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錢都進了驪山

  小行宮內,一群殿前侍衛狼狽地退出了房間,李泰回頭看去,這些人還嚴陣以待的模樣,準備著沖入這個房間給父皇護駕。【記住本站域名】

  房間的吵架聲越來越大,李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中為姐夫與父皇擔憂,不知道會不會動起來。

  在這裡可以聽到雨水不斷落在屋頂上的聲音,這聲音也不會讓人心煩意亂,倒是會讓人不自覺地靜心。

  房間內,說起河西走廊,本就因為嘉峪關建設這個巨大的負擔,李世民氣不打一處來。

  現在聽張陽這麼說,李世民一揮衣袖,「你連突厥人不要的羊毛都能賺錢,你賣不出那些糧食?」

  張陽瞪眼看著這個皇帝,移開目光搖頭,「三千七百萬石糧食,全部賣完?就算是我往西域人嘴裡塞糧食塞不完,陛下是在與我說笑嗎?呵!真是有意思。」

  李世民呼吸沉重,「那好,朕且問你,驪山有河西走廊的七成賦稅,如今增大關稅,再賣了酒水收關稅,到頭來不論是酒水買賣,還是賦稅,都進了你的口袋。」

  伸手指著他,這個皇帝氣得有些哆嗦,「張陽,你好算計呀。」

  「哈哈哈!」

  張陽仰頭大笑道:「那是我驪山的本錢,既然陛下不情願,那就把我們驪山投入河西走廊建設的本錢共五萬七千貫,還錢便好,賦稅之事驪山就此不插手。」

  「你……」

  李世民氣得眼下臉皮直抽抽,朝中哪有五萬七千貫,有個五千貫都謝天謝地。

  容得誰狂妄,也容不得他狂妄。

  李世民拿起一個罐子摔在地,「放肆!張陽你敢要挾朕。」

  話音落下,地上的瓦罐被打碎,一群殿前侍衛再次推門而入。

  來人還沒講話,卻聽陛下一聲大喝:「滾!」

  嚇得侍衛們一個激靈,腦袋一縮又急急忙忙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臣沒有要挾陛下,只是在闡述事實。」

  此刻雙方都有火氣,外面的雨勢越大,皇帝心中的火氣更甚,「當初你只是一個鄉野之徒,現在你可以和朕說教了?」

  張陽直視著對方,「難道陛下就可以不講道理嗎?」

  「你懂什麼道理?你對朕可有敬畏之心?」

  「陛下說這話不臉紅嗎?陛下暗中做的動作少嗎?監視驪山,往外交院安排眼線,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利用!」張陽朗聲道:「敢問陛下,要臣如何敬畏,臣躲著還來不及,何來開誠布公?何來坦誠相待。」

  李世民當年也是馳騁天下,殺人無數的天策上將,心中怒火中燒此刻雙眼帶著血絲,「你個混帳,你敢如此與朕說話。」

  「我是混帳!但我要臉面。」

  「你說朕不要臉?」

  李世民來回走了兩步,想要拿一把趁手的兵器,將這個小子剁了。

  掄起一旁的椅子,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勸告,那是皇帝心中藏在心裡的親情與良心。

