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三年

  「無礙。」何苦道。

  「大哥,你先坐會,我去幫小英弄魚。」

  閒談一會後,杜裳便笑著到一旁去了。

  「長老。」

  何苦將烈火喚了出來。

  「公子。」

  何苦道:「長老,你要投胎就去吧。」

  何苦將聯繫兩者的仆印解除了。

  「謝公子。」

  烈火大喜,停頓片刻後,從靈魂中拿出一個閃爍光華的靈印,道:「公子,這是一枚黃級功法的神通印,可助你突破到築基境界。」

  「神通印?」

  何苦眉頭一沉,接過,感受一番後面露古怪,因為這是一門十分霸道采陰補陽的雙修功法,從某種意義上了說,這是一門亦正亦魔的邪功。

  「公子,你可以不用它,但留在丹田中也沒有什麼壞處。」

  烈火自然知道何苦不是修煉這種邪功的人。

  「謝了。」

  何苦道了聲謝,便將這神通印收進了丹田。

  烈火突然面露回憶,說道:「公子,我這一生活了近兩百年,現在回味,對不住就是我那兄長了。」

  「兄長?」

  何苦疑惑。

  烈火落寞道:「呵呵,我與兄長一胎同卵雙生,而我卻殺了它。」

  何苦沉默,他知道,烈火所說的兄長恐怕才是玉靈門真正的烈火長老。

  「公子,我走了。」

  何苦道:「長老,要不就在等些時日,我傷勢恢復了些,帶你去一些修仙世家投胎,來世也好再邁步仙途。」

  烈火啞然失笑,嘆道:「這輩子修仙太苦,下輩子我還是做一個凡人吧。」

  「我可以帶你去投一大戶人家。」

  烈火搖了搖頭,說道:「不了,我看此地甚好,與世隔絕,村民融洽,沒有修仙界的紛紛攘攘,就平平凡凡過個百年,挺好。」

  「好吧,反正我會在這裡療傷,也可以照料一二。」

  何苦點了點頭。

  「公子,我走了。」

  烈火對著他一拜,隨後便鑽到不遠處忙碌的小英肚子中去了。

  「大哥,你怎麼了?」

  杜裳見何苦望著小英,就不解的問道。

  何苦收回眼神,道:「恭喜你了,你要當父親了。」

  「什麼?」

  兩人大驚,不解的望向他。

  何苦解釋道:「我會些醫術,看得出你妻子已經懷有身孕。」

  「啊,裳哥,我感覺肚子有些不舒服。」

  不遠處灶台前的小英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痛苦。

  「啊。」

  杜裳那略微稚嫩的臉上露出慌亂之色,有些不知所措。

  何苦微微搖頭,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枚靈丹,走向前說道:「這是一粒藥丸,拿去給你妻子服下吧。」

  「這是什麼藥,好香啊。」

  杜裳接過丹藥,反覆的嗅著。

  「一味安胎用的,快去給你的妻子服下吧,保證你的孩子一定聰明伶俐。」

  「謝大哥。」

  杜裳大喜,他雖然不懂藥理,但光聞氣味就令人精神一震,絕對是好東西,當即給小英服了下去。

  修仙者的東西,對凡人的好處自然不言而喻,只見丹藥進肚,小英頓如容光煥發,而且那隻不方便的腿也恢復血色,活動自如了。

  「啊,裳哥,我的腿好了!」

  小英驚喜的看著自己恢復了的腿,一時間竟然熱淚盈眶。

  「多謝大哥。」

  小兩口當即要對何苦行禮,不過,被他制止了,說道:「你救了我,這都是應該的。」

  「裳娃,聽人說那個公子醒了。」

  這時候,屋外傳來嘈雜聲,一個白胡老者在眾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村長。」

  杜裳立即拿來了一根板凳。

  何苦看著眾人,只是微微點頭。

  那村長杵著一根拐杖,眼睛似乎看不清了,沙啞無力的嗓子對著一旁的人說道:「這公子醒了,梅娃,就屬你年輕力壯,等他恢復了些,打聽好了住所,你就划船載他回去吧。」

  「好的,村長,包在我身上。」那大漢應了下來。

  隨後看向何苦,問道:「小哥,你家住哪裡?」

  何苦道:「太原城,恐怕離這得有數百里吧。」他隨便說了一個地名,在河中飄了一個月,他現在在哪他自己都不知道。

  大漢搖了搖頭,「太原城,沒聽說過,我們還以為你是上游縣城裡的人哩。」

  「這怎麼辦?」

  「這小哥怎麼找得到路回去?」

  周圍一下子就議論起來。

  那年老枯瘦的村長開口道:「公子,我看這離你家山高路遠,回去危險重重,說不定半道就沒了性命,若不嫌棄,就在我們村居住下來吧,我看你識得字,就在村中教導那些小兒,不用下河捕魚,衣食我們給你提供,怎麼樣?」

