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一臉驚奇,好笑道:
「你該不會以為,憑當初對皇家有恩,就能指點江山吧?」
我對你們朱家的恩情,足夠指點江山了……李青面無表情,淡淡道:「或許你有自己的想法,不過……你聰明,不代表別人蠢笨。」
「呵呵,或許吧。」朱厚照淡然道,「燕雀雀焉知鴻鵠之志,你別太自以為是了。」
李青摸了摸鼻子,好笑搖頭:「你這話……算是到頭了。」
「你都不是官場上的人,這些不是你能涉足的,我剛說的話考慮得怎麼樣了?」朱厚照道,「做我陪練,吃香喝辣,否則,本太子可要治你的罪了。」
李青也是服氣,嚇唬道:「你就不怕我一不做,二不休?」
「你敢!?」
「要不試試?」李青半真半假的說,竟真有種付之行動的衝動。
「好膽!」朱厚照感受的出他情緒上的變化,氣勢不由弱了幾分,轉而道,「十多年甚至更久時間,你都沒有任何變化,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養生。」
「少拿這套忽悠人。」朱厚照果斷不信,「你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來京師有何目的?」
李青沒搭理他,沉吟了下,問:「將來你做了皇帝,有何打算?」
「有打算也不會跟你說啊,」朱厚照白眼道,「你算老幾?」
這熊孩子……李青真想再揍他一頓。
思量少頃,李青說道:「政治格局演變至今,是各種各樣的問題所致,不是靠一個點子,一條計策能夠改變,你父皇仁弱了些,卻還不算昏聵,你或許覺得他太守成了,其實……這是他能保持的最好局面了。」
「你放肆!竟敢如此謗君!」朱厚照大怒,雖說他心裡確實這麼認為,但他不容許別人這麼說父皇。
「你不用憤怒,我說的都是實情,難道你不這麼認為?」
李青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道:
「大勢所趨,大明立國百餘年,歷經九帝……」
「八帝!哪來的九帝?」
「好好,八帝八帝。」李青不跟他計較這個,道,「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權力場更是如此,你看的到問題所在,你父皇乃至歷代帝王都看的到;
這百餘年下來,他們能力不一,卻都為了大明江山永固做努力,畢竟……沒哪個皇帝希望亡了江山社稷。」
李青嘆了口氣,「可事情還是演變到了今日之局面,你看到的局面,非皇帝失職,更多原因是隨著時間推移,權力場越來越固化,大浪淘沙之下,這權力場越來越頑強,便是皇帝也無法憑喜好行事。」
頓了下,「今內閣做大,究其原因就在這兒。」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朱厚照顧不上憤怒,滿心震驚,「你是官場上的人,還是你家族……」
「殿下何須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若覺我言之有理,咱們就著話題往下談,若覺不對,那就到此為止。」李青輕笑,「對你來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為你提供價值,不是嗎?」
朱厚照死死盯著他,好一會兒,道:
「繼續吧!」
這才對嘛……李青笑笑,道:「大明無強敵,所以沒必要急,不過,當今皇帝的理念也不對……」
「不准再說我父皇!!」朱厚照怒斥,「說事就說事,別帶上我父皇,也別帶上祖宗,剛念你初犯就不與你計較了,再這般狂悖,孤定不饒你!」
李青:「……」
你可真孝順啊!
「說說你的建議。」朱厚照不再小覷李青,剛那一番話對他有不小啟發,且他知道這些話別人就算知道,也不會跟他說。
這人說話忒也放肆,不過在政治上的見解卻是不俗……朱厚照深吸一口氣,道:
「若能讓本太子認可,此事就不追究了。」
「嗯…,未來你做了皇帝, 必須要穩住心態,千萬別急!」李青正色道,「大明並未出現系統性的大問題,皇權雖有削弱,卻已然堅如磐石,只要穩住性子,別上來就大刀闊斧地搞改革,絕不會出大錯。」
朱厚照皺眉:「照你這意思,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唄,明知有病卻不醫?」
「當然不是。」李青搖頭,「肯定要醫,卻不能下猛藥,總不能長了瘡就剜肉吧?」
「昂,是這麼個理兒。」朱厚照悶悶點頭,「這只是大略,太空洞了,說些乾的。」
李青沉吟了好一會兒,道:「皇上千秋萬世之後,殿下登基之初,這個階段權力場最是動盪,新君舊臣的摩擦不可避免,你要有心理準備。
你是皇上獨子,地位之穩固堅如磐石,想來,你若表現出對政治上的熱衷,皇上非但不怪,反而歡喜,這點可對?」
「這倒是,父皇對我可好了。」朱厚照哼哼了句,道:「就這點?」
「當然不止。」李青繼續,「帝王權術說破了,無非制衡二字,太子登基,新舊勢力角逐都是老戲碼了,不說提前培養吧,你最好預定些人,為將來做打算。」
這麼說,主要是為王守仁造勢!
