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不想通的悲歡

  「那夫君一定要將此物做出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聽著她打氣一般的話語,張陽看著圖紙皺眉,這個擺鐘要實現運作,需要依靠重力的勢能。

  要在物體受重力的同時保持緩慢地下墜,並且驅動齒輪讓鐘擺來回擺動。

  隨著鐘擺的晃動就可以驅動時鐘。

  張陽寫下一個鐘擺的公式,這種集數學與物理學的造物難度還挺高。

  夜深了,媳婦抱著女兒早早睡去了。

  張陽走到自家的院子中,抬眼看著星空許久不言語,腦海中正回想著自己記憶中僅存的知識。

  要將早就忘記的定理與公式再重新撿起來。

  這種感覺很痛苦,要是張衡在世就好了。

  痛苦地撓了撓後腦勺,院子裡已經傳來了小熊的鼾聲。

  洗漱了一番,張陽這才睡去。

  清晨,張陽穿著外衣走出房門,見媳婦看著公式正出神。

  她的目光瞧著單擺的公式,像是在思考,片刻之後又是搖頭,像是放棄了。

  「有眉目嗎?」

  「很難。」李玥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昨晚得出了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

  「除非張衡他老人家在世,說不定能夠算明白。」

  到現在還沒有將散落在中原各地的殘卷收集齊,李泰說是請人去找了,到現在也沒有音訊。

  張衡他老人家一生的數術造詣與天文造詣極高,找到他的殘卷若能傳世是最好的,也很有收藏價值。

  古往今來能夠傳世的智慧並不多,許多智慧結晶都失傳了。

  自從臘月休沐以來,到現在的新年,張陽又恢復了平時閒散的模樣,穿著像個鄉野村夫,言行又回到了當年。

  不再像在長安城當官那時候一般地拘束有禮。

  「該死的戰亂!萬惡的門閥世家。」張陽嘴裡叫罵著,「你們只會故步自封,不為群眾謀福利,活得像個神仙,不知人間疾苦。」

  大早晨的師父又在指天叫罵了。

  小武和徐慧剛睡醒,倆人坐在小凳子上洗漱著。

  「不把智慧用於民生,卻為眼前的地位謀取利益,你們才是真小人。」

  古往今來想做神仙的人都會不得好死。

  尤其是那些已經活得像個神仙的世家老祖宗。

  就算他們現在還在外逍遙,也要讓他們不得好死,張陽兇狠地啃著肉包子,將目光繼續放在公式上,目光都帶著血絲苦思冥想。

  想了半晌,再去做木工活。

  時鐘也算是家具,家裡有了時鐘才能多一些時間的流逝的感覺,至少能夠知道自己幾點睡,幾點吃飯。

  李玥看夫君近乎魔怔的狀態,小聲道:「家裡的鴨蛋沒有了。」

  張陽放下手中的木錘,「我去村子裡的鴨圈拿一些。」

  「嗯。」

  小武看到老師原本的緊張的神色放鬆了一些,「老師是擔心師父會急火攻心?」

  李玥點頭沒有否認。

  徐慧也道:「嗯,思緒要是一直陷入其中,只會越發想不明白,老師是想師父出去散散心,其實家裡有鴨蛋。」

  兩個弟子都很聰明,李玥將自己的頭髮紮起來,再幫她們將長發盤起來。

  準備好之後,楊嬸也拿來了木劍。

  師徒三人便開始練劍。

  張陽來到村子裡的鴨圈,清晨大早上村子裡還顯得安靜,就在這裡見到了李泰。

  他將一隻拔了毛去了內臟的鴨子放在清水中洗淨。

  張陽眼瞅著好奇道:「魏王殿下,大早上是要準備吃鴨子嗎?」

  李泰抬頭笑道:「要炭火烤制半日,午時再吃正好。」

  這胖子對吃食的專研越發深入,做美食的花樣也開始多了起來。

  「姐夫,大早上來這裡做什麼?」

  聽他這麼一問,張陽低著身子撿鴨蛋,「家裡的鴨蛋吃完了。」

  倆人各自帶著心思,走到鴨圈外重新關好柵欄,坐在田埂邊的石頭上。

  李泰將鴨子交給了自己的侍衛,沉聲道:「洛陽那邊又送來消息了,說是孫伏加關押了那些世家子弟一個月,寫下了三十餘條罪狀。」

  張陽感慨道:「好事呀。」

  「可也有人說孫伏加關押了那些子弟一個月之久,尋常囚徒也不會被拷問一個月,想來是被屈打成招,這些罪名就算是世家子弟認了,也會有人出來反駁。」

  張陽許久沒有回話。

  李泰一臉難受,猶如吃了一隻蟲子般的臉色,「他們為什麼要顛倒是非,明明是黑的非要說成白的,姐夫!這個世道是怎麼了?」

  朋友之間互相坑過,也算計過。

  這麼多年過去了,李泰不知不覺也十六歲了,他正處於人生最關鍵的階段,也是最容易叛逆的年紀。

  這個年紀的孩子處於認識世間的一個過程中。

  好在這胖子還知道什麼事情是正確的,什麼事情是錯的。

  張陽嘆道:「魏王殿下能這麼說,在下很欣慰。」

  小熊一大早就懶散地走在村子裡,朝著東面嗅嗅,又將搖著尾巴湊上來的小狗一爪子扒開。

  對它這個驪山的霸王來說,這些小狗是不知死活的。

  「魏王殿下,當那些讀書人站出來開始反對世家的時候,就說明這個世道還是有正義,正義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它會在人們心中傳播,用來推翻一切的不公,如今他們缺少的只是力量而已。」

