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安科舉的日子,這才沒有去驪山建設新家,明天李世民還要來造訪,也不能放李世民鴿子。
也不知道這年頭放皇帝鴿子會不會被砍頭。
夜裡,張陽洗了澡,走到房中。
李玥坐在床榻上正給小武批改著今天的題目,「小武的公式應用學得很快。」
張陽在床榻坐下,「你當初學的時候幾何一類的題目是你最大的弱點。」
注意到夫君的手不老實,李玥抿嘴道:「小武睡了嗎?」
「睡了。」
再看夫君健碩的身體,李玥躲開目光,「孫神醫……」
「孫神醫說了不足四月還早,對身孕不會有影響。」
「我……」李玥話還沒說出口,夫君已經吹滅了油燈。
第二天的早晨,張陽早早起床,看了眼還縮在被褥里睡著的媳婦,走出房門。
天還沒完全亮,李世民從登基到現在,這個皇帝架子有,但不大。
應該說草莽出身的皇帝都沒什麼架子。
雖說李世民當年也不算是草莽。
走到自家柴房,見這頭熊還睡著,張陽非常殘忍地打斷它的睡眠,將它放在院子裡。
小熊用自己的爪子撓向張陽的腿以示抗議。
終究還是一頭沒有成年的熊,張陽一抬腳它圓滾滾的身體便滾向了院子的另一邊。
先是把早餐準備好,再是噼柴。
李玥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門,沒什麼精神面貌耷拉著小臉洗漱著。
小武也醒了,站在老師身邊也拿起自己的小木杯洗漱。
一大一小洗漱的模樣倒是出奇地一致。
吃了早飯,張陽繼續為新家設計圖紙。
驪山很大,亭台樓閣都可以修建。
主要的起居房這一幢已經推翻了好幾次設計。
「夫君為何又把洗浴和茅房設計在一起?」
張陽停下筆,「這樣不好嗎?」
李玥委屈著,「誰家會把茅房和洗浴放在一起,夫君你是怎麼了?怎麼癖好越來越奇怪了。」
其他奇怪的建築,李玥都可以忍,唯獨茅房這一塊她有自己的堅持。
就算是露天澡池子這種奇怪的癖好,她都可以忍下來。
但茅房和浴室設計在一切她絕對不能接受,好似在她的想像里夫妻倆一個在洗澡,另外一個人在如廁的光景很是恐怖。
張陽解釋道:「洗澡的時候也不能讓人在一旁如廁的。」
「那也不行,被人知道了會讓笑話的。」
沒關係,驪山土地夠大,可以繼續改。
張陽深吸一口氣,將這張圖紙再次作廢。
夫妻倆有矛盾是好的,至少媳婦對她自己的立場很是堅定。
既然無法解釋,那就再改,改到夫妻倆人都滿意為止。
其他的亭台樓閣會噴水的池子,都可以商量,可起居房是要住在其中,每天都要面對,張陽將這張圖紙揉成一團,繼續畫圖。
李世民來的時候是晌午。
跟著皇帝來的還有當今皇后。
長孫皇后進入院子一手牽著小武,一手牽著李玥低聲講著話。
「玥兒有了身孕後,朕上月便想來看望你們夫妻,只是朝中事務繁多,今日這才得空來看望你們。」
張陽給皇帝倒上茶水,「您什麼時候來都行,我們不是在驪山就在長安城,又不會跑。」
看著皇帝的表情,張陽又道:「我也跑不了,我覺得我一旦要離開關中地界,陛下就會帶著千軍萬馬把我抓回來。」
李世民嘆道:「果然,朕在你心裡是個狹隘的人。」
「我相信陛下不會這麼做的。」
李世民喝著茶水,把身體的重量放在身後的椅子上,「還是出宮後,朕心裡才能舒坦不少,對朕來說宮裡就像是個囚牢,走不出去,也看不到外面的風景。」
「陛下一定要把氣氛搞得這麼銷魂嗎?」
「朕只是感慨此刻的處境。」
翁婿倆人這才說了不到十句話,長孫皇后就見到陛下的臉又黑了下來。
陛下和張陽之間有矛盾,而且這個矛盾隨著年月的增長也是越來越大。
一個是女婿,一個是天可汗君臣翁婿心平氣和的談話次數屈指可數。
走入屋內,長孫皇后小聲道:「母后也挺擔心,你父皇會不會在院子裡和張陽吵起來。」
李玥朝著屋外瞧了一眼,看父皇還心平氣和和夫君談著。
「其實夫君一直以來都挺謙遜。」
