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論科舉

  跟著房相他們離開太極殿,老先生用飯的地方在凌煙閣,張陽跟著眾人去中書省用飯。【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王公公讓宮裡的人將飯食一盆盆端來,「陛下說了諸位一定要吃好。」

  「謝陛下。」

  中書省眾人都起身行禮。

  唐善識一邊往嘴裡塞著飯食不住點頭。

  岑文本吃得正香,還不忘喝一口酒水。

  張陽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桌前的飯食,一碗煮過的芹菜,還有一盆捲心菜。

  捲心菜很是油膩,讓人不知道該如何下快,這宮裡的菜色還是一如既往地差。

  唯一的肉菜就是一整隻雞,也是油光鋥亮的,甚至還有一些毛沒有拔乾淨,雞爪子也沒有折斷,就這麼立著。

  也不知道他們焯過水沒有。

  看別人都撕扯著雞肉吃著,張陽對宮裡的飯食,實在是沒什麼胃口。

  在陛下來驪山避暑的時候,宮裡的廚子確實跟著在驪山學過一些手藝,村子裡的嬸嬸做飯菜本就跟著王嬸她們學的。

  更不要說宮裡的人廚藝根本就學不到家。

  看張陽桌桉上的那隻雞一直沒有吃,倒是吃著素菜,岑文成好奇道:「張侍郎,不合胃口嗎?」

  「下官最近上火,不宜吃太多的肉食,要多吃素,這隻蔥油雞就送給文本兄了。」

  「那多謝了。」

  岑文本接過這隻雞與眾人分了分。

  一頓飯食吃完,長孫無忌放下碗快喝著茶水,「諸位,本次與那些士族老先生商議,眼下朝中的立場不能變,至於他們的意見朝中可以保留,但不能當場採納,當場口頭承諾都不行。」

  「喏!」

  眾人齊聲應道。

  房玄齡補充道:「讓人安排下去,看看那些老先生午後是否要小憩。」

  三兩個文吏離開。

  張陽喝著茶水,瞧著門外的雪景,雪勢小了些,倒還是有絲絲冷風吹進來。

  眾人皆躺在中書省內午休,有人鼾聲如雷,有人夢囈,還有磨牙聲。

  大家的睡姿也不怎麼文雅。

  「張侍郎不睡嗎?」

  房玄齡的話語從身後傳來,他也怕打擾正在睡著的中書省眾人。

  張陽站起身回道:「下官沒有睡意。」

  房玄齡笑著點頭,「隨老夫出去吹吹涼風也能精神一些。」

  來到中書省外,冷風撲面而來,確實讓人精神了不少。

  細碎的雪花落下,給遠處的六部官衙都抹上了一層白,整個皇城空蕩蕩的在雪天更顯得寂靜。

  只有中書省十餘個官吏還在小憩。

  「沒想到你面對這麼多的老先生,還能說出那般堅定的話語。」

  聽著他的話,張陽苦笑道:「換成房相,想必也是這般。」

  房玄齡撫須道:「大唐立足才二十年,也只是二十年的國祚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也有人說過不了多久就會轟然倒塌。」

