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唐有這麼一位左丞,裴宣機感到無比的慶幸。
又過了半月,汾陽縣的疫情總算是令人鬆了一口氣,從一開始蔓延端倪開始便進行了隔離。
到現在有越來越多的村民已康復痊癒。
盧照鄰帶著人先走了,餘下的驪山醫者還在做著收尾的事宜。
有個驪山老者道:「還有三個人等待痊癒,不出三日,就能解除隔離了。」
裴宣機連忙上前道:「多謝老者前來相助。」
「不足掛齒,這是醫者該做的事情。」
「不知老者如何稱呼。」
對方撫須笑道:「老夫崔知悌,平素好岐黃之術,近來多研究針法。」
他又介紹道:「這位也是與老夫一同從驪山出來。」
站在崔知悌身邊的老者也撫須笑道:「老夫甄權,善頤養之術,少年時因家母病重,那時便帶著弟弟一起專研醫術,帶著患病老母治病,不知不覺也成了醫者。」
「多謝諸位!」
裴宣機帶著一眾村民向這些醫者行禮。
甄權糾結道:「這病像痢疾又不是痢疾,病症狡猾,差點用錯藥。」
崔知悌撫須道:「還是驪山縣侯點醒了我等,好在是渡過了。」
等汾陽縣的最後幾人也痊癒了,還有不少人應該這場病留下了毛病。
驪山醫者行醫都是要用醫囑的,對往後的生活作息調整,以及飲食與環境治理都做好安排。
這裡的縣丞也染病了,好在康復得及時,崔知悌對他道:「記住往後不要再喝生水了,喝開水的孩子能夠更強壯。」
「下官謹記。」
一眾醫者這才離開。
陝西的疫病有驚無險地渡過了,李世民看著盧照鄰的呈報也鬆了一口氣。
盧照鄰又道:「陛下,驪山的生活作風與飲水習慣能夠讓中原減少許多疫病的發生。」
「臣身為醫者請陛下下旨,為社稷為萬民,請中原各地效仿。」
李世民錯愕一笑,還真是他張陽的方式是對的,低聲道:「朕當即下旨,為萬民朕斷不敢推辭。」
「臣為大唐賀。」
皇帝下了兩道旨意,第一道旨意,各州府與各縣設立民事奏請,各地縣民可各抒己見,對各縣治理有不妥之處可上報,直通長安城,可不經州府。
這道旨意一出,在朝野議論不止。
第二道旨意,自貞觀以來中原各地或時有疫病,曾有遂人氏烹肉而食,為萬民社稷,朕請天下萬民,飲水皆開水,勿飲生水,州府督辦,各地鄉縣施行。
旨意一出朝野議論紛紛,對陛下這兩道旨意很是不解。
尤其是第一次旨意,讓鄉民可自報州府治理不妥之處,甚至可以繞過州府直入長安城。
這無疑是給各地的州府頭上懸了一把刀。
趙國公府邸,唐善識與褚遂良還在議論不止。
長孫無忌明白陛下的心思,如果喝開水就能夠減少疫病,這無疑是一種成本極低的治理方略。
可為什麼水要燒開了才能喝,這就只有驪山知道了。
長孫無忌喝著茶水,不過細細想來習慣喝茶水之後,腹痛這種事就很少發生。
聽著眼前幾個小輩的議論,陛下讓各縣鄉民可自主上報各縣治理不妥之處。
往後這大唐的朝堂的官更難做了,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官,都要時刻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李慎又可以去找晉王兄了,他很高興,應該又可以看驪山的書籍。
見崇德殿內沒有人,身高還顯矮小的李慎在殿外站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晉王兄回來,公孫小娘也不在。
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入了崇德殿中,皇兄的書架上又多了不少書,拿起其中一卷,卷名是科學與人文。
打開書卷的內容,入眼便是一句,人文與藝術自古是人與生俱來的,其中人文與科學一樣,都應該朝著人性的正面發展,啟發人性……
像是有個人在耳邊講話,這些學識在腦海中一遍遍地迴響,越是讀之,越覺得震撼。