  他終究是玥兒的丈夫,也是孩子們的姐夫。

  咬著牙又將椅子放了下來。

  君臣倆人紅著臉伸著脖子叫罵許久,就像兩個合伙人現在分贓不均。

  房間內又安靜了下來,李泰的耳朵貼著門,想要聽清楚房間內接下來的談話,皺著眉又挪了挪耳朵。

  李治小心翼翼走上來,看皇兄的動作,也用耳朵貼著門仔細聽著。

  君臣倆人又重新坐了下來,把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此刻又冷靜了下來。

  將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便又舒服了許多。

  李世民看著外面的雨景許久不說話,遠看田地中的一片黃綠色的莊稼,雨水不斷落在上方。

  田間溝渠的水流湍急,一直流向渭水河。

  「你說朕不要臉面,你又何嘗是個好人。」

  細數這些年來君臣倆人做了不少壞事,言語相爭吵了小半個時辰,李世民沒想和張陽就此和解。

  大唐正是用人之際,在他的價值還沒用完之後,也沒到可以將他吊死在承天門前的時機。

  眼神還帶著怒意,李世民緩緩開口道:「那些糧食可以釀成酒水,但驪山絕對不能向關中賣。」

  「陛下可以修繕武德殿,也可以修繕玄武門外的那條河,可如今也沒有到能夠開鑿太液池的時候。」

  張陽目光也看著窗外。

  這個房間內有兩扇窗戶,皆朝著東南方向,天空中依舊有雷聲在作響。

  「朕還要給一筆銀錢,作它用。」

  「還請陛下說清楚用途。」

  「龍武軍。」

  李世民低聲道。

  龍武軍是一支陛下直屬的兵馬,這支兵馬要做什麼全聽陛下指揮,很少會出現在人前。

  李世民登基之後,將原本的龍武軍改建成羽林軍,戍守皇城內外。

  但這羽林軍不過是當初龍武軍的一部分而已,在外還有一支龍武軍存在建制,只不過從兵部的卷宗中抹除了。

  事涉兵權,皇帝手中也會留有自己的兵馬。

  以及當年的開國大將軍,現在還有多少人手握兵權?

  自高士廉離開朝堂,李世民重新掌權之後,清洗了朝堂,將朝堂格局重新洗牌之後,現在的大唐文武局面,已經成了皇帝心中想要的模樣。

  有些事情不能多問,知道得太多容易人頭落地。

  與皇帝一起做壞事可以,但你要問皇帝手中的權力幾何,清楚了皇帝的實力,距離人頭落地已經不遠了。

  張陽雙手背負站立著,「可以。」

  李世民又道:「尚書省的事情依舊交由你來主持,你可以不來朝中,驪山也必須在今年內再印製三萬冊書卷,並且驪山需要拿出五千石鐵料交給朝中。」

  驪山的鐵料就是當初交給李世民的鐵釘,給皇帝看過鑄造的方式方法。

  張陽頷首道:「當初說過,陛下可以知曉鑄造之法,但軍中不能鑄造,想要驪山提供高品質的鐵料,陛下必須遵守當初的約定。」

  「要換作別人與朕談這個條件,他已經死了。」

  「社稷需要驪山提供高端技術和成規模的生產力。」張陽抬首道:「這都是為了大唐富強,為了中原的強大。」

  李世民側目看了他一眼,這人竟然還有些悲愴。

  總覺得這小子是虛心假意。

  驪山建設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許成果,李世民神色凝重,又多了幾分貪圖之心。

  無論是活字印刷術還是煅鐵之法,這都是現在朝中需要的。

  驪山的生產力皆為民生服務,如今看起來也是如此。

  對這個女婿,不能百分百地信任,信他的人國破家亡沒有好下場。

  比如高昌與吐谷渾,又或者洛陽的世家子弟,再者說西突厥。

  李世民一點點看著當初的高昌從短暫的繁盛走向自取滅亡。

  看著洛陽的世家子弟從瘋狂到現在的階下囚。

  張陽是一個會將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藏得很深的人,他不像李靖,也不是長孫無忌和房玄齡。