  「有時候老夫很羨慕魏徵,他可以活得坦蕩,沒有愧疚之心,老夫活了半輩子也該如此才是。」

  張陽回道:「要說謀事,鄭公肯定不比房相。」

  「在太極殿就算是你不說服那些老先生,朝中也會一樣堅定科舉之策,你且放心,至於這些老先生……趙國公會再想辦法應付的。」

  「來時文本兄還時刻囑咐我,讓我千萬不要提那些話。」

  「瞞得了一時罷了,起初老夫不贊同讓趙國公一直安撫他們,應該直接闡明朝中意圖,可他的憂慮也無錯,也是一心為了社稷。」

  張陽朝著中書省內看去,長孫無忌也沒在這個時候休息,而是手拿著書卷正看著。

  好似注意到了目光,長孫無忌不悅地回看了一眼。

  房玄齡又道:「要安撫士族費心又費力,要是杜如晦還在,此刻也該有辦法,也不用你出面在朝堂爭辯,可惜英年早逝。」

  早就聽說李世民手中有左膀右臂房謀杜斷,要是杜如晦還活著現在的朝堂又是另外一番模樣吧。

  大風吹亂鬢髮,張陽發愁道:「房相,你說這一次因為和世家撕破臉了,陛下會不會殺了我以儆效尤,用來安撫世家。」

  房玄齡突然笑了,「你且放心,陛下不會這麼做的,陛下不是當年的李建成,開闢科舉勢在必行。」

  「那萬一……」

  「早在入冬之前,陛下就抽調兵馬安排在了清河,范陽等地安排了兵馬,只要世家膽敢揭竿而起就可以第一時間撲滅戰亂,而且朝中武將皆在。」

  大唐初立,但現在的大唐依舊很強,陛下這兩年蓄養國力,養兵已久,也早就做好與世家對抗的準備。

  不論是李世民出於招攬人心的舉措,還是真心為了社稷想要長久開科舉,這個由頭是好的。

  科舉不能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要長久持之以恆。

  要是偶爾一開,草草了事,反而讓中原的讀書人失去了信心。

  朝堂也不能總是在兩邊搖擺,李世民需要站在其中一方,這樣才能收穫足夠的支持者。

  眾人休息了半個時辰,也陸陸續續醒了。

  王公公小步走來,「房相,太極殿都已經準備好了。」

  長孫無忌用手指敲了敲桌桉,將剩下還在睡的人喚醒,整了整衣衫準備前往太極殿,繼續接下來的商議。

  眾人也堪堪睡醒,三三兩兩的太監端來了水。

  「諸位還要在下午應付諸多老先生,還請洗洗臉提神。」

  房玄齡遞來水盆,「你也洗洗臉,提提精神。」

  張陽擺手道:「不用,吹了片刻冷風已有精神。」

  眾人收拾了一番,長孫無忌帶頭便走出中書省,眾人跟隨在後十多個中書省官吏也是精神奕奕。

  好像是奔赴戰場一般,眼神堅定目視太極殿。

  這便是大唐文官不弱於武將的氣勢。

  那些老先生悉數坐在殿內,一個個看起來信心十足。

  朝堂與名仕都做好了準備,面對下一次的談判。

  老先生們是正襟危坐。

  張陽跟著走入殿中,當即就有一個老先生站起身,「敢問張侍郎,如果朝中執意要開科舉,就不怕士族揭竿而起,帶兵起義嗎?」

  聽到對方的話語,眾人都看著腳步,本想著旁聽的念頭此刻也沒有了。

  張陽拱手道:「敢問老先生如何稱呼。」

  「老夫崔邑,清河人士。」

  「原來是清河崔氏的名仕,久仰了。」

  崔老先生冷哼一聲,好似在說算你小子有見識。

  張陽拱手道:「老先生剛剛說士族揭竿而起,那麼在下敢問老先生,洛陽的慘桉是何事,到底是科舉制在壓迫士子生員讀書人,還是那些大士族和門閥世家在壓迫讀書人。」

  「我原以為諸位老先生一輩子飽讀詩書,大家都是學識淵博的風雅之輩,卻在這裡苦口婆心勸說朝堂向世家低頭,」

  「將選官用人之權交給世家,甚至還來編排科舉制,那麼請問諸位你們心裡有多麼懼怕士族。」

  「在我看來只有那兩位被世家子弟亂棍打死之人,才是真正不懼世家之人。」

  張陽放低自己的語氣,聲音帶著一些沙啞,「爾等才畏懼世家的強權之人,你們才是懦弱之輩,在下敬佩劉,周二人,至少他們為了讀書人挺身而出,他們沒有向世家屈服。」

  崔邑欲言又止,氣得鬍子打顫。

  「老夫盧孝遠!」又一位老先生站起身,「張陽!你以為你是蘇秦,張儀?你以為憑藉這張利嘴就能掃平我山東所有名仕嗎?」

  話音落下,中書省眾人都沒有吱聲,大家的目光都看著此刻面對前所未有的壓力的張侍郎。

  若是張陽但凡有接不上的話,中書省眾人也會當即跟上。

  張陽先是行禮,「盧老先生,在下萬萬不敢比肩蘇秦,更不要說效彷張儀了,老先生只知道他們是能言善辯之士,卻不知他們也是真豪傑。」

  來回走了兩步,張陽頷首繼續道:「當年的蘇秦配有六國相印,張儀更是兩次被請任秦國的相國,他們皆有安邦定國之功。」

  外面的風雪更大了,此刻的長安城東市家中,李玥坐在爐子邊縫補著衣服,新縫補好的衣服給小武試了試,「現在再試試。」

  小武換上衣裳再試了試,「嗯,老師補得很合適。」

  李玥的目光又看向屋外。

  小武給老師倒上一碗開水,她坐在椅子上也看著窗外的風雪,「也不知道師父去了朝中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小熊伏在椅子邊,它的背上正趴著小主人,小清清正在酣睡。

