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晚風自各界拔山涉水，只為追尋第八劍仙的步伐。

  奈何凡人孱軀，真正到了白窟之後，大戰已了。

  輾轉之下，復又來到了這東天王城，想要通過王城試煉，一探各界劍術天才之實力。

  卻又因貔貅山一事，遭到了夜貓等各大王城暗處勢力的追殺。

  無奈之下，聽聞這和自己一樣初入東天王城的「天上第一樓」，乃是半聖世家，又正在進行熱火朝天的招人活動，待遇還頗豐。

  「大樹底下好乘涼」的想法一起，便是止不住了。

  這不，一大早他就隨著人流排起了隊伍。

  輪了一早上，總算站到了前頭一點的位置。

  心裡頭還在擔憂著是否名額已滿，但那天上第一樓的徐少未曾宣布活動結束，自己便仍還有一線機會。

  心下胡思亂想之餘，身側一個白袍王座忽的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小兄弟，這天上第一樓，是個什麼情況？」

  蕭晚風一怔，偏頭望去。

  觀這人氣度不凡，明顯和那些想要插隊惹事的傢伙不一樣。

  而憑藉敏銳的感知和一路被追殺的經歷，蕭晚風更是能一眼判斷出，面前這人，決計有著不下於王座的修為。

  「前輩好。」

  蕭晚風恭恭敬敬的一個鞠禮，解釋道：「這天上第一樓正在招人，條件豐厚，所以小半個中城區內，得到消息之人，早早的便是趕來排隊了。」

  「招人？」顧城一聽還真是招人，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什麼時候東天王城一個新興勢力招人，能搞出來這麼大的動靜。

  讓得數千人在這朝聖廣場排成一個長龍隊伍，其中應聘者實力還良莠不齊。

  後天、先天有之，宗師有之，王座也有之……

  這便算了。

  怎的面前這一個半點修為都無的少年，也能應聘？

  關鍵是，後面排隊的，還有好多這種的，連大爺大媽都出現了，這算是個什麼情況？

  「他們開的什麼條件？」顧城問道。

  蕭晚風恭聲回道：「後天至半聖，都能應聘，且今日只招一個人，負責天上第一樓端茶倒水的工作。」

  顧城：？？？

  他一時間被這番話給雷倒了。

  半聖？

  去端茶倒水？

  這……

  回頭瞅了一眼古樓前那端坐於木椅之上優哉游哉的徐少，顧城差點沒三觀裂開。

  蕭晚風看著面前中年人一副驚愕得無以復加的表情，完全能夠感同身受。

  天知道他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露出的，也是如此表情，甚至還要更為誇張。

  「他們……」

  顧城半句話沒說完，蕭晚風便知道他要問什麼，道：「確實是您想的那般不可思議，不用懷疑。」

  「主要是他們給的條件太豐厚了，區區端茶倒水的工作，一個月，能給到一至十萬的靈晶，還有獎金，補貼，分紅……等等等等。」

  「具體到手的，視工作情況而定，但保底不低於一萬靈晶，這是他們天上第一樓的承諾。」

  顧城如遭雷擊，嘴唇張成了「o」型，呆若木雞。

  蕭晚風看這人不可思議的表情，猶豫了一下，補充道：「是的，您沒有在做夢，排隊請往後邊，他們嚴禁插隊，一經發現，直接踢掉應聘資格。」

  顧城腦殼都疼了。

  他木然的再回望了一眼那遠處徐少，再瞅了下排隊的長龍，突然有些明白為何此地這般熱火朝天了。

  後天起步，只要選上，只需端茶倒水的工作，月入上萬？

  這得是多財大氣粗啊！

  這是在用靈晶砸人吶！

  誰不心動？

  說實話，要是他顧城現在不是王座，也沒有聖神殿堂的背景，說不得都真要去嘗試一下了。

  能躋身這般勢力，出手如此大方，還怕進去之後，只能拿到一個保底？

  聯想至此，顧城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的來意了，追問道：「你們不怕被騙？」

  「不怕。」

  蕭晚風隨著隊伍往前頭邁步，一邊道：「他們說了，端茶倒水的，就只負責端茶倒水的工作。「

  「而進入天上第一樓了，便是自己人，一旦出事，他們還會保人。」

  「真要有什麼其他的任務的話，另外加錢。」

  「再不濟，大難臨頭，允許你臨陣脫逃，當然能留下，錢更多。」

  「他們說了，目前啥人都啥，但就是不缺錢！」

  頓了一下，蕭晚風補充道：「在這裡排隊的，幾乎無不希望能有其他的任務，比如洗洗碗，刷刷廁所什麼的……最好是還能多來幾個敵人，然後可以表一下忠心，說不得，便是能同時領到三五份薪資。」