對朱厚照來說,若論親疏,外臣之中再沒一個能與王守仁相比的了。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想改變現有格局,定然要動既得利益者,而一旦如此,勢必引起強烈反彈,凡事先慮敗,你要保證在失敗的情況下,依舊能穩住大局,否則,還是不動的好。」
李青也不能預測未來廟堂,具體細化的東西說了也沒用,所以只教方法……
還好,朱厚照並沒有李青以為的那般只喜玩樂,正如王守仁所言,朱厚照是有想法的。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中午,兩人都有些餓了。
然,二人都沒提吃東西的事,仍繼續著話題……
申時初。
李青說的差不多了,道:「你父皇御極十七載,對朝局定然有著獨到見解,你是儲君,且還是他的獨子,可多向他取取經。」
小本本早一天傳給朱厚照,朱厚照便能早一日迅速成長,那上面記載的可都是精華中的精華!
「好。」朱厚照點頭,邀請道:「隨我進宮吧,放心,不閹你。」
「……」李青差點沒忍住一巴掌扇過去。
他強壓火氣,淡淡道:「太子美意心領。」
「孤說話算話!」朱厚照保證,他真覺得自己發現了個寶藏,想深度挖掘,「功名、利祿、美人,無有不允!」
李青好笑:朱家這畫餅手藝倒是傳了個十成十。
「我的路不在這兒!」
「在哪兒?」
「在……」李青笑道:「我是個醫生,自然在行醫!」
「做郎中有什麼好的啊?」朱厚照不滿,「聽你說的頭頭是道,怎麼如此沒格局?」
李青好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做個醫生未嘗不好。」
「那是狗屁話,想出人頭地唯有做官。」朱厚照哼道,「別人求之不得的事,你就別矯情了,放心,孤不會虧待你。」
「真不是矯情,更沒有待價而沽的意思。」李青道,「我若想入仕途,當初醫治先帝時提出來豈不更好?」
朱厚照一時無言,卻不想就這麼放棄,再次邀請道:「跟我進宮吧!」
「不去!」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朱厚照惱了,長這麼大,誰敢忤逆他?
就連他的皇帝老爹,都是寵著慣著!
「我給你臉了是吧?」
還當是老朱那會兒啊……李青翻了個白眼,「趴下!」
「?」
朱厚照:「做什麼?」
「幫你恢復一下。」李青不由分說,將他摁在床上,接著,對著他的後背一頓戳。
「啊呀……!」朱厚照疼得直咧嘴,罵道:「你他娘找死……啊疼疼疼……」
「吵死了。」
「嗬嗬嗬……」
~
好半晌,朱厚照都要虛脫了,不過……好爽!
渾身酥酥麻麻,懶懶的,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他舒坦極了,精氣神充沛,整個人前所未有的好。
「等著,我去打盆水,你把臉洗一下。」
「嗯哼~」
一刻鐘後,朱厚照清潔完臉上血漬,整個人神采奕奕,他面龐紅潤,再不似清早時的灰敗。
「這下就沒問題了。」李青伸了個懶腰,道:「估摸著那兩個公公快來接你了,我出去吃點東西,一會兒你跟他們走就是了。」
「你不能走!」朱厚照拉住他,認真道,「隨孤進宮吧!」
「呃……」李青不想再扯皮,道:「容我考慮一番可好?」
「嗯…,行吧。」朱厚照見他語氣鬆動,也沒再強迫,轉而問,「對了,你會治牙疼不會?」
「牙疼?」李青笑道,「拔了就不疼了。」
「……拔牙太危險了,有別的辦法沒?」
「這個……」李青想了想,道,「多清潔牙齒,能緩和牙疼,是你父皇牙疼吧?」
朱厚照震驚:「這你都知道?」
「你不是知道,我以前給他看過病嗎?」
「是哦。」朱厚照想起這茬,道:「你這個方法不太管用,還有沒有別的?」
李青驀然想起了什麼,拿起桌上的紙筆,畫了個圖案出來,「用這個清潔牙齒會好很多。」
「這是……個啥?」
「牙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