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合適，下一個！」
一句一句重複著，徐小受忽然意識到了端茶倒水人的角色有多麼重要。
就比如現在，自己在努力賺錢，辛咕咕在努力維持秩序。
但人手太少了，完全忙不過來。
天上第一樓唯二的女性也不在，估摸著這會兒，都不知道遊玩到哪裡去了。
在喊得口乾舌燥的情況下，徐小受多希望有個人捧一杯熱茶遞過來。
這才是有錢人的快樂吧？
可惜無……
胡思亂想中，一個身著補丁麻衣，倒提木劍的少年落座了。
這一看就是個落魄的傢伙，風塵僕僕的氣息甚至還沒來得及洗乾淨，便應該是聽到了天上第一樓招人的信息，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什麼修為？」
徐小受沒有歧視，對於能給自己帶來被動值的傢伙，無論多麼落魄，對方都是「上帝」級別的顧客，只需照常問詢即可。
「沒有修為。」蕭晚風總算等到了這一刻，回應的時候，都有些坐立不安。
徐小受不由多看了這少年一眼。
沒有修為？
他掃了一下信息欄，沒有反應，那確實是不是說謊了。
「沒有修為的話，你過來作甚？沒看到我們公布的招人訊息，是後天修為以上，半聖以下麼？」徐小受蹙眉。
「可我能打贏後天，嚴格來說，是符合您的招人標準的，」蕭晚風恭敬應了一聲，立馬補充道，「我是古劍修。」
徐小受驚詫。
古劍修？
哪怕不用問，他也能看得出這落魄少年，應該不是傳承至大勢力的。
便像是葬劍冢的顧家三劍客……
自己以往見過的哪個古劍修，出行不是隨身佩戴一把名劍？
這傢伙，木劍？
一個和自己一樣，依靠自身通悟古劍修之路，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
不！
自己還有「劍術精通」在幫忙，面前這少年，應該是真的憑藉天賦，在鑽研古劍術？
「古劍修……」徐小受來了興趣，「你是在說謊吧！」
「不是。」蕭晚風答著。
信息欄無波無瀾，這代表著對方沒有撒謊。
「古劍修之路太難走了，你應該知道的……你修煉什麼劍術？」徐小受瞥了眼信息欄，便是收回心神問道。
「九大劍術，皆有涉略，」蕭晚風目中有了憧憬，「我的目標，是第八劍仙。」
好傢夥！
徐小受心頭樂了。
第八劍仙我認識呀，就憑你這麼一番頑強刻苦的鑽研精神，下次我便可以將第八劍仙引薦給你。
最好是能把第八劍仙的注意力從我身上奪走，再也不要關注過來。
「古劍修不看靈元，要證明你實力的話，便只能看劍意了……你是什麼級別的劍意，宗師、王座？」徐小受眸中有著期待。
當今世界，能依靠自身鑽研這古劍修道路的，應該便只剩天才中的天才了。
這少年以第八劍仙為目標，還各大劍術都有涉略，自己不會遇到了一塊美玉了吧？
屆時成長起來的話，第二個八尊諳？
蕭晚風聞言卻面色突的一僵，唯唯諾諾道：「劍意的話，我目前還不清楚具體能達到什麼級別……」
「什麼意思？」徐小受不解。
蕭晚風解釋道：「九劍術中，有一藏劍術，其他劍術我都研究過了，還行，就藏劍術的話，我一修煉……」
他低頭將木劍旋了過來，盯著良久，道：「劍意什麼的，就都給藏起來了，所以目前啥也不清楚。」
徐小受：？？？
看著這少年誠摯的表情，他覺得應該是沒說謊的。
但「藏劍術一修煉，所有劍意都藏起來了」的另一番解讀，怎的有點像……騙子？
我修煉了藏劍術，所以我啥都展示不出來？
我啥也不會，所以我說我修煉了藏劍術，什麼都無法展示？
——高級話術？
徐小受思忖了起來，他感覺有坑。
「你在說謊？」
「不是！」蕭晚風義正言辭。
「你真的九大劍術都有涉略？」
「是的。」蕭晚風態度恭敬。
「你目前，真是在修煉藏劍術？」
「嗯……是！」蕭晚風重重點頭。
徐小受要被說懵了。
三連問之下，信息欄依舊無動於衷。
那也就是說，這傢伙，真沒有騙自己。
「等等！」
徐小受忽的意識到了什麼，問道：「你真的，半點靈元都無，是個純粹的古劍修？」
「嗯。」
蕭晚風點點頭，眸色多了幾分失意，「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成為一個煉靈師，但可惜，天賦不夠。」
徐小受瞬間反應了過來。
沒有靈元！
