眾人這才坐下。
別看平時鬧得凶,禮節方面誰也不敢逾矩。
群臣規規矩矩坐著,等皇帝動筷子,待皇帝吃了第一口後,這才拿起筷子夾菜。
…
李青舉杯:「同僚這麼久,李某還未與諸位同桌共飲過呢,今兒借皇上的光,敬諸位!」
三人不知他是何居心,不過能被風頭無兩的永青侯如此禮遇,他們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一時間,出錢卻沒辦成事的鬱悶,也消弭了許多。
「李大學士客氣!」
三人舉杯回敬,他們不稱爵位稱官職,目的就是為了向六部示威。
李青自然不會糾正,武將勢微,閣部適當的鬥爭很有必要。
衝鋒陷陣的炮灰他肯定不做,但給根雞毛,讓幾人拿著當令箭也挺不錯的,反正他又沒什麼損失。
六部一見這情況,當即把矛頭指向內閣,不料,『小老弟』也不甘寂寞,明里暗裡往圈子裡融。
閣部之爭由來已久,但如今都察院這個小老弟也要參與,兩方人頓時不樂意了,甚至開始一致『排外』。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廟堂三個部門攪在一起,其精彩程度,可比看大戲有意思多了。
另一邊,朱見深也沒閒著,酒宴吃著吃著,就吃到了武將堆里去。
文官集團一看,這哪行啊?當即罷戰,並開始湧向朱見深,一副要把皇帝拽過來的架勢。
一場酒宴,吃出了十萬八千個心眼子。
李青吃席又吃瓜,吃得不亦樂乎……
酒宴直到午時末才結束,幾乎所有人都喝多了,包括朱見深。
倒沒人敢灌他酒,但架不住文官會說啊,尤其是那副『皇上你變心了』的委屈模樣,簡直……比耍性子的貞兒姐還難伺候。
大明終歸是在向文治靠攏,朱見深儘管不喜,卻也不能為了討好武將,刻意冷落文臣。
一場酒宴下來,朱見深喝的五迷三道,還沒到永寧宮,就吐了三次……
他娘的,當皇帝真難啊……朱見深擦了嘴角,「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