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禍福與共

  「這麼多年你還是一樣口無遮攔。」

  「先前是陛下說不用忌諱太多,我便直說。」

  「與你談話,朕遲早有一天會氣死。」

  「要是陛下英年早逝了,我會幫助陛下撫養宮裡的皇子公主們,那都是自家媳婦的弟弟妹妹,儘管他們胡鬧了一些,總要把他們養大成人。」

  李世民扶著額頭,「朕的後事朕自然會交代。」

  張陽搖著扇子,笑道:「早點交代也無妨。」

  一旁站著宮裡出來的侍衛,李君羨聽著張陽一句句膽大包天的話語,現在就很想提著刀砍了他,此子竟敢說陛下的後事。

  差點忘了這一次來見張陽是為了什麼,李世民沉聲道:「朕聽皇后將你們花了三千貫買下了突厥一千頃地?」

  「陛下說錯了,不是買下,是承包。」張陽點頭,「對承包,承包十年。」

  「這些銀錢對你來說只是皮毛。」

  「三千貫錢也是傷筋動骨,我知道未來十數年中原和突厥都會風調雨順,而突厥人並不知道,所以對我來說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喝下一口溫熱的茶水,張陽笑道:「不知道陛下有沒有興趣參與,投入幾萬貫銀錢與我一起做大做強。」

  提到了錢,李世民咬牙切齒,「朕沒有這麼多銀錢。」

  張陽盤算著,「沒錢也不是沒辦法,陛下的本錢可以找我借。」

  「借?」

  「今年糧食豐收,為了防止出現穀賤傷農的現象,朝中出了十萬貫來收糧食,陛下的魄力在下佩服。」張陽先是拱手一禮,再是講道:「我與媳婦算了算,以大唐前兩年的賦稅與宮中用度來看,拿出十萬貫之後,朝中的銀錢所剩無幾。」

  張陽又喝下一口茶水點頭道:「嗯,陛下沒錢了,所以早在半個月前我就讓魏王殿下不時送錢接濟宮裡。」

  先是憤怒,原來這一切他早有算計。

  再是羞憤,在這小子面前朕好似一個可憐人。

  之後便是失落,李世民冷哼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張陽嘆道:「陛下小看了數術。」

  李玥拿出一份卷宗,在自己的父皇面前,上面羅列著一個個數字,並且還有一些複雜的公式。

  「父皇,女兒與夫君在按照從左藏庫帶來的卷宗,盤算了關中境內的田畝數量,僅僅只是收關中百萬畝良田的五成糧食,父皇要付出的銀錢所需至少二十萬貫。」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這份卷宗根本看不懂,這些複雜的公式一個個羅列的數目簡直就是天書。

  「玥兒,左藏庫的卷宗都是前隋的,你算得沒錯價格也很接近,不是二十萬貫,是十六萬貫。」

  李玥的數據來源是前隋的卷宗,如今的大唐初定國力還沒有達到鼎盛時期,這筆錢只多不少。

  「我可以解陛下的燃眉之急,借給陛下六萬貫,可要用整個曲江池來抵押,直到陛下還清為止。」

  「六萬貫?」

  李玥點頭,「到了九月份驪山就能拿出這筆銀錢。」

  李世民頷首道:「你要整個曲江池?」

  「最好再給我三五士卒看管這裡,有些權貴素質太差,每次來都會留下了不少垃圾,壞了曲江池的風景,以後這曲江池就是我們家的私人領地。」

  「當然了。」張陽再是笑了笑,「陛下想要進曲江池就不會有人攔著,您是自家人,包括皇子和公主也是。」

  「朕把曲江池都給你,真要去何處開辦游宴?」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整個小子從來不會無的放失,他想要以曲江池作為交換的條件,無非就是他看重曲江池,想把整個地方變成他的。