  李泰的下巴已經有了發黑的軟鬍子,他咋舌道:「缺少什麼樣的力量?」

  「這個力量有很多方面,比如說一個能夠團結他們的人,就像當年陳勝吳廣揭竿而起。」

  看李泰神色不對,張陽又道:「魏王殿下不要害怕,我就是打個比方,起初我也勸說過你父皇要他站在群眾這一邊,但一直沒有正面回答過,可能你父皇心裡也有顧慮。」

  與李泰聊了半個時辰,又說了關於之後村子裡的建設,白糖的秘方已經送到了宮中,驪山不可能再繼續生產白糖。

  等過了元宵,村子裡就要正式開工,去年囤積的原材料,現在也能派上用處了。

  走回家的時候王嬸挑著扁擔帶著一石細鹽來了。

  她將細鹽放在院子解釋道:「這是皇后安排人送來的。」

  李世民得到了吐蕃鹽湖,他最不缺少的就是這種細鹽,有了細鹽他也不能將這種鹽快速地放入市面上,來換取銀錢。

  一來要控制鹽價,二來朝中需要有對鹽價的控制權。

  鹽鐵是國之重器,朝中始終是要拿在手裡的。

  張陽聽著王嬸從長安城帶回來的消息,因為洛陽的事情,鄭公又去面見了陛下,指著陛下大罵了一頓。

  說陛下優柔寡斷,當斷不斷。

  魏徵是一個很剛的老人家,是是非非在他的心裡非常清楚。

  若不是當初他勸說,李世民說不定真的將那位有了婚約的女子娶進宮中,從而又鬧出笑話。

  做皇帝的心苦,李世民這位天可汗心中也很苦。

  別人家的臣子都是唯唯諾諾的,到了貞觀這一朝,他天可汗但凡有一些言行不對,就會被臣子拿出來舉一反三。

  當今大唐吏治還算是清明,皇帝廣開言路,積極納諫。

  再加上大唐的民風彪悍,武將豪邁,文人更是有捨得一身剮的氣勢。

  洛陽的事情遲遲不發落,魏徵向李世民重拳出擊。

  最後這位天可汗先口頭上向魏徵答應下來,一定嚴懲世家子弟,可嚴懲的旨意至今未發。

  張陽在家中做了一個齒輪組,再從工具箱中找出一塊鐵錠,這就是驪山鐵匠坊做出來的鐵料。

  分量很足,方正也勻稱。

  用麻繩綁好了鐵釘,將其纏繞在齒輪組上,隨著鐵錠每下降一寸齒輪便轉動一次。

  直到鐵錠落地,張陽記下重量。

  再用更大的齒輪組,將其裝在一個架子上,由於線頭纏繞在齒輪組上,有了牽引這一次鐵釘下墜的速度慢了不少。

  最後半懸著停下了。

  再一次記下鐵輪轉動的次數。

  張陽在一旁的紙上寫道,物體受到的重力與物體的重量和他的高度的乘積。

  有了這個公式,反推一次,便可以算出相應的重量。

  院子裡很安靜,小武與徐慧正在做題。

  李玥看著女兒的小手正笨拙地去適應快子,好像手指都會打結。

  她想要將討厭的快子丟了,見到母親帶著嚴厲的目光又慫慫地低下頭。

  孩子要學會用快子要慢慢來,她也只有一歲。

  最後還是用勺子費勁地挖著飯粒吃著。

  李玥見到夫君不停地盤算著,走到一旁安靜注視,眼神柔和,稍稍點頭。

  好像是在確認這種算法是否正確。

  張陽又給鐵錠上綁上了幾克重的石子,這一次齒輪轉動持續了好一會兒。

  直到鐵錠落下,張陽再次做好記錄。

  這一次用了十息之久才落地。

  夫君將木條拼接在齒輪間,重新收緊麻繩子,隨著鐵錠受到重力下墜,齒輪轉動,這根木條也開始搖擺起來。

  「若讓其擺動一天,這塊鐵錠也需要一天才能落地嗎?」

  張陽搖頭道:「倒也不是,要是能夠做出發條,倒是能夠想辦法,讓它做上升下降的做功,只不過很複雜。」