長孫皇后點頭,「你父皇不會在人前發脾氣,每次和張陽談完之後,他暴跳如雷的次數不少。」
「女兒倒是不清楚有這事。」
再怎麼吵也是這一對翁婿之間的事情,皇后不想多說,李玥不想多管。
皇后和她保持著默契,就算是院子裡陛下和張陽打起來了,她們也不會管,更不會偏袒哪一方。
皇后試探問了幾句,李玥表達了自己的立場,有了這種默契,不論院外談得如何,皇后與公主正交流著懷著身孕期間的心得。
李玥可以從中得到一些生活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院外,李世民皺眉道:「朕聽聞青雀看上了太原的一個女子?」
他老程家不僅僅嗓門大,說話也是個嘴上沒把門的,這個消息這麼快就傳到了李世民的耳中。
好在沒有告訴程處默真正的意圖,不然以後的事情還怎麼辦。
「少男少女都有心思,這種事情是難免的。」
李世民還是眉頭緊鎖,「青雀這才十四歲,個子都還沒長高,怎麼會這樣?」
本就是多疑又自負的皇帝,想要湖弄程處默相對來說還是容易一點。
可想要湖弄李世民就沒這麼簡單的。
思量許久,李世民笑了笑,「恐怕不是你說的這般,青雀若有異樣的舉動,朕不會不知道。」
看來李泰府邸,從侍衛到家僕都是皇帝的人。
張陽搖頭道:「此刻我同情魏王,魏王殿下無時無刻不活在陛下的眼皮底下。」
「青雀派人去太原另有原因,事關朕的兒子,朕自然要來過問,可不是說什麼青雀看上了一個太原女子這般,朕希望你能如實說清楚。」
「不瞞陛下,其實魏王殿下派人去太原確實是因為一樁買賣,還記得當初我讓陛下拿出白糖在人前的顯擺,也和這個有關。」
李世民沉聲道:「仔細說說。」
張陽起身關上了院門,殿外的太監著急道:「縣侯,這是……」
「沒事,你們就在外面等著。」
「喏。」聽陛下說了,門外的太監應了一聲,這才作罷。
重新坐下來,張陽將計劃告知了李世民,話語聲很輕,只有君臣兩人才能聽到。
一番話計劃說話,將炒賣的方式理解之後,李世民不屑冷哼,「他們當真會上當?」
張陽搖著手中的蒲扇,「上當不上當不重要,誰都想要一個發財的夢想。」
李世民頷首道:「不事生產,就能夠積累財富的做法不是正途。」
「我知道,所以這件事從一開始布置就很低調,到現在清楚其中關係的人,只有魏王殿下派出去的那人,也就只有陛下,與我,還有魏王。」
張陽再給他續上茶水,「而且他們不會從中賺得好處,這份買賣的交易很是嚴格,專門挑選人進行交易,人的欲望都是無情無盡的,他們並不會賺得利益,他們囤積得越多,我就能讓他們破產得越快。」
不怕他們不上當,只要是個人都有著想要翻身的一天。
可他們一旦買了白糖,想要得到更多的利潤,他們就會越陷越深。
「這些士族門第都是讀過書的,也都是自以為很聰明的人,而這種聰明人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們自以為很聰明,他們就算是看破了其中的利益關係,他們的自信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可以從中獲得利益。」
「這種買賣關係很特別,上當的往往不是那些樸實想法又簡單的黔首農戶,而是這種自以為聰明的人,相信能夠從中賺取利益的人。」
「他們相信自己不是賠得傾家蕩產的那個失敗者,而是在利益最大化之後轉手給下一家,獲得利益之後高高在上看著別人賠光了身家才是他們的做派,可他們並不知道內心中的欲望會如何影響他們的判斷。」
聽了一席話,李世民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女婿,他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人畜無害,他說出來的話語刁鑽無比,這個計謀也是惡毒至極。
張陽掌握著白糖製造之法,他想要控制白糖的價格輕而易舉。