「要永遠保持辯證的思維,迫使自己去思考。」
「我們現在的諸多學識可以大致地分為文學、史學、哲學乃至美學……」
讀下去又覺得有些生澀了,有好多詞句都不理解。
李慎仔細閱讀,越發地專注,甚至都沒有察覺到眼前來人了。
直到太陽向西而落,窗台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李慎將書卷挪到陽光下,才注意到眼前站著一個人影。
他連忙起身道:「皇兄。」
李治擺手道:「你不用這麼拘束,我說過這裡的書籍你都可以看。」
「弟弟冒昧走入殿內,還翻看王兄的書籍。」
李治笑道:「無妨無妨,只是以你現在對驪山學識的理解讀這一卷很生澀。」
他又從書架上拿起一卷遞上,「配合著這一捲來看會更合適。」
見王兄沒有責難自己,李慎更高興了,驪山學識很有意思,沒有那些典籍這麼枯燥。
李治又道:「這些學識呢從來不會避著外人,驪山會將這些學識一卷捲地拿出去,人人都能看,也都能學。」
「王兄,聽說驪山的那怪物能動了。」
李治整理著殿內的雜物又道:「你說的是火車吧,就是現在的鐵路太短了,來回的時間太多,不夠盡興。」
李慎其實也很想去坐火車,但已經能夠在崇德殿看書了,又不好再向王兄邀請,便又低下頭將心裡的想法咽下去。
李治在另一張桌邊坐好,開始書寫著最近宮中發生的事,以及今日太子都在做什麼,父皇的狀態如何。
將這些寫好之後,讓公孫小娘子將信交給長安城賣紅燒肉的人,他們會將書信送去驪山的。
今日裴行儉讓人用自己的金子打造一個金鍊,笑著走入一處宅院,這座宅院中有許敬宗,李義府,袁公瑜。
薛大哥與柳氏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千辛萬苦,充滿了坎坷。
而今薛大哥有了一個孩子,起名薛訥。
裴行儉送上金鍊子道:「薛大哥,這是給孩子的。」
經波斯一戰,薛仁貴也知道裴行儉有很多的金子,推辭道:「這也太貴重,靠著軍中的俸祿某家也能養活一家人。」
裴行儉又道:「薛大哥,這是給孩子的。」
薛仁貴看著金鍊子的長度,皺眉道:「這某家用倒是正好,給孩子未免太寬大了。」
裴行儉無奈一笑,「那鑄金鍊子的工匠不曉事,已教訓過了。」
想起當年小時候一起玩鬧,後來在西域和波斯一同出生入死,薛仁貴知道再推辭就不好了,只能收下。
不多時,王玄策也來了,帶來了一大隻羊腿,「某家家貧,薛兄莫要嫌棄。」
薛仁貴拱手道:「某家喜羊肉,謝過了。」
「哈哈哈!」裴行儉大笑著,看著在座的幾位賓客朗聲道:「看來這滿朝的奸臣都在這裡了。」
聞言,許敬宗與李義府笑得更開心了,朝中議論三人都是奸佞之輩,裴行儉說得也無錯。
許敬宗甚至欣然接受,奸臣一樣可以報效社稷。
唯有袁公瑜還有些無法適應許敬宗與李義府的心態。
如果是自己的話被人叫奸臣肯定是不舒服的。
有些後悔拜在禮部門下了。
看驪山建房子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驪山總會就將各種材料分類擺放,他們用繩索,建設腳手架。
所有的民夫都要帶著一個古怪的木頭制的帽子,驪山美曰其名安全帽。
並且將這處正在建設的地方叫做工地,進入工地就必須要戴這種安全帽。
驪山就將民夫分成了好幾個隊伍,他們各司其職,閻立本是建設的總領頭,他負責主持工事的每一樣事宜。
房玄齡經常會來這裡看,看著這座技術院落成,「敢問魏王殿下,來年夏季能否完工?」
李泰回道:「在春季的時候完成整體構建,在雨季到來之前完成封頂,之後的進度如何,只能看關中雨季有多漫長了。」
房玄齡雙手背負,言道:「兩千畝地是一座城池,老夫看過驪山交給朝中的圖,沒看到城牆。」