  「我看這正好,我們小石村可沒有一個識字的。」

  一旁的杜裳插口道:「這大哥還懂醫術呢,小英的腿都被他給治好了。」

  眾人看去,發現小英已經行動自如,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小哥,留下來怎麼樣?」

  「留下來吧。」

  看著眾人如此熱情,何苦行禮道:「何苦多謝各位大哥收留。」

  「哈哈,好啊。」

  「太好了。」

  周圍人大喜不已。

  半個時辰後,眾人從杜裳家走了出來,來到那個閒置下來的小屋,村長說道:「小苦啊,以後你就住這吧,如果不滿意的話我叫幾個青年後生給你重新搭一個。」

  何苦輕道:「漂泊之人,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行了,這地,甚好。」

  「不嫌棄就好,」村長又看向身後那幾人,吩咐道:「你們還不進去幫小苦收拾收拾?」

  幾人大笑著走了進去。

  ……

  ……

  三年後。

  一棵樹下。

  「三年了,或許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吧。」

  一個白衣長發的青年人面向天空,面露回憶。

  「何苦叔叔,你怎麼了?」

  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是杜裳的種,雖然只有兩歲,但身子骨十分健壯,與他父親有幾分相似,眼睛明亮,聰明伶俐,甚是可愛乖巧。

  小孩名叫杜烈,是何苦給他取的名字。

  何苦伸手撫摸那圓圓的腦袋,輕道:「叔叔在想一些事。」

  「何苦叔叔,你都二十多歲了,怎麼還不找個老婆啊?」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跑了過來,抱著他的手臂。睜著大眼睛,又說道:「叔叔,要不我將姐姐嫁給你吧,再過幾年你就老了,就找不到老婆了。」

  果真是童言無忌,張嘴就信口開河。

  何苦只是搖頭,沒有說話,看了看時辰,差不多了,就說道:「今天課就上到這,都回去吧。」

  「回去咯,回去咯。」

  眾小孩一鬨而散,歡喜著滿村跑。

  何苦走到不遠處的籬笆內,開始在蔬菜地里拔除那些雜草。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如此,閒時就教教那些小孩子識字看書,沒事就幫人看看病,過得倒也悠哉悠哉。

  看著夕陽落下,默道:「再過幾日,我差不多也該離開了。」

  雖然與村民相處得其樂融融,但何苦心裡清楚,凡人的世界,已經不適合自己了。

  這三年,他終於將所有的傷都恢復,特別是被黃石公強奪混元鼎造成的靈魂創傷。

  兩年時間,在將儲物袋內的寶物幾乎消耗殆盡後,他的修為也如願以償的又近一步,達到了鍊氣十重中期。

  不過,三年,他也二十二歲了,歲月無情。

  傍晚。

  杜裳抗著一袋大米來到何苦屋外,對著他說到:「何大哥,也不是我說你,這麼多姑娘都願意嫁給你,你怎麼就不願意呢,難道真的打算孤獨終老?」

  兩年時間,杜裳徹底褪去臉上的稚嫩之色,長年風吹雨打使他皮膚黢黑十分精壯,有了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擔當。

  何苦微微搖頭,淡淡的回道:「不急,不急。」

  「還不急?一年前你若聽我的,孩子都有我家娃那麼大了。」

  杜裳責備的看著他。

  何苦只是笑笑不說話。

  「哎,真搞不懂你,這個月的糧食我給你帶來了,你呀,也該快些成家,再過幾年,姑娘可就不好找了。」

  杜裳嘆息的搖了搖頭,道:

  「知道了。」

  「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杜裳拍了拍他的肩膀,便離開了。

  何苦一揮手,將那米收了起來,隨後摘了些蔥姜白菜,隨便炒了一盤,點了根燭燈,寥寥吃了點。

  關門、息燈,躺在床榻上,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他現在完全回歸了凡人的生活,想在離開之前,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愜意。

  「何師兄,何師兄……」

  「彩衣!」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有人在叫自己,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輕喚,何苦猛然、驚喜的睜開眼睛。

  「何兄弟,何兄弟。」

  屋外出來一陣陣敲門聲。

  「哎,還是忘不了嗎?」

  何苦苦澀一笑,這兩年來,他一直在努力忘記,但內心的那道影子,依舊揮之不去。

  「怎麼了?」

  何苦起床,打開了房門,印入眼帘的是一個青年,何苦認識。

  「快,村長不行了。」

  那青年急切的說道。

  「走!」何苦眉頭一皺,立即與那人跑了去。

  他對這小石村村長的印象還是十分不錯的,畢竟對方經常關照自己。

  「何兄弟來了,快讓開,快讓開。」

  此時,村長家已經圍了許多人。

  何苦徑直走進,床榻上,年老體衰的村長已經奄奄一息。

  「小苦,你來了。」

  村長伸手握住他。

  「村長,你會沒事的。」

  何苦拿出銀針,準備施展。

  不過村長卻示手止住了他,對著眾人說道:「你們都出去,我有話單獨與小苦說。」

  眾人雖然不解,但還是出去了。

  「村長,有什麼話等會在說,我先為你治病。」

  他所謂的治病無非是用真氣在對方經脈中梳理。

  村長搖了搖手,虛弱的說道:「不必了,小苦,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何苦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村長又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態,我大限將至,就由我去吧,你是仙人,這些比我更明白。」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一語便道穿了何苦的身份。

  何苦將銀針收了起來,苦笑道:「原來村長早就明白我的身份了。」

  村長道:「你行醫的手段滿不了我,呵呵,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有幸見識到一位仙人,此生無憾啊。」

  ……

  半響後,村長緩緩垂下手臂,含笑走了,何苦搖了搖頭,臉上也沒有悲傷,生老病死,人之常態。

  就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