那也就是說，面前這傢伙，除卻古劍術之外，真是一個普通人。
而信息欄對非煉靈師者，是不會產生反應的。
也就是說，自己根本無法測得這傢伙的言語真偽！
「尼瑪……」
徐小受心驚了，他竟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bug！
以往遇見的古劍修，無論是顧家三兄弟，亦或是邋遢大叔、第八劍仙……再不濟，大家身上也都是有點靈元，可以支撐飛行的。
所以信息欄對那些個傢伙，都有反應。
可面前這貨……
「我明白了。」徐小受唉聲一嘆。
雖然對方有可能說的是真的，但也有很大概率，是一個騙子。
畢竟，這年頭連煉靈天賦都無，便想要依靠自身悟性，感悟九大劍術的……徐小受心知這其中的過程有多麼困難。
這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古劍客，都叫做八尊諳！
「你不適合，下一個。」徐小受面色恢復了漠然。
他無法接受身邊多出來一個能超脫在信息欄之外的存在。
這樣的人，如若有異心，比一個王座還難掌控。
蕭晚風聞聲面色一苦，他就知道自己不會是那個幸運兒，但絕望之前，依舊奢求掙扎一番。
「等等！」
奮力別開身後一個阿叔的強力拉扯，蕭晚風固執道：「徐少若要我，我可以帶來一個情報給你，你必然會感興趣。」
「我不感興趣，謝謝，」徐小受頭都不回，「下一個。」
蕭晚風像只弱雞一樣，直接被後方虎背熊腰的阿叔一把拎了起來，卻還在死命掙扎著，道出了自認為的最終底牌：
「貔貅山！」
他了解過天上第一樓。
這是東天王城剛來的一股大勢力，半聖世家！
而半聖世家的傳人，又如此年輕，還特意從北域而來，真的只是為了王城的試煉嗎？
不，決計和貔貅山之事有關！
然而徐小受聽聞這三字，卻是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這貨想要表達什麼。
他對強壯阿叔和善的一笑，伸手示意著，「坐下吧。」
「哎喲！」
蕭晚風一下子就被扔出去了，咚一聲砸在地面，疼得揉著屁股叫喚了一聲。
徐小受剛要開口慣例問詢阿叔，這少年卻還不死心，見徐少對貔貅山完全沒反應，換了個說法：
「天空之城，聖秘之地！」
聲音不大。
卻突兀的蓋下了長龍隊伍前頭的嘈議聲。
場面一下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齊刷刷的回頭，看向了那正拍著屁股站起來的少年，連剛落座的強壯阿叔，也被驚得一下子站起。
蕭晚風齜牙咋舌。
這該死的……
如若可以，他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兩個敏、感詞彙。
但沒辦法，他不是煉靈師，也不會傳音術。
唯一能賭的，便是這徐少即便是剛來，不認識貔貅山之事，也應耳聞過「聖秘之地」的傳說。
不得不說，這一喊真起作用了。
徐小受示意落座的阿叔稍等片刻，回過頭看向那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蕭晚風！」
少年心頭狂喜。
成了！
需知這徐少，按照慣例，基本不可能詢問應聘者的姓名。
如今開口問詢自己的名諱，決計是心動了。
蕭晚風……徐小受心中呢喃，重歸打量了下這落魄少年。
風塵僕僕！
這番打扮，像極了自己在白窟中奪寶後，被一眾人等追殺的情形。
關鍵是，這傢伙真給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聖秘之地，天空之城。
換個稱謂，便是「虛空島」，便是八尊諳讓自己前來東天王城當那攪屎棍的根源所在。
「過來。」
徐小受對著這少年招手：「你，能帶給本少什麼訊息？」
長龍隊伍前頭的一眾人等當即急眼了。
敢情這一早上徐少等待的，竟是那不切實際的天空之城的傳說？
這誰能想得到？
那些個被淘汰了卻不肯離去，依舊還在外頭駐足圍觀的傢伙們，一個個冥頭苦思了起來。
但再怎麼想，畢竟有關天空之城的，也真只流出來了一丁點縹緲風聲。
他們根本想不出什麼，也給不到那徐少想要的，所以又怎麼可能拿得下這報酬豐厚的端茶倒水的崗位？
蕭晚風急忙上前。