「其實姐夫是反對將這兩千畝圍起來,一來不方便出入,二來,這裡會有很多的出入口,只有部分的圍牆存在,除了居住的地方,其他地方不設圍牆。」
「那就不怕有閒散人進入嗎?」
「驪山沒有考慮這些,姐夫不喜建設高牆,就像長安城的城牆,在戰爭的時候或許有用,可隨著關中的發展,城牆只會越來越拖累,房相覺得呢?」
房玄齡撫須不語,還在思量。
李泰解釋道:「等這裡落成的時候,您就會明白其實城牆沒必要的。」
嚴寒從關中退去的時候,已是三月天了。
鎢礦的燒制還有不少問題。
張陽將棉線粗細的鎢絲連接電線,隨著發電機的轉動,鎢絲開似乎發熱,發紅。
沒有足夠的光亮,半柱香的時間就燒斷了。
鎢絲的燒斷好像是個必然的過程。
張陽記錄下實驗的結果,「還是太粗了,或許真的有必要在一個真空的燈罩內?」
手裡拿著筆撓了撓頭,蒸汽機的噪聲隨著機器的停止而停下。
驪山的製造技術還是不夠成熟,鎢絲這種材料比自己預想的還要難用。
張陽道:「還能再細一些嗎?」
江師傅神色凝重,「很難,可以試試。」
張陽喝下一口茶水,無奈搖頭。
鎢礦的鑄造很難,從鎢絲冒出來的黑煙可以看出內部還是有很多雜質的。
這是鑄造時燃燒不充分。
江師傅拿出一些刀刃,「這是用鎢礦鑄造出來的刀刃,縣侯之前說需要,老頭子便鑄造出來了,不知道是否可用。」
鎢礦造出來的刀刃坑坑窪窪的,張陽氣餒道:「我試試。」
先是將一根鐵管放在車床的另一頭,將刀片推入,車床啟動,可以很明顯地聽到鐵管內部的切割聲。
緊接著又是一聲金屬的崩斷聲,內部的刀刃斷了。
「刀刃容易斷,還是鑄造時雜質太多的問題。」張陽將斷了的刀刃取出來,「我們下次加入石墨試試。」
「石墨?」
「既然硼砂不行,就用石墨試試,或許可以反應出更多雜質。」
張陽一邊在筆記本上寫著,一邊走出了車間。
貞觀十五年的春季四月,今年朝中從各縣收來的商稅足足有六千餘貫,長安城十二縣其中八個縣都在驪山的主持下進行生產,生產貨物之後有了來往交易就要上交賦稅。
這只是這八縣作坊生產的賦稅,而且是原本賦稅的基礎上額外得到的。
如果驪山繼續將產業擴大,朝中能夠得到的賦稅將會更多,現在李道宗管轄下的左輔二十四縣也在準備著,一旦投產那將是更多的賦稅。
將關中的生產抓在自己的手中,讓皇帝得到了足夠的甜頭。
就是在這樣的模式下,朝中從這八個縣中就得到了六千貫賦稅,長安城的商業莫名興盛起來。
甚至有人向朝中進言,勸諫陛下不得大肆鼓動作坊興起,勸陛下裁撤作坊,讓鄉民回歸農桑,讓鄉民回到三年前,繼續在田間地頭勞作。
反對驪山就是反對他許敬宗,奏章送入朝中之後,李義府就帶著人將這個進諫的言官揍了一頓。
李世民嘆息道:「輔機啊,這李義府太不懂事了,朕要罰他俸祿,罰三年,不得再動手打人了。」
長孫無忌躬身行禮,「李義府定會對陛下感激涕零,陛下英明。」
李世民半推半就地下旨,讓各縣除了抓住作坊產出,也要抓好農桑。
不論是耕種還是在作坊生產,皇帝的態度很明確,兩手都要抓,全都要。
貞觀技術院第一棟教學樓封頂了,學子們可以在正施工的教學樓中聽課,也可以暫時住下來。
這只是其中一幢而已,往後這樣的樓還要建設很多幢。
樓高有五層,每層四個教室可以容納學子一千人,但驪山往後要招收的學子會更多。
張心安每一次看著自家的銅錢被拉出去,很是心疼。
張青青看著弟弟沒出息的樣子,道:「不就一些銅錢而已,我們的驪山的財富遠在這些銅錢。」
張心安低聲道:「姐,這是錢呀。」
「爹娘現在花出去的銀錢都是能賺回來的。」
「那要什麼時候才能賺回來。」張心安看向庫房,庫房中的銅山只留下小小一座了,他繼續道:「而且家裡還要交賦稅!姐,你去炸了長安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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