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滔滔不絕的說著……
李青聆聽的同時,也不由得羨慕。
良久,
「還走嗎?」
「不走了!」
唐伯虎嘆了口氣,「走不動了。」
「今後……有何打算?」
「先生若不嫌棄,我就在這兒住下了。」唐伯虎嘿嘿笑道,「不嫌我煩吧?」
「怎麼會?」李青失笑搖頭,「喜歡的話就一直住下便是,只是……真不回吳縣了嗎?」
唐伯虎微微嘆息:「融不進去了。」
「那就住下!」李青說。
「嗯!」
…
菜吃淨,酒喝乾,唐伯虎心滿意足地去了廂房睡大覺。
~
次日清晨。
李雪兒照例提著食盒送早餐,唐伯虎聞著味兒就起了。
都是老相識了,唐伯虎一點也不見外,匆匆洗漱了下,便吃起白食。
「李小姐,好久不見,還是那般年輕貌美……」
吃喝之餘唐伯虎不忘奉承兩句,提供了相當可觀的情緒價值。
李雪兒翻了個白眼,其實很愛聽。
「明兒我多帶一份兒。」
「那敢情好。」唐伯虎嘿嘿笑笑,不好意思道,「如果能再借我點錢,就更好了。」
李雪兒:「……」
李青亦無語:「你該不是把錢浪完了,才回來的吧?」
「啊哈哈……算是吧。」唐伯虎無奈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李雪兒好奇道:「憑你的名氣還能缺錢花?隨便一幅畫就價值千金,怎會淪落到……身無分文?」
「唉,不是我清高,而是……」唐伯虎無奈道,「一旦暴露身份,我就等同於失去了自由,又哪裡還有遊山玩水的樂趣,我現在這情況,太容易被人拿捏了,腿腳也不利索,想跑都沒法跑。」
「你倒挺小心。」李雪兒揶揄。
「那是,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唐伯虎不以為恥,「我可沒活夠,惜命著呢。」
李雪兒忍俊不禁:「我出畫資,你出畫如何?」
「沒問題!」唐伯虎爽快答應,「什麼時候開始?」
「改日你去府上一趟。」李雪兒取出一張銀票,「這是預付款。」
「多謝!」唐伯虎不客氣接過,繼而豪爽道,「先生,走,今兒我請客,好好耍耍。」
李青:-_-||
「他現在沒時間,要去你自己去。」李雪兒氣夠嗆,哼道:「下流,別哪天栽在女人肚皮上了。」
「哈哈哈哈,這叫風流……」倏地意識到對女子如此說話,實在失禮,唐伯虎止住話頭,道,「既然先生忙,那自不好強求,那個……我出去逛逛。」
這時代的娛樂極少,除了聽書、聽戲,也就剩下那啥了。
「都早衰了……」李雪兒對著唐伯虎背影,鄙夷的撇撇嘴。
李青哭笑不得,卻也不好接著話茬,起身道:
「開始吧!」
「嗯…。」
李青將自身真氣輸送給李雪兒,去激發真氣滋生,這原理如同以針灸刺激竅穴,激發生機……
這種修行方式對真氣的增長十分高效,甚至相當於變相作弊!
不過,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如此的,接收的還好,主要是對傳渡真氣的人要求極高。
也就是李青了,換個人還真不一定玩得轉,哪怕能做到,也沒這麼好的效果。
李雪兒天賦是有,卻算不上驚才絕艷,充其量也就勉強算是出類拔萃,不過,有李青輔助,未來倒也未必不能成為宗師級人物。
只不過,宗師級人物也無法超出人類範疇,更無法跟小老頭相比。
兩刻鐘後,
李青道:「去書房打坐,好好感悟、鞏固。」
李雪兒問:「你覺得……未來,我能達到你的幾成功力?」
「真氣的話……兩成吧!」李青斟酌著說,「打架的話……頂多半成,對戰鬥力的轉化,你太弱了,不過女兒家家,也不用打打殺殺,於你而言足夠用了。」
「好吧。」李雪兒悻悻點頭,「我又不打仗,戰鬥力什麼的才不在乎,不過真氣……才兩成啊?」
「兩成已經很多了,其他不說,長命百歲都不是形容詞了。」李青道,「當然,能不能達到,還得看你的刻苦程度。」
「嗯……你可以一直幫我嗎?」李雪兒希冀的問。
「只要我有時間,可以。」李青頷首,「對自家人,我何曾吝嗇過?」
李雪兒悶悶道:「其實……沒時間也能擠出時間,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別得寸進尺。」李青沒好氣道,「麻溜滴,再磨嘰,有時間我也不幫你了。」