放低自己的嗓音,張陽用最和善的表情講道:「而這個局一旦開始他們便停不下來,他們嘗到了甜頭便停不下來了,這些人會整日吃不好睡不好,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聽白糖的價格。」
李世民低頭看著杯中的茶水,「你若不是朕的女婿,不是朝中重臣,朕一定會殺了你。」
「我永遠都是站在陛下這一邊,我答應了魏王這件事達到了目的之後就不再繼續,事後會安排人手抹去痕跡,人們只知道這些人因為買了白糖破產,而不會知道具體原因。」
「所以對交易的人選,我們安排得非常嚴苛,不是門閥世家子弟不能參與。」
李世民低聲道:「如果老天真要噼誰,那個人一定是你。」
張陽笑著,「陛下倒是提醒我了,驪山應該裝避雷針才是。」
「避雷針?」
「就是引雷的事物,不管天上的雷怎麼噼,都不會噼了驪山的房子。」
「還有這種事物?」
「那是自然,我慢慢解釋給陛下聽……」
君臣兩人一邊說著避雷針的妙用以及雷電的特性。
張陽一邊做著飯,李世民在一旁幫忙洗著菜。
「陛下這個芹菜葉子不能丟了,它的功效很好。」
李世民點頭。
「還有這個豬油用的時候一勺不要挖太多,小小一勺就夠了,太多了炒出來的菜膩得慌。」
張陽一邊炒著菜一邊給這個皇帝科普著。
等皇后和李玥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也是傻眼了。
陛下竟然在做菜,而且還在學。
李玥緩緩扭頭看向皇后。
長孫皇后甚至以為這一刻自己在做夢,從來都不靠近鍋廚的陛下竟然幫著在切菜,這一幕匪夷所思。
等飯菜做好了,坐在飯桌邊皇后和李玥的神情都不是很好。
李世民笑著,「嘗嘗朕的手藝。」
張陽先是夾起一片炒肉吃在嘴裡,「陛下第一次就能做得這般可口,實在是難得。」
李世民也自顧自吃著,「那也是你教的好,再來嘗嘗這個湯。」
「陛下也吃,千萬不客氣,就當是自己家。」
李玥和皇后看著倆人一時間覺得眼前有些暈。
這是怎麼回事?
一直以來陛下和夫君相處不融洽,李玥都是知道的,更知道父皇當初生氣砸了武德殿。
怎麼眼下父皇和夫君都快稱兄道弟了。
一頓飯吃完,李世民意猶未盡,仔細回味著剛剛的飯菜,他開口道:「下次來,朕也與你做飯菜,千萬不要自己先做好飯菜。」
「陛下說的是,我一定再多教陛下幾道菜。」
「好了好了,你們夫妻不用送了。」
李玥站在家門口不解地看向夫君。
張陽嘖舌道:「一家人和睦相處多好呀,怎麼苦著一張臉。」
李玥的目光隨著夫君移動一直看著夫君若無其事地幫著小武洗碗。
張陽又道:「家和才能萬事興,我們家也會越來越富裕的。」
宮裡,李世民滿面笑容先送皇后回了立政殿,再是一路走向甘露殿。
看陛下的神情,就連一路跟著的太監都不敢吱聲,也不敢多問,陛下溫和到詭異的笑容是怎麼回事。
走入還顯得昏暗的甘露殿中,等到坐下之後,李世民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隨即換上了陰沉的面容,「來人,召李君羨來。」
李世民不停喝著茶水,這一次談完之後越發覺得這個女婿藏得很深。
防備之心不可無,張陽還會不會用這些不好察覺的招數來對付朕?
又或者朕不知不覺中就上了他的當。
「陛下!」
「你派人去一趟太原,之後三年內將太原的世家門閥子弟所發生的一切都記錄下來,並且交予朕。」
「喏!」李君羨再是快步離開。
獨自坐在殿內,此次見了張陽收穫不小,「朕倒要看看你的這個騙局他們是如何上當,如何一步步走向深淵的。」
李世民坐在甘露殿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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