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段毅按照習慣,吐納練氣,冥想靜思,頗有所獲。
將一夜在藏武樓當中領會的精髓盡數消化乾淨,這才被賀蘭府上下人請去用餐。
餐後,賀蘭嘯君有要事要做,府內之人也是各司其職,無法顧及他。
正好小月兒很想帶著段毅在縣城內逛一逛,兩人便和裘公公,安婆婆走出賀蘭府,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閒逛。
比起此刻經歷高壓管制,百姓生活極度壓抑的河陰縣,此城頗顯幾分繁華盛世之狀。
到處沸沸揚揚,大街小巷,車水馬龍,往來之人川流不息。
兩側街道,商鋪之內多有客人上門,進門兩手空空,出門大包小包。
攤販之間,也是被圍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可見生意之火爆。
還有外地而來,囊中羞澀,求盤纏當街賣藝的。
通過特別的手法,表演出口噴火焰,腳踏懸空鋼絲,胸口碎大石等等節目,著實讓段毅看了個熱鬧。
這幫人雖無多少武功,但所掌握的一些知識,智慧,卻是不可小視。
賀蘭月兒過去在城中沒少見這些,早就不覺新鮮,只是今日乃是和自己心愛男子一起遊覽,平添幾分興奮和喜悅。
一路上嘰嘰喳喳,像只歡快的小百靈鳥,向段毅講解城中的風俗人情。
而安婆婆和裘公公兩個也是好久沒經歷如此熱鬧的場面,臉上笑容不曾收斂,心中鬱氣消結。
正當月兒準備帶著段毅到城西再逛逛時,段毅的臉色忽然變化。
漆黑濃密宛若兩柄長劍的斜眉擠在一起,目光幽深,寒潭一般照射四方。
他此時修為已經臻至當世絕頂之境,氣機一變,登時使得周圍的行人紛紛心中一停,宛若被什麼洪荒巨獸盯上一樣,還有幾個靈感強一些的,渾身冷汗直流,卻不曉得因為什麼。
「嗯?這是殺氣,若隱若現,若即若離。
此人對我有殺心,而且修為之高,之強,縱不如白蓮教赤面天王,怕也差之不遠。
究竟是誰?」
段毅怕月兒擔憂,故而很快收斂自己的異樣表現,心中卻是沉思起來。
他在這裡應該沒有對頭才對,莫非是南方魔教的南宮适找上門來了?
一想到南宮适,段毅看向身旁月兒的眼神就帶著些心疼和愧疚,若非是他,月兒也不會遭遇此人擄掠,差點性命不保。
「嗯,知道我發現他了,竟然還不走?
看來他是有意要引我見面,好,倒要看看你想做什麼。」
段毅突然停下腳步,找了個藉口和月兒說明自己有點急事要辦,便將少女託付給兩老看管,有他們在,月兒的安全應該不必擔心。
至於賀蘭月兒,嘟著粉嫩的嘴唇,好像能掛油瓶一樣,顯然不開心。
但她很乖巧懂事,知道段毅有急事要辦,不是有意冷落他,只是叮囑早去早回。
反倒是裘公公和安婆婆兩老久經風霜,武功也不差,隱約察覺到什麼,衝著段毅使了個「多加小心」的隱晦眼神。
段毅點點頭,示意自己清楚,而後三兩步間融入人潮當中,不見了蹤影。
「月兒,咱們繼續逛一逛,說不定過一會兒,段小子便回來了,不用著急。」
相比安婆婆的撫慰之語,賀蘭月兒精緻的臉蛋上並無多少失望,乾脆當成自己遊玩,也是一樣,笑容重新綻放。
另一邊,段毅自離開月兒後,便循著那虛空當中,不知何處傳來的殺意追去。
先是以步法彈射,宛若縮地成寸一般一路向北,城中建築由密集,高大,漸漸變得稀疏,低矮,且林木越發多,蒼翠之色漸漸占據人的視野。
等到周圍已經無人,段毅足尖一點,衣袖獵獵而響,人如激射長箭竄入空中。
繼而雙手張起,運起絕世輕功,排開層層空氣阻力,宛若一隻暢遊天穹的神鵬,飛速朝著那正不斷向前移動的殺意中心追去,一掠百丈,近乎神話。
段毅的氣機此時也鋪展開來,好似一柄絕世神劍出鞘,鋒芒無限。
不過,那人似乎也並沒有想過要逃,就在一片杳無人煙,長滿密集樹木的林中,驟然停下身法,等待段毅的到來。
轟的一聲巨響,段毅身影驟然射在鬆軟的土地之上,猛烈的勁道直接將腳下丈許方圓之地,炸的塌陷一尺有餘,白色的氣圈環環外放。
四周碗口粗細的密集樹木,也被勁風吹得四面搖曳不停,樹葉嘩啦啦的從枝端掉落,洋洋灑灑,宛如飄雪。
段毅氣勢高漲,撐天拔地,似乎成了整個天地的中心,威猛霸道無比,強橫之態盡顯。
他武功愈高,收發隨心,自不會連力量也控制不住。
此番作為,只是先聲奪人,為的便是給予那發出殺氣之人強大的壓力,也是一種心靈交涉爭鋒之道。
只是,在看到那人的瞬間,段毅瞳孔收縮,臉上表情詫異,本來高漲的氣勢一頓,圓潤無暇的氣機也是有了片刻的不穩。
他心中無比的疑惑,又有些許的恍然,直面對方,慨然道,
「原來是你,曲東流,曲掌門。
想不到你竟然藏身在賀蘭家族,難怪魏州江湖再無你的蹤跡。」
段毅現在雖有朝著莽夫方向發展的苗頭,但到底曾經是個聰明人,稍微串聯一下,就能想通這位曲大掌門為何在這。
無他,對方在江湖上已經聲名狼藉,人人喊打,又戰敗失去一切,除了和他有姻親關係,又足夠強大的賀蘭家族,他又能去哪呢?
不過,這位曲掌門現在的狀態顯然不對勁,一身氣機,氣勢,武學修為,倒是狂飆猛進,武功比起曾經在沙麓山金鼎派當中,強橫不知多少倍。
然而,他的身體變化卻是更大。
若不是段毅對此人印象深刻,乃是他武道之始最想擊敗,打殺的仇人,他幾乎認不出對方來了。
披在黃色長袍內的身體,幾乎沒有多少血氣精氣的涌動,高瘦的身形下,是掩藏不住的腐朽氣息。
即便只看那張臉,段毅都有種不寒而慄之感,蒼白的宛若十數年未曾照射陽光,顴骨凸起,皮與骨緊緊貼附,而中間的血肉則不翼而飛。
這樣的曲東流,強則強矣,但哪有當年那股子英氣勃發,神武不凡的樣子?
要知道,曲東流可是能將拜月宮月碧奴勾搭上的英偉男子,顏值,氣度,絕對是人中之龍。
現在,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