他不打算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給到所有人自己掌握的第一手信息，只近身坦誠道：「我需要保護。」
徐小受立馬斷定了這少年的可信度極高。
這傢伙，該不會真以凡人之資，闖了什麼禁地。
又很玄乎的以凡人之軀，在幸運女神的加持下，完全被各大佬忽視，拿到了有關虛空島的第一手資料吧？
正要出聲……
嗖！
一道風聲呼嘯，辛咕咕落到了桌子旁側，看向了徐小受。
「怎的？」
他是被此地的喧鬧給吸引來的。
按理說隊伍前頭的人應該熟知規矩了才對，怎會出亂子？
可不管如何，一旦出了亂子，以徐小受先天修為，他是必須要第一時間趕到，起保護作用的。
然而一落地，瞧著眾人注視的方向……
一平凡少年？
辛咕咕詫異了下，不由分說的便是將這傢伙衣領揪起，一把舉到了空中，獰聲道：「你想搞事？！」
「唔……」
蕭晚風差點沒被深揪的衣領勒得暈厥過去，臉都漲紅了，艱難回應：「不、不是……」
「放下他。」徐小受急忙出聲。
這可真是個凡人！
你個大王座，出手沒輕沒重的，要真給勒死出人命了，萬眾矚目之下，那可不好收場。
「噢。」
辛咕咕得到命令，立馬將這傢伙放下，心中卻是有些詫異這弱雞少年，怎的還能搞出來亂子？
「你……」
徐小受終於第一次從木椅上站起，正想要深入問詢一番。
不料這個時候，長龍隊伍中間，竟出現了大幅度的騷亂。
「讓開！」
「讓一下，讓一下！」
「都閃開，否則傷了個可不管賠償……滾滾滾！」
一聲聲怒喝排開了井然有序的人群，似乎是有很多人想要插隊，直往前頭擠著。
辛咕咕瞬間就暴躁了！
我一早上辛辛苦苦排好的隊伍，就這般給搞沒了？
他嗖一下怒不可遏的飛起。
然而飛到半空，還不待突射往隊伍中間去解決問題，身形猛的一僵，刷一下落回了徐小受的身旁。
「硬點子！」辛咕咕附耳傳音，聲音都弱了幾分。
「啥？」
徐小受一下子被搞蒙了。
「感知」立馬聚焦到那一塊騷亂之地，卻見一襲白衣隊伍正惡狠狠的撕開人群，往自身方向擠著。
「白衣？」徐小受驚愕。
不是！
很快，他便看清了，雖說這一隊伍也是身著白衣，但胸章並非是「紅衣、白衣」中的「白衣」標誌，而是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圖案。
「讓開、讓開……」
聲音漸次變高、變近。
才即系時間，連隊伍前頭的人也在這群白衣人的狂擠之下變了形，紛紛往後方退去。
不稍片刻，白衣人隊伍便是來到了徐小受的跟前。
「諸位，這是……」徐小受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城主府，禁衛軍！」
最前頭一個人高馬大，膀大腰圓的魁梧男子對著徐小受說著：「在下方猙，城主府禁衛軍統領，請問是天上第一樓，徐少？」
對其他人兇狠，對上徐小受，他倒是挺有禮貌。
顯然是提前調查過，知曉面前青年的來歷。
「嗯哼？」
徐小受依舊困惑，卻沒有直接發怒，而是意有所指的望向被擠散了的隊伍，說道：「本少花了一早上才排起來的隊伍……」
「抱歉！」
方猙聲線粗獷得很，明明是一聲「抱歉」，卻飽含不容置疑，你必須接受我的道歉的意思，他一抱拳道：「徐少，久仰大名。」
客氣一句，他直接進入主題。
「您固然是花費了一早上時間組建出了隊伍，但此刻，隊伍已經嚴重影響朝聖廣場的通行了。」
「甚至在別處，也已經開始出現了聚眾……嗯，聚眾排隊的情況，嚴重堵塞了四面八方，所有道路的通行！」
方猙頓了一下。
說出「聚眾排隊」這一詞的時候，連他都感覺有些荒誕。
誰能想到，天上第一樓區區一個招人活動，竟能影響如此深遠，甚至要把中城區整一個東面地帶都給堵塞掉。
若非如此，他也不用親自帶隊，過來解決這所謂半聖世家傳人惹出來的麻煩事了。
沉吟一下，方猙直截了當道：「因為影響著實過於惡……嚴重，我方某人就明說了哈，徐少今日就到此為止，儘早收攤吧，還望理解。」
城管、收攤……？
徐小受一時怔了下，隨即勃然大怒。
開什麼玩笑！
收攤？！
我這是攤嗎？
這是高達足足七位數的被動值啊！
你這哪是要收我徐少、徐得噎的攤，是要收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