「……小氣鬼。」李雪兒咕噥了句,見李青瞪眼,一溜煙兒去了。
李宏上午沒來,跟兒子帶去了茶館聽書、梨園聽戲,青樓……猶豫了下,李宏沒去。
主要是去了也就只能聽聽曲兒,什麼也做不了。
父子娛樂半日,下午才來。
李青倒也沒說什麼,照例針灸一番,輔以真氣、溫藥調養,末了,道:
「天氣轉冷,定注意保暖,熱一點沒事兒,萬不能凍著了,你看你穿的薄的……」
「乾爹,我這是藍絨袍子,看著薄,其實可暖和了。」李宏說。
李青:「再加一件。」
「……好吧!」
父子出了小院兒,李浩打趣:「爹,青爺越來越像個固執的小老頭了。」
李宏瞪了兒子一眼,又是一嘆:「這漫長歲月過去,哪能沒有磨損,其實他早就老了,早大幾十年前就老了,沒變的只是他的外表,可那顆心……早已千瘡百孔。」
李浩點頭,一向玩世不恭的他,罕見露出認真之色。
「有時候我挺羨慕青爺,甚至是嫉妒青爺,真的是……想想都爽!可有時候又覺得他好苦、好可憐,誰也救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悲劇一幕又一幕上演……」李浩連連嘆氣,「爹,你說……青爺他就這麼一直輪迴下去?」
李宏默了下,說道:「也不盡然,他之前說過,回到他那個時代之後,可能……就正常了。」
「但願吧,他就這麼一直活著……也不好。」
「你胡說什麼呢?!」李宏氣得舉起拐杖,可這次卻沒敲下去,其實……他也有這樣的想法。
收回拐杖,李宏嘆道:「小浩,你比爹……要聰明點兒,等我走了你可要撐起這個家,你娘強勢不假,可也很脆弱,爹……爹的時間不多了。」
「爹你明明……還很康健啊!」李浩失驚。
李宏苦笑:「這是有你青爺的針灸、真氣,可再好的醫術,再好的治療策略都有窮時,……等不管用了,爹也就垮了,其實……爹歲數已經到了,現在都該垮了,只是被你青爺托著而已。」
「爹,你之前都挺好的啊?為何……突然就這樣了呢?兒不能接受!」李浩紅了眼。
李宏笑罵道:「難道之前一直病殃殃就能接受了?這樣能走能動,能吃能喝,豈不更好?」
頓了頓,「都說人有百年,可又有幾人能活百年?人到七十古來稀,父親都快八十了,這個歲數去了也是喜喪,沒什麼可難過的,況且,這人生的最後階段依然體面……已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畢竟……沒有常年臥病在床,讓人把屎把尿的伺候。」李宏溫和道,「不用難過,你看有幾個軍旅生涯數十年的武將能活到你爹這個歲數?能體面活到這個歲數?」
李浩無言。
李宏嘆道:「你青爺盡了全力,早就開始為你爹調養了,這才有了今日啊!」
李浩默然。
「爹,您……恕孩兒不孝,您覺得……還有多久?」
李宏知道兒子這是想提前準備,想到時候讓自己走的風光些,笑笑道:
「咱李家有錢有勢不假,可也不能鋪張浪費,更不能招搖,到時候就按普通富貴人家來便是,別整那些有的沒的。」
李浩卻道:「錢就是用來花的,兒子再賺便是了。」
李宏笑容一收,神情變得嚴肅:「李浩,你要知道,家裡的錢可不是你的,也不是兒孫的。」
「我知道,是青爺的。可他又怎會虧待了兒子?」
李宏苦笑搖頭:「其實……也不是他的。」
「啊?」
「這錢啊,是大明的。」李宏說道,「咱可以花錢,可以大把花錢,可這個錢要花在正道上,就比如你小妹搞的那個……研發項目,這幾年也是大把花錢,可這個錢花得很值,於李家,於百姓,於國家而言,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事,這種錢花多少都值,可若是大把錢花在喪事上……那才真是敗家呢。埋在暗無天日的土裡,隨著時間流逝腐爛,呵呵……又給誰看呢?」
李浩悶悶道:「可身為兒子,怎麼也不能委屈了爹啊!」
「哪裡就委屈了?棺材用最好的,弄幾樣陪葬品,再唱兩台戲,吹吹打打,熱熱鬧鬧的,不挺風光的嘛。」
「這哪裡對得起您的身份?」李浩心中很不舒服。
「我有什麼身份啊?」李宏好笑,「我不過是運氣好,生在了顯貴人家,又被你青爺認下,不然,也不過是薄棺一副罷了,這人啊,要知足!爹闖蕩過,輝煌過,不枉走這一遭,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