  顧城：「……」

  他整個人再被震撼住了。

  這是個什麼美差？

  他知曉能租下朝聖樓的這北域太襄徐氏，絕對是財大氣粗的。

  可未曾想過，這些人，竟然能壕到這等地步！

  這簡直……

  無語。

  顧城真無語了，他完全無法用自己世界中的任何語言去形容這些真正的富家子弟。

  完全不在同個世界中，真不可相提並論也！

  「罷了。」

  回頭望了眼越排越長的隊伍，顧城心中一嘆。

  他知曉今日所謂「敲打」，是決計沒戲了。

  而要是明天這天上第一樓，還搞這麼一出，估摸著即便是有人想要偷襲他們，也會被廣場上的所有煉靈師當做插隊者，群起而攻之。

  「晚上再來吧！」

  心頭思忖著，顧城對著面前少年一抱拳，「那祝你好運。」

  言罷，便是提身走人。

  「聖神殿堂的人……」

  蕭晚風目送著這人遠去，已經從對方的服飾上認出了來歷。

  他略一沉思，拍了拍臉上假皮面具，緊了緊的手中木劍。

  「沒有暴露就好……」

  心下一舒，蕭晚風扯開稍顯僵硬的嘴角，努力擠了擠微笑。

  至於這人和天上第一樓什麼關係，顯然無需過多揣測。

  因為觀這長龍隊伍，他不認為今日那個天選之子，會是自己。

  畢竟，就是試一試，搏一搏罷了。

  這天上第一樓，能不能和自己成為自己人，還是兩說。

  ……

  「受到等待，被動值，+622。」

  「受到圍觀，被動值，+3125。」

  「受到催促，被動值，+1466。」

  古樓之前，坐在紅木椅上的徐小受眉眼已經笑成了月牙狀，整個人身上洋溢著的喜悅之情，簡直是要流出來。

  教得身前排隊的傢伙，一進入氣勢感染區，都不由自主咧著嘴角，呵呵一起傻笑著。

  「太強了，他麼的簡直太強了！」

  「我簡直就是天下第一聰明！僅這一手，今天能直接暴富！」徐小受看著信息欄，逐漸眼紅。

  從一早上的宣傳開始，從一開始的寥寥數人排隊。

  到中期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再到小半個東城區，都因為天上第一樓的「端茶倒水人」這一工作，而沸沸揚揚起來。

  信息欄的彈框，也跟著從一次加幾、幾十，到幾百，再到目前的上千。

  最高的一次，因為過往人流頗多，圍觀群眾駐足，被動值還衝到了加值的最上限：9999。

  簡直瘋狂！

  徐小受想出這一手的時候，甚至都沒預料到場面會如此火爆。

  果然，無論是哪一個世界，有了稀奇古怪的噱頭，再曉之以重金，路人的好奇心，必定會被調動起來。

  而人一好奇，徐小受就要肥得流油了。

  「被動值：461189。」

  從十幾萬，到四十六萬，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

  一早上的時間，其實全在引流。

  而那段時間，人流較少，約莫總計增加的被動值，也就只有幾萬。

  可日上三竿之時，引流一成功。

  才僅僅片刻鐘功夫，被動值便開始論千加。

  不稍幾許時間，十幾萬的被動值便開始狂漲，二十幾萬、三十幾萬，再到現在四十六萬！

  這要是一整天持續下去，不得數百萬被動值？

  徐小受腦子都要被快樂填滿了。

  他已經不想要招人了。

  因為飢餓營銷而定下的今日限額，僅一個的目標。

  為了防止顧客流失，他就必須要等到日落時分，才將那天選之子給招進來。

  此刻，所有前面排隊的，通通淘汰！

  「你不適合，下一個。」

  揮手告別了一臉失望的一個先天，徐小受表面上，還是努力擠出來有幾分期待的，似乎真想要找一個可以勝任「端茶倒水」工作的天選之子。

  但實際上，就他目前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意，便是不擠，別人也能看出他有多期許。

