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朕想多了。」李世民神情憂慮。
長孫皇后仔細整理著孩子們的衣服,在驪山也由著這些孩子胡鬧,他們把撒潑的精力用完之後,在宮裡也聽話許多。
李麗質自己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正在給小兕子餵飯,李治坐在殿外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
高陽還在折磨著兩個宮女,讓她們教舞蹈。
立政殿這等安靜的環境,讓皇后很舒心。
且說,李承乾終於有了勇氣要爭取自己想要的結果。
以往還算老實的太子也有了自己的決斷。
走到東市小巷,讓徐孝德等在巷口,李承乾一人走入小巷中。
為了這件事能夠順利進行,徐孝德也必須要瞞著。
沿著這條偏僻的小巷一路走,這裡的房屋不少,但住在這裡的只有他們一家。
來到一處小院門外,李承乾腳步站定看著院裡。
只有張陽一個人坐在院中手中捧著書,他看著書時不時嘴裡滴咕兩句,聽不懂是何意思,就不像是好話。
直到李承乾清了清嗓子,張陽這才注意到有人來,這才行禮,「太子殿下,你怎麼來了?」
聽到話語聲,在屋中的李玥走到門口稍稍一禮,又走回去繼續教小武做題。
李承乾走入院中,「孤剛剛見你一邊看書,還在念叨著,一邊看書一邊罵人可不是好習慣。」
張陽放下手中的書卷,「剛剛在看世族選拔制度,給他們通過一兩個威望頗高的大夫給年輕人做評語,通過這種評語來決定一個年輕人的前程,我覺得這是一種非常不好的行為。」
李承乾點頭,「當年官吏互相舉薦人才,這種舉薦到了最後慢慢成了各家為了加強權力利用親卷關係,在朝中謀求官職。」
張陽點頭,「壞人當道,我們大唐應該要有更多反對這種官學制度的書籍,將這種落後又腐朽的選官制打下去。」
小熊睡醒了,它晃晃悠悠走了兩步又趴下了,度過了驪山這個夏天,被一群孩子禍禍許久,原本是它最有活力的季節,到現在還耷拉著腦袋沒有精神。
再強壯的熊也經不起一群小魔頭折磨一個夏天。
李承乾順著目光看著頭,「這牲口已經長這麼大了?」
張陽點頭道:「養了三年了,從當初帶來滿打滿算有四五歲了。」
「養得挺好。」
李承乾很讚賞地點頭。
「以後還能是看家護院的鎮宅神獸。」
「好一頭鎮宅神獸,若是教養好披上戰甲就能沖入人群,在戰場廝殺,只是用來看家護宅未免可惜。」
「咦,太子殿下所來何事?」
李承乾回神清了清嗓子,「按照你說的,孤之前與蘇氏書信往來,期間發現此女子頗有才學,與之書信來往數次。」
見張陽許久沒有講話,李承乾提醒道:「就這些。」
「就這些嗎?難道沒有下一步的進展?」
「孤前些天忙於朝政……或許又是沒有勇氣,一直沒有見她。」
對太子來說能夠書信往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說是去見面了,在禮教的束縛下教古人談戀愛很難。
張陽嘆道:「這樣也好,至少有個聯繫,談戀愛嘛,最重要還是要面對面談話,這樣才最好,找個機會見面。」
李承乾又來了精神,「如何找機會?」
「三天後曲江池,我正好也要去一趟,我來安排機會,太子殿下就不要出面了。」
「這樣也好。」
照理說太子和蘇氏也不過見了一面,兩人之間有感情基礎嗎?