  李世民掃視著這裡,「朕確實缺少銀錢,即使不用你借,朕也可以湊出六萬貫。」

  「然後呢,宮裡的用度全靠魏王殿下來接濟嗎?」

  李世民又是咬牙切齒。

  張陽低聲講道:「陛下,穀賤傷農的事情一旦出現端倪便停不下來了,會有人大量地往外以低廉的價格賣出糧食,出現增產不增收甚至減收的情況,屆時覆水難收。」

  李世民閉上眼,眼前這個女婿就像是個魔鬼,他在循循善誘,想要拿走整個曲江池。

  大唐自大亂立國,當年中原大亂幾乎打光了中原的人口。

  現在的中原正是恢復元氣的時候。

  絕不能出現穀賤傷農的事情。

  這小子滿肚子的盤算,拿走了驪山還要拿走朕的曲江池。

  張陽躬身道:「陛下,此事臣會保密,並且將這裡看管起來,就算是有人來問,也會說明是陛下的意思。」

  李世民冷聲道:「朕知道你的驪山有很多銅錢,你一直都不肯出手賣給朝堂,就是為了等待時機,你能知道未來十數年風調雨順,也能知道今年的年景,你早有打算。」

  李玥解釋道:「諸子百家中也有一家叫作氣象學家,夫君略懂一些皮毛也能推測端倪。」

  怎麼可能知道未來十數年的氣候,不過從一些痕跡中推敲出來。

  貞觀一朝治理多於征戰,積攢下了不少家底,這才有了後來的幾次西征,都征戰到了波斯地界,最後與大食人相撞。

  再者前隋大運河開通之中,以洛陽為首的經濟重地開始攀升它的經濟地位,那時起也就是大唐國力達到了頂峰。

  現在來看,以李世民的本錢想要達到那個地步,還需要時間。

  你要是和皇帝談生意卑躬屈膝,皇帝只會看輕你。

  和皇帝談生意不能退讓,一退讓他就會得寸進尺。

  李世民看得起魏徵,看不上眼許敬宗。

  這是隋唐英雄好漢的英雄氣,現在的朝堂之風之所以如此正,也是因為在朝堂高位的人,也都是當年戰場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大家都看不上眼那種趨炎附勢之輩,更瞧不上諂媚的人。

  人們讚嘆英雄好漢當如是,這句話便印證了大唐的民風彪悍所在。

  皇帝有皇帝的難處,做女婿的除了為社稷著想,還要照顧家裡家外。

  「陛下,考慮得如何?」

  李世民緩緩點頭,「朕不是拿不出這六萬貫,來日一定將這筆銀錢還給你,將來的三千萬萬貫,一併交還。」

  張陽笑了笑,開始寫字據。

  朕竟然從這個小子的笑容中看到了嘲弄,李世民雙手握拳,閉上眼開口道:「你說過要讓大唐富強。」

  「我是您的女婿,您有困難我一定幫忙,再怎麼說你也是玥兒的父親。」張陽執筆開始書寫,「我的岳父啊,希望您的雄心壯志不要被那個皇位上的富貴磨滅,大丈夫一言九鼎,說到做到,即便做不到生死不過頭落地。」

  「好!好一句大丈夫一言九鼎,這才是朕的女婿。」

  「還請陛下確認一下字據。」

  李世民只是看了一眼便收下了字據,站起身的時候,目光落在自己的女兒身上,「玥兒,有這般夫婿照顧你,朕也放心了。」

  李玥躬身行禮,「不管將來如何,誰也不知道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只要與夫君禍福與共。」

  皇帝點頭帶著字據離開了。

  張陽鬆了一口氣。

  李玥走上前,拉著自己夫君的胳膊笑容上都是幸福與溫柔,「夫君本來就是要幫父皇,還要和父皇這般談條件。」

  「媳婦,要讓你父皇知道得到幫助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看著李世民離開背影,李玥笑道:「在夫君心裡,天下需要一個能夠勵精圖治的皇帝。」