  一個提著菜籃子的大媽上前來了，咚一下便做到木桌前的椅子上。

  「什麼修為？」徐小受慣例問著。

  「後天，三十年前突破到一境煉靈的，這三十年來，端茶倒水，包括一切雜事雜物，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我絕對可以勝任這份工作。」大媽將菜籃子放到桌子上，一臉期待。

  徐小受認真端詳著面前人。

  胖嘟嘟的，臉上褶子很多，一看便是上了年紀之人，根本不適合天上第一樓這麼朝氣蓬勃的地方。

  他沒有失望，而是微笑著問著：「是在說謊嗎？」

  「不是。」

  「那除了端茶倒水的工作，你還做過什麼工作？」

  「都會，都會，只要是家務事，保准樣樣精通，將這樓給徐少您打掃得乾乾淨淨，還不用多加錢，就領一份薪資就好。」大媽搓著手。

  「樣樣精通？是在說謊嗎？」

  「不是的，不是的，那是不至於的，我什麼都能做的，嘿嘿，嘿嘿……」

  「受到欺騙，被動值，+1。」

  徐小受微笑著點頭，「你不適合，下一個。」

  「呃。」

  大媽笑容一下子便是僵硬了。

  但還沒來得及發作，後頭的人已經一把將之趕開，匆匆忙上前補位了。

  規矩便是這個樣子的。

  特殊的工作，特殊的招聘方式。

  整個隊伍前頭，幾乎所有人都知曉這個徐少問問題的方式。

  只要是一句實際問題的背後，必然要附加一個「是不是這樣子」的問題，而應聘者的回答，也只能是在「是」和「不是」中選擇。

  他就像是有一個測謊儀一樣，能夠從一句句提問中，判斷出那個人適不適合「端茶倒水」的工作。

  很滑稽！

  甚至可以說是很荒謬！

  但無一例外的，每輪到下一個人，明知道這徐少會問啥，會給出什麼答案，應聘者又總會有一種「我可以」的心理。

  聰明人……

  不，哪怕是再愚鈍之人，都可以看出來徐少在通過「端茶倒水」這一職責，詢問著應聘者所擁有的，不能被明著問出來的其他能力。

  他們都在等！

  等一個合適的契機，說不得一到那個時候，自己不小心應和上了，雙方一拍即合，這崗位便能夠成功拿下了。

  「你好。」

  再度坐下的，是一個灰袍的樸素中年人。

  徐小受眼前一亮，這是他今日應聘的，第六個王座了。

  「什麼修為呢？」他和善提問著。

  「王座道境，入道境三年了，火屬性，現在處於道境巔峰，只尋一個契機，便能斬道。」

  「是不是在說謊呢？」

  「不是。」

  「不是的話，你王座修為，為什麼要來應聘的這一個端茶倒水的工作呢，你缺錢嗎？」

  「不缺，我主要是看中了貴樓的發展潛……」

  「你是其他勢力派來的臥底嗎？」徐小受直接打斷。

  「……不是。」

  「受到欺騙，被動值，+1。」

  徐小受心頭一嘆。

  第七個了。

  跟前面應聘的那六個一樣，只要是王座，都是其他勢力派來的臥底。

  怎的就沒有一個淪落街頭，剛好缺錢的王座，又不嫌棄端茶倒水的工作，前來表達一下自己想要認真工作的態度呢？

  他面上依舊保持著專業的笑容，點頭和藹道：「你不適合，下一個。」

  「唉。」

  王座嘆了一口氣起身。

  他算是替老闆弄明白了，這天上第一樓，要麼就是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可以揣摩人心。

  要麼，就其實是把王城中各大勢力的座以上的強者情報都摸清楚了。

  此刻，正在大浪淘沙，試圖招聘背景乾淨之人，組建屬於自己的勢力。

  但是，又談何容易呢？

  一回頭，望著那比自己來時長了一倍的隊伍，其中還多出了不少面生的王座，灰袍王座微怔。

  確實，這大浪淘沙的工作不容易。

  但似乎，在天上第一樓這看似滑稽的手段之下，那些個真正讀懂了徐少用意的強者，此刻，也在隨著風聲，而逐漸趕來著。

  「說不得，就這麼亂搞下去，真能被重金湊出來一個最高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