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末。🐲💞 ➅❾ѕᕼ𝓊Ж.Ⓒ𝓞Ⓜ 🐙ඏ
李青幽幽醒來,斑駁的陽光不再刺眼,變得柔和,拂過臉頰的風也不再那般燥熱。
「嗯啊~」
李青舒展四肢,渾身舒泰,癔症少頃,緩緩坐起身。
「竟睡了這麼久。」李青自語一句,扭了扭腰,開始準備晚飯。
打水,洗菜,切菜……正忙得不亦樂乎,大門被人敲響。
「李都給事中在家嗎?」
李青洗菜的動作一頓,濕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走到門前開門。
看到是曹鼐為首的內閣成員,不由微微一怔。
曹鼐等人也有些不可思議,君子遠庖廚,李青這扮相他們始料未及。
再怎麼說,李青也是朝廷正統官員,竟然親自做飯?
「呃呵呵…李都給事中真是……勤勞啊!」曹鼐想了半天,愣是沒想出開場詞兒,說了句不符合段位水平的話。
李青詫異道:「幾位大學士來下官家,可是有事?」
「確有些事情。」苗衷半開玩笑道,「李都給事中不請我等進去坐坐嗎?」
李青笑笑,「幾位裡面請。」
幾人進院兒,最後的高毅反身關上了門。
李青瞧見這一幕,便知這幾個傢伙來找他,事兒不會小了,且還會送禮。
「家裡來了親戚長輩,正在休息。」李青笑道,「索性這個時間也不熱,我們就在院子聊可好?」
「客隨主便。」曹鼐客氣的說,接著又問,「不知李都給事中的親戚……?」
「哦,一位上了歲數的老人,與官場無任何瓜葛。」李青道,「我們小聲點兒,不會吵到他的。」
聞言,曹鼐幾人不再糾結。
李青對於准客戶,招待還是很周到的,去客堂搬了幾張椅子來,讓幾人坐下說。
幾人圍著石桌坐下,看著窮酸的小院,心中的詫異更勝幾分,大明官員的俸祿是不多,正七品的官職也不高,但李青總不至於這麼寒酸。
要知道,李青可是御前紅人啊。
哦,是了,這廝在沽名釣譽。
幾人心下瞭然,對商談之事信心更足。
簡單寒暄幾句,曹鼐進入正題:「李都給事中,對王振此人怎麼看?」
李青沉吟道:「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權柄之大,說是內相也不為過。」
幾人眼中閃過一抹驚喜,曹鼐趁機道:「李都給事中一直在外奔波,對朝事不甚明了,王振之惡,非常人能及,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啊!」
「那就長話短說。」李青懶得墨跡,如果可以,他想快進到數錢環節。
苗衷憤聲道:「自司禮監成立後,太監團體愈發放肆,連奴婢的身份都忘了,尤其是那個王振,簡直無法無天。」
「不錯,洪武祖制,太監不得干政。」高毅接言,「僅此一條,他便有取死之道!」
陳循沉聲道:「國之大事,在君臣共治;王振一閹宦,卻也敢對國事指手畫腳,簡直狂妄。」
話都說這麼明顯了,李青再裝傻就說不過去了。
「王振之事,下官也有所耳聞,但事實真相……」
「事實真相遠比你聽說的惡劣的多。」曹鼐說。
李青嘆了口氣,道:「可我只是個七品都給事中,縱有心,也無力啊!」
「李都給事中何須妄自菲薄?」曹鼐笑道,「皇上對你信任有加,你若願助我等一臂之力,他日必將名傳天下;
將來高官俸祿,封妻蔭子,蔭及子孫,豈不妙哉?」
陳循捧哏:「嗯,甚妙!」
李青:「……」
見李青不說話,陳循問:「李都給事中可是有什麼難處?」
「我就一七品官兒,自己還顧不過來呢,哪顧得來那些。」李青自嘲道,「瞧我這日子都過成啥樣了啊?」
陳循一怔,和曹鼐幾人對視一眼,隨即露出笑意。
「李都給事中的難處我們是知道的,同朝為官,如同乘一船,我等自當同舟共濟。」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李都給事中生活拮据,身為官場前輩,自當幫襯,小小心意,李老弟不必客氣。」
接著,曹鼐三人先後取出銀票,笑眯眯地推到李青面前。
李青瞥了一眼,都是一百兩面額的,這麼幾沓加起來,少說也有五千兩開外。
著實不少了,遠超入朝到現在朱祁鎮賞的。
「這個……」李青遲疑道,「我就是一七品,怕是…還不起啊!」
「李老弟這就見外了。」曹鼐佯裝不喜,「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就是,李老弟要是再推辭,可就是看不起老哥幾個了。」苗衷笑著說。
從官職到兄弟,稱呼上的轉變,也意味著雙方達成了協議。
對於李青的又當又立,幾人也習以為常。
文人嘛,都這樣,他們自己也是如此。
這叫行賄受賄嗎?不,文人不叫這個,叫人情世故!