  攬著媳婦的肩膀,張陽講道:「不能讓你父皇覺得驪山是他的錢袋子。」

  「夫君和父皇都是有理想的人。」

  家庭和睦是最好,自家與皇帝之間說不上十分和睦,至少也是一家人。

  李玥對楊嬸囑咐道:「還請嬸嬸去一趟村子,讓牛闖派人走一趟隴右,確保高昌送來的財寶和棉花可以平安送來村子。」

  「喏。」

  以後自己的家底,拿出六萬貫銀錢很吃力。

  關中糧食豐收了,高昌的棉花也豐收了,隨著而來的還有一堆財寶。

  按照阿達蘭送信來的說法,去年開始連年征戰,劫下了不少財寶,這些財寶也都囤放在高昌府庫內。

  李世民就要派出使者前往高昌,這些財寶既然不能交給朝中,也就只能讓人送來村子了。

  半月後……

  高昌將今年新收的棉花又送到了村子裡,一架架馬車上裝滿了棉花,來來回回還有好幾趟要送。

  今年的棉花比去年要多,種棉花的土地也是高昌去年拿下的,今年年初的時候,那些土地也才種上棉花。

  棉花本就很輕,馬車拉著也不重,以至於每輛馬車上的棉花堆積足足有兩丈高。

  李孝恭安排人手護送之後,棉花的運輸也安全。

  驪山收到今年新棉花之後,李世民也鬼使神差的拿出了六萬貫銀錢。

  足足六萬貫,一箱箱的銀錢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長孫無忌和房玄齡都驚了。

  朝中明明查驗過很多遍,陛下哪裡來這麼多銀錢。

  李世民低聲道:「這六萬貫足夠嗎?」

  房玄齡看了看手中的卷宗,「朝中各部又東平西湊拿出了四萬貫,共計十萬貫,足夠了。」

  「四萬貫?」

  房玄齡點頭,「其中禮部拿出了一箱子的銀餅,價值兩萬貫,這都是禮部尚書張陽吩咐,說是朝堂有難,他責無旁貸。」

  李世民又笑了,朝堂有苦難身為臣子,張陽出錢出力自然責無旁貸。

  身為女婿他與朕討價還價,倒也不客氣。

  朕的好女婿。

  外交院有錢,而且很有錢。

  這都是六部所知的。

  就連李百藥的除了朝中俸祿,還能每月領到外交院給的一貫錢。

  外交院官吏也是如此,但凡外交院人手,就算只是處理一些閒雜事的小吏一人一月也有一百錢。

  這讓其他六部也特別羨慕。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陛下的這位女婿很富裕,很多人都摸不清張陽的家底有多豐厚。

  解決了收糧的事情,李世民走路的樣子都霸氣了不少。

  回到立政殿,李世民看著李泰,「青雀,以後不用再往宮裡送這些東西了。」

  李泰愣了愣又尷尬解釋道:「兒臣只是照顧弟弟妹妹,讓父皇見笑了。」

  李世民再是問道:「朕有話問你,你說實話。」

  「兒臣一定如實交代。」

  「你現在有多少家底了?」

  李泰心中盤算了一番,「上月入帳五千貫,因為驪山第二個棉布工場開張了,到現在兒臣有家底一萬六千貫,年初的時候磕磕絆絆收效並不好,九月開始兒臣手中的銀錢應該可以翻一倍。」

  這話聽得李世民咋舌,一萬六千貫還是年初到現在磕磕絆絆積攢下來的。

  「那張陽的家底有多少了?」

  「兒臣不清楚。」

  「當真不清楚?」

  李泰低著頭小聲道:「按照兒臣與姐夫之間的分帳,兒臣只是拿了其中三成而已,另外七成各家一分,姐夫獨拿五成,一直都是如此。」

  「如此說來張陽的家底有十萬貫了?」

  「父皇此言不妥?」

  「如何不妥?」

  李泰再是解釋,「姐夫手中的多數銀錢都用在了驪山的建設,經營的收入大部分一到手又拿出來建設驪山,這一前一後,其實姐夫手中的銀錢也不多,兒臣估算最多七萬貫,沒有父皇所言十萬貫之巨。」

  再是沉下心情,李世民想笑又笑不出來,青雀若說得不假,讓張陽拿出六萬貫幾乎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禮部的銀錢就不說了,那是張陽用倭國人手中得來的銀錢,而且這些銀錢自運到長安城就放在外交院,他自己從來沒有動過。

  驪山,張陽烤著肉串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下意識地收緊衣衫,「這天也不涼,怕是說我壞話?」

  李淵接過自己孫女遞來的茶水,「玥兒,麥子已經豐收了,什麼時候可以釀酒?」

  「皇爺爺何故如此著急?」

  「茶水寡澹不喝也罷。」

  「孫神醫說了,皇爺爺不能多喝酒水,對身體不好。」

  李淵還是搖頭,又把目光放在張陽身上。

  「您老吃個烤雞翅。」張陽遞上一串,又開始整理一籃子的雞爪。

  李淵放下手中的茶水,一口老牙齒啃著雞翅膀,「你借給二郎六萬貫銀錢,用來給官倉收糧,這些銀錢夠嗎?」

  「這些銀錢只是用來應付關中,至於關中之外由地方查閱之後會交給朝堂再做定奪,之後的事情應付起來就不用太著急,周轉調度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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