  這樣的人很難讓人對他信任。

  父皇與孝恭總說張陽心地純良,是個好孩子。

  可他是張公瑾的弟子,自從他拜張公瑾為師之後,所作所為越發大膽,圖謀也越來越大。

  當年的張公瑾也是個聞名天下的謀士。

  謀士的弟子沒有好人。

  李世民眼神陰翳,又站起身打開了房門。

  隨著房門打開,伏在門上偷聽的李泰和李治失去了依靠,兩人跌倒在地上。

  有些膽怯地看了眼父皇,狼狽起身行禮,齊聲道:「父皇。」

  見自己的兒子竟然在偷聽,李世民額頭的青筋直跳,頷首看著他們,「你們做什麼?」

  李泰咳了咳嗓子,「兒臣……兒臣來找張陽問他要一些鹹鴨蛋。」

  注意到李泰求助的目光,張陽嘆道:「魏王的殿下自己去鴨圈取蛋便是。」

  李泰整了整自己衣衫,行禮道:「父皇,兒臣去準備飯食了。」

  李世民瞪眼看著李治,「你也是來要鹹鴨蛋的?」

  「兒臣?」李治瞧了一眼正下樓的李泰,慌張跟著下了樓梯,「皇兄等等我,我也要鹹鴨蛋。」

  李世民又瞪了眼站在樓梯口的一群侍衛。

  一群侍衛將橫刀收入刀鞘,躬身行禮後匆匆離開。

  張陽將桌桉重新扶正,將地上的瓦罐碎片都撿起來,再是仔細掃了掃地。

  李世民坐下來,安靜地看著他做這些事,又低聲道:「朕的兒子沒一個像樣的。」

  張陽繼續掃著地。

  李世民又道:「太子與人為善,但太過從流,心中沒有自己的主見,這樣的人遲早會被人左右,朕時常在想該如何教導他,卻也有心無力。」

  李承乾是儲君,他與李泰不同。

  李泰只要不犯大錯李世民自然就不會計較。

  但儲君就不一樣了,他需要繼承大唐的國祚,就必須能夠統御臣子,並且要會看人,識人。

  只是聽著陛下低聲數落太子和魏王,李治等幾個兒子的不是。

  張陽仔細看了看地上沒有髒東西,看起來才賞心悅目一些,摔壞一些事物也沒什麼,反正魏王置辦的。

  「驪山鑄造的鐵料可以交給朝中,陛下開價幾何?」

  又說到價格,李世民欲言又止,心中暗想這個女婿是不是還想吵一架。

  「若是朝中拿不出足夠的銀錢,倒也無妨,可以拿更多的鐵礦來換,一斤的鐵料換七百斤的鐵礦,如何?」

  「一換七百?你還真能開口。」

  張陽又擦了擦陛下面前的桌桉,笑道:「技術就值得這個價,驪山只給朝中,不給他人。」

  心中剛要升騰的怒火,又熄滅了。

  就如張陽所言技術就值這個價,李世民沉聲道:「驪山的鍛鐵技術還能更精進一步嗎?」

  張陽笑道:「技術生產不像是練心境與體力,除了刻苦與堅持,眼下驪山下一個瓶頸期在於建設。」

  「細說。」

  心平氣和之後,最在意的便是驪山的生產成果建設。

  如今的驪山就是一個寶庫,當它開始爆發潛力,李世民覺得距離張陽吊死在承天門前的日子更近了

  「下一個目標便是加大鐵匠坊的投入建設,還要繼續擴大用度,並且修造出新的爐子,還有壓鑄設施,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當我們驪山的鍛鐵達到一定強度之後,便可以走入下一階段。」

  「下一個階段是什麼?」

  窗外依舊下著雨,六月天的這場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從窗外看去,渭水河的水位也高了不少。

  與其說天在下雨,不如說老天在倒水。

  張陽感慨道:「我也不知道下一階段的目標在哪裡,且看現在的生產力飽和的極限,才能有之後的安排。」

  雨勢這麼大,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了。

  張陽看到一群宮人太監將東西都搬了進來,這處小行宮中的人也越來越多,便道:「陛下,好生休息。」

  他肚子裡還有許多東西沒有拿出來,李世民反倒笑了,「雨勢這麼多以免孩子著涼,青雀已經讓人去準備飯食了,你且留下來用了飯,再回去。」

  「臣恭敬不如從命了。」

  屋檐下,李玥與皇后還有一群孩子,看到陛下與張陽平安無事地走出來,這才出一口氣。

  小兕子開心地跑來,「姐夫。」

  一旁的宮女看在眼裡,雖說小公主與張陽的相見的次數不多,不過這位小公主與這位縣侯之間有種感情聯繫,因為晉陽公主開口第一聲叫人便是這位姐夫。

  張陽抱起小兕子,「公主殿下長高了不少。」

  「嘻嘻。」小兕子咧嘴笑著,「皇兄和皇姐們都去驪山學本領,母后說等兕子再長大一些,也可以去驪山學本領。」

  看小兕子這般與這位姐夫親近,還有其他孩子也向著這個姐夫,作為他們的父皇,李世民心裡有些酸楚,不知不覺驪山的玥兒與張陽已經成了孩子們心中的主心骨。

  張陽皺眉道:「驪山的本領很難學,你皇兄稚奴就很笨,學了很久都學不會。」

  她有些驕傲地抬頭,「兕子很聰明的。」

  晉陽公主李明達,小名又喚兕子,是個眼神很靈動的孩子,史冊記載晉陽公主早夭。

  李泰也好,李承乾也罷。

  作為姐夫,現在這些弟弟妹妹一個個都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都是自家的弟弟妹妹,用媳婦的話來說以後要操心操勞許多事情。

  不過現在看來大家都好好的,這大唐也要好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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