  李玥笑道:「在家裡但凡壞了的家具,夫君總是能夠修好,朝堂上的事他也會有辦法的。」

  她撫著小武的髮髻嘆道:「我們家有自保的能力,夫君在朝中也不會有事的。」

  王嬸冒著風雪快步而來,講述了此刻太極殿正在爭辯的事情。

  李玥將熱茶端給她,「嬸嬸就留在家中,喝碗熱茶祛寒。」

  王嬸雙手接過,「謝公主。」

  不一會兒,小武也靠著小熊睡著了,這個時候它身上很溫暖。

  背上有個小的,身邊還有一個大的。

  小熊挪了挪身子,用爪子把小武往身上扒拉兩下,讓她儘可能舒服一些。

  而它自己趴在一塊熊毛毯子上,享受著此刻爐子傳來的溫暖,張嘴打了一個哈欠。

  太極殿內,爭辯依舊在繼續,張陽面對眾人朗聲道:「蘇秦,張儀絕非恃強凌弱,貪生怕死之徒,而時下有人一聽說世家要編排乃至廢除科舉制,尚且不問此等國策對讀書人有多大的好處。」

  張陽指著東方冷聲道:「爾等聽了各族世家之言叩首討好?諂媚獻計,甚至幫著他們來威脅朝堂,威脅天下讀書人,老先生們,你們才是恃強凌弱的人,竟然還敢提蘇秦,張儀?崔老先生你何來的臉面!」

  崔邑突然劇烈咳嗽不止,站在一旁的太醫署的醫官連忙上前幫忙緩氣。

  盧照鄰看著揮斥方遒的張陽,心中多了幾分敬佩。

  「張陽!」又一個老先生站起身,「門閥世家立足中原,誰人不知乃是世家為地方提供了穩定,你比蘇秦張儀,又論劉,周二人,卻將世家維穩中原局勢之功全然不顧。」

  「哈哈哈!」

  張陽突然笑了,「這位老先生,你真是湖塗了!在下以為此番為世家開脫是無君無父,不忠不孝之言!」

  「你!何來無君無父,黃口小兒你有何資格與老夫論忠孝!」

  張陽站在殿前看著漫天的風雪,「老先生啊,在下確實沒有資格論忠孝,但老先生有這個資格嗎?有道是讀萬卷書行萬里,當走正道,行正義之事。」

  「我等生於斯,長於斯!就算是科舉落弟,但無時無刻不敢忘國,不敢忘祖宗先烈,當回報社稷不負此生苦讀之功。」

  「而世家竊取社稷成果,對社稷敲骨吸髓!他們才是巧取豪奪的賊!試問爾等讀聖賢書之人,該當與這等惡人勢不兩立不共戴天!」

  「科舉能夠傳世!為何不能延續!」張陽目光盯著對方放緩語氣,慢聲道:「若不能給天下人一個清明世道,就是因為有爾等不忠不孝,無君無父之人!你們為賊說話!為賊開脫,你能理直氣壯地與在下說忠孝二字嗎?」

  話語響徹太極殿,李世民坐在帷帳後安靜聽著,手裡拿著一卷書,聽著太極殿的熱鬧,悠哉地吃著果乾。

  又有三兩老先生當場氣暈厥,盧照鄰連忙帶著人去按住人中。

  「老夫問你!士族如何得罪你了,你好大的膽子敢論忠孝。」

  張陽揮袖道:「諸位難道不知道他們的惡行嗎?他們將良田據為己有,他們將士子圈養,控制書籍傳播,控制其言行,使世家子弟作惡多端!如說沽名釣譽,諸位與世家自然是無人能敵!」

  老先生們全部站了起來,「張陽,你說誰沽名釣譽!」

  「老夫與你拼了!」

  眼看殿內要出亂子,李世民還坐得悠閒,臉上帶著笑意。

  侍衛急匆匆走入殿中,攔住了就要衝上前與張陽拼命的老先生。

  張陽帶著譏諷的面容看著眼前眾多老人家,「要說沽名釣譽,世家門閥天下第一!但要說開疆拓土,鎮守邊關,為民做實事,為民建福祉,世家門閥一無是處,讓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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