張陽想到自己那時候一貧如洗,追求李玥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光是想想當初那個場景,還是以治病的藉口接近她的。
又看了看太子的神情,張陽又道:「我會安排在下午,就以玥兒的名義去約見蘇氏,兩家女卷相見也不會說什麼,之後太子殿下恰逢其會地來就好了。」
再是關注李承乾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帶著憧憬。
嗯,果然是戀愛的味道。
「其實還有一事,孤有些憂慮不知道父皇是不是察覺到了。」
「仔細說說。」
李承乾將他父皇在甘露殿的問話講述了一遍,再是補充道:「你放心,書信的內容孤都是用封蠟封著的,沒有人打開看過,若是有人打開過的痕跡蘇氏會知道,她也不會再回信了,現在孤已經把這些信燒了,父皇找不到痕跡。」
李世民關注太子的成長,更關注與太子走動的人,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國的儲君。
張陽翹著腿思索,「說不定你父皇已經在猜疑,太子妃的身份要是乾淨也就罷了,這要是被陛下猜疑別有居心,別說蘇氏能否成為太子妃,怕不是蘇亶一家人都要倒霉。」
「孤也擔心。」李承乾的神情立刻凝重了。
「以陛下的性格,我覺得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太子殿下能否拿出勇氣了。」
李承乾皺眉還在思量,仔細聽著這番計劃。
送走太子的時候,張陽看他還是愁眉不展,「太子殿下也不用太過憂慮,我覺得機會還是很大的。」
「但願。」李承乾深吸一口氣走出小巷。
等太子離開之後,李玥這才從房間裡走出來,「此事讓皇兄很為難。」
「教人戀愛果然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張陽看著李玥的眉毛旁長了一顆痘,「最近上火嗎?」
李玥搖頭,「沒覺得。」
她忙用髮髻擋住眉毛旁的小痘,又倒了一杯水,「我也不是有意偷聽的,院子就這麼大,就連小武都聽到了。」
張陽接過溫柔的茶水,「我覺得紅樓,梁祝和西廂這三卷書的效果很不錯。」
「什麼效果?」
「愛情!這是愛情的啟蒙,讓我們中原大地的少男少女都有了愛情的嚮往。」
李玥俏目瞪著,「夫君說這話不羞嗎?」
張陽神色澹定,「這有什麼好羞,愛情本就是人類的正常感情。」
「夫君說得也沒錯。」李玥在一旁坐下,「有了愛情,就算是再苦再累我也願意陪著夫君走下去。」
夫妻倆相視一笑。
「我也想要愛情。」
奶聲奶氣的話語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氣氛,張陽低頭看向小武,「你還是個小孩,做你的題。」
小武不服氣地抿著嘴,快步走回了屋中,悶聲繼續做題。
惡毒的皇帝以上官儀為要挾。
不能皇帝講道理,要先積攢實力,掌握更大的話語權才能與皇帝講道理。
驪山要發展,為了更好的退休生活也是為了保全一家子的安定。
天不亮夫妻倆就起床了,許久沒有上朝,這麼早醒來,張陽還是睡眼惺忪的。
李玥耐心地幫忙穿官服,「夫君是不是瘦了?」
「有嗎?」
「嗯,官服顯得寬大不少。」
再是仔細看了看,確認了沒問題,李玥再給自己穿上外衣,「我去給夫君準備洗漱的熱水。」
院子裡靜悄悄地,自從和小武換了房間之後,小熊也回到了自己的小窩睡覺。
推開門走到院子,它還死死睡著,正是它恢復精力的難得時機。
李玥做好了粥,小武也早早睡醒了,她目光呆滯地洗漱著,也沒什麼精神。
簡單對付了兩口早飯,天邊已經有了魚肚白,張陽拿好自己的笏板,急急忙忙走出家門。
從小巷一路走到長安城,街道上已經有了不少行人。
人們的生活作息按照四季變換著,夏天的時候早晨的溫度最是讓人舒服,早早起床為了一天的生計開始忙碌。
從朱雀大街一路走,張陽走入皇城到了承天門前。
等待著宮門打開,張大象回頭看了看,還有些愣神,再回頭看了看,確認之後使勁揉了揉眼睛。
再是走上前,他三緘其口有話又說不出來。
「陛下說瓦片再不上朝就讓許敬宗去治理西域,我念及舊情這便來了。」
「當真?」