  話語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可以做三兩個鍾循環往復地持續運作,將齒輪多拼接幾組就可以了,齒輪也是有損耗的,在傳遞的過程中需要增加重量。」

  不擅長物理的李玥,也只是聽著。

  要跟上夫君的思維不容易。

  經過幾次試驗,算好了比例,已知鐘擺一秒鐘擺動一次,確定擺長就能算出每一次擺動幅度的周期公式。

  張陽最終確定了圖紙,這是一個近三米高的大擺鐘。

  這是因為要得到物體受到重力下降到勢能,就需要足夠高的高度。

  三米的高度足夠讓擺鐘轉動十二個小時。

  這也只是看看十二個小時,以驪山現在的工藝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也不是沒有想過建造一個巨大的鐘樓,這樣全村人都能夠感受到時間。

  如若真要建造那將是十餘米高,說不定會因此逾制,在大唐律中高塔可不是你隨便能夠建造的。

  真是迂腐的制度。

  張陽心中鄙夷了一番,先將這個計劃擱置了。

  做完了這些,張陽坐在搖椅上閉著眼睛放空自己的大腦。

  這麼複雜的運算,此刻感覺腦子裡的腦漿已經成了漿湖。

  原本還有十五天的休沐,用了十天時間去研究擺鐘。

  張陽給擺鐘底部裝好木輪,就從家裡推了出來。

  在李泰與李淵訝異的目光下,張陽抬頭看了看陽光。

  近三米高的擺鐘一路推行著很顯眼,四周的好奇的目光看來,紛紛落在這個高大的木質擺鐘上。

  擺鐘的頂部是尖尖的,乍一看還以為是一間怪異的房子。

  還有這個怪異房子上沿的中間嵌著一個羅盤。

  小武與徐慧正按照日晷的刻度,等著時辰。

  等到了正午時分,張陽拔出插銷,擺鐘下半部分做了凋花鏤空,可以清楚地看到長擺的擺動。

  而隨著長擺的擺動,分針也開始動了。

  李玥拿著冊子,目光在日晷與擺鐘之間來回,當日晷指針的影子隨著陽光動,鐘擺的指針也在跟著動。

  眼看到了午時一刻,李玥畫下了分針和時鐘所處的位置,翻過一頁,等再過一刻繼續做記錄。

  好在努力沒有化為泡影,張陽欣喜道:「恭喜魏王殿下,恭喜太上皇,我們的大唐有時鐘了,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李泰和李淵爺孫倆人皆是沉默不語。

  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個東西,於民生,於社稷有什麼好處。

  又看他欣喜若狂,爺孫倆人眉頭緊鎖。

  李泰遠離正高興得不知所以的姐夫,湊到自己皇爺爺的身邊小聲道:「姐夫最近是吃什麼髒東西了嗎?」

  李淵也看向張陽,他攬著玥兒高興地轉圈圈,也低聲道:「說來也是,你這姐夫是吃什麼長大的。」

  就像李孝恭常常掛在嘴邊,這張陽到底是啥玩意兒變的。

  要說這人有才吧,也能夠寫出紅樓,聊齋這等足以傳世的書籍。

  要說這人古怪吧,造出這麼一個不知道何用的擺鐘,就高興成這副模樣。

  人與人的悲歡是不相通的。

  張陽造出了擺鐘這等事物,慶賀大唐有了時鐘。

  李泰一路走遠搖頭嘆息,姐夫再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成為別人眼中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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