要是李青不這樣,他們反而不習慣。
既然白給,那我就客氣了……李青笑眯眯地全攏進自己懷裡,嫉惡如仇道:
「王振如此目無法紀,我身為都給事中,言官中的一員,自然是要彈劾於他。」
「哎呀呀~」曹鼐幾人肅然起敬,起身拱手道:「李老弟不畏強權,仗義出手,為兄佩服。」
「哦?哈哈……」
「哈哈……」
~
送走幾位財神爺,李青回到東廚繼續忙碌,嘴裡哼著小曲兒,心情美美噠。
少頃。
張邋遢打著哈欠走來,鬱悶道:「剛才誰來了,吵吵個不停。」
「幾個人傻錢多的官兒。」李青笑笑,「師父你先去洗把臉,飯菜很快就好。」
「送錢的啊!」張邋遢嘟噥一句,鬱悶的心情緩和不少。
…
吃過晚飯,師徒倆坐在屋檐下談心。
「青子,你這算不算貪污?」
「算,但我拿錢向來不辦事。」李青驕傲道,「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我還是清官。」
張邋遢:「……」
「那他們意識到被騙,會罷休嗎?」
「不怕。」李青笑著說,「行賄也是重罪,他們犯不上為這點兒錢,跟我同歸於盡,頂多也就是背後罵人、詛咒什麼的,又不會少塊肉。」
他一臉無所謂,要是罵人詛咒有用的話,他在洪武朝就死了。
張邋遢問道:「不會沾親帶故的罵吧?」
「那肯定沾親帶故啊!」李青好笑道,「不然那叫罵人嗎?」
「……青子。」
「啊?」
「錢分我一半。」
「……」
~
夜。
師徒倆背上行囊再次出發,又是收穫滿滿的一夜……
回來後,李青做早飯,去買菜,回來吃早飯,準備午飯……重複昨日的日常。
至於剷除奸宦的豪言壯語,早已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午飯後,李青想了想,還是決定進宮一趟。
皇宮中殿。
朱祁鎮道:「他們找你了,還給了你錢?」
「是這樣,不過皇上大可放心。」李青義正言辭,「我雖收了他們的錢,但我還是向著皇上你的。」
「你怎麼能這樣?」朱祁鎮有些難以接受,這感覺…怎麼說呢。
就好比心愛之人跟別人約會,回來後告訴你,我還是愛你的。
就……很渣!
「先生,你就那麼愛錢嗎?」朱祁鎮質問。
「白給,你不要啊?」李青笑嘻嘻的說。
「那你也不能……你的操守呢?」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都是虛的,沒必要計較這個。」
「可……」朱祁鎮氣得不行,「朕給你的錢不夠使嗎?」
「確實不夠啊。」李青攤了攤手,「皇上,我現在連個丫鬟都請不起。」
「你你你……!」朱祁鎮氣得直哆嗦,「贓款呢?」
「我準備留著慢慢花。」李青說。
朱祁鎮氣笑了,「這種話你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不、不然呢?」
「上繳,必須上繳!」
我憑本事掙的錢,憑什麼要上繳……李青真是服了,要不是考慮到小皇帝疑心重,他才不會說呢。
卻不想,說實話還有錯了。
「皇上,做人要厚道,你這樣以後哪個臣子能跟你說知心話?」李青正色道,「你這樣會失去我的。」
「……上繳一半。」朱祁鎮退了一步。
李青卻是狂搖頭,開玩笑,小老頭剛分走一半,你再分走一半,我不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