話剛剛說完,許敬宗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後。
朝著承天門先是行禮,許敬宗一臉的悲愴,「小官為了社稷,為了外交日夜不眠不休,陛下為何會如此說?」
張陽拿著笏板重新站好,「我開玩笑的,像你這樣的人要真去了西域,指不定半道就跑回來了。」
許敬宗笑得尷尬,「下官其實沒這麼不堪。」
不多時張大素也來了,他的精神不好,最近總是編撰譯本一直忙到了深夜。
承天門打開,一眾文臣武官走入。
李百藥也恰逢其會走來。
張陽帶著自己的禮部班底再次走入太極殿,站在六部尚書之列。
一個許久沒上朝的尚書突然出現在朝堂上,此刻的議論聲也挺多。
李承乾站在朝班的最前面,朝著禮部的位置特意看了一眼。
和皇帝打好交道很重要,和太子打好交道也一樣重要。
不論是職場還是朝堂都一樣,給老闆打工兢兢業業會得到誇獎,是個好員工。
要是能夠和老闆一起殺人放火,那你就會成為老闆最信任的人。
李承乾能不能成為未來的老闆還不好說,礙於交情這個忙也該幫。
正是思量之際,張陽發現一個人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抬眼一眼是魏徵,「鄭公,您站錯位置了。」
看魏徵不講話,張陽又道:「還有您擋住我了。」
「你已是中書侍郎,應當站在中書省的隊伍中。」
張陽回頭看了看許敬宗。
許敬宗又道:「下官以為張尚書這個位置挺好,只要抬眼就可以看到陛下,多親切吶。」
張陽點頭,「嗯,可不咋滴。」
魏徵聽著兩人一唱一和,無奈搖頭由他去了,邁步離開。
李世民準時出現在朝堂,他邁著堅定的步伐帶著自信的笑容,在皇位端坐正在散發了作為天可汗獨有的霸氣。
張陽跟隨群臣行禮。
「陛下!臣聽聞阿史那杜爾已經回到長安城,禮部為何遲遲不安排。」
話語聲進了耳朵,張陽心中萬般懊悔,為什麼要來上朝。
整天就知道彈劾,還讓不讓人好好做官了。
許敬宗站出朝班回道:「外交院已經將諸多事宜交給了中書省,只是為何不對阿史那杜爾是因為中書省還在考量。」
「阿史那一直都是突厥王廷姓氏,茲事體大,自當慎之又慎。」
許敬宗的一番回懟讓朝堂鴉雀無聲,張陽暗暗豎起大拇指,果然是我禮部的二把手。
又有文官站出朝班,「陛下,臣聽聞禮部私自派門下省李義府前往遼東出使高句麗是否有此事。」
張大象站出朝班回話道:「李義府從門下省遷到禮部是正常的流程,吏部批覆核准,並且登冊造桉,再者外交院一直以來都有獨自派往使者之權,此乃陛下與中書省的安排,諸位若有異議可寫奏章,遞交中書省,再讓中書省定奪。」
一番話不偏不倚,咱們禮部的班底結實,而且大家都被彈劾多了,甚至都有經驗了?
又有文官站出朝班講道:「不知道派李義府前往高句麗所謂何事。」
張大素跟著站出朝班解釋道:「問詢高句麗事宜,還有諸多安排,諸位可以過問外交院事宜,只是外交院可以向中書省與陛下稟報,與爾等無關吧。」
太極殿內一片安靜。
這就是外交院的凝聚力,在張陽手底下所有都擰成了一股繩。
「臣聽聞外交院正在準備封禪事宜,敢問陛下還要奔赴泰山封禪嗎?」
聞言,李百藥朗聲道,「禮部從未做過泰山封禪事宜,當初唐儉確實與下官說過這件事,下官已然回絕。」
李世民沉聲道:「唐儉有這事嗎?」
唐儉站出朝班回道:「陛下,確有這事,當時李侍郎確實回絕了下官的建議。」
說完這話,唐儉再次行禮,「妄談封禪之事,臣知罪。」
李世民沒有講話,更沒有說要責罰,看來在封禪這件事上,做天可汗的態度顯得有些猶豫了。
終於天可汗開口了,「彈劾要有實證,若無實證便罷了。」
大半年沒有上朝了,張陽心頭一種很不妙的感覺,這才恢復上朝的第一天,怎麼如此多人來彈劾自己。
還是說大家一起約好的。
武將那一塊幾乎是得罪死了,文官這一塊大家恨不得活撕了自己。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岳父,有皇帝在至少自己的小命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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