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神偶兵解，饕餮吞噬（5.1k二合一）
那一瞬間，青女怔住了。
就好似時間被凍結了那樣，一雙清冷的美眸怔然望著那無窮龐大的混沌色巨人。
——前一刻還在時空亂流中肆虐狂舞，將時空都一同碾碎，好似要破滅眼前一切的可怕巨人，此時此刻竟毫無徵兆地突然停擺。
色澤黯淡。
動作停滯。
就好似無比龐大的機械……突然宕機了一樣。
「陛下……這……」
她自然不相信憑藉余琛合道境的道行施展的生死天道能讓堪比天人的混沌巨人「死去」，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所以……究竟是為什麼？
「這混沌巨人有名字，在上一個古老的紀元力，它被喚作造化神偶。」
余琛深吸一口氣，撤去了生死天道，他身上那股空洞冷漠的氣息也隨之消散一空，卻而代之的是屬於「生靈」的氣息，繼續道：「——方才你應當也感受到了吧？這造化神偶儘管擁有堪比天人的力量和速度，但任何動作之間都有一絲不可避免的僵硬和停滯。」
青女點頭。
——也正因如此，方才在這造化神偶的攻擊之下，她才能一次又一次地輾轉騰挪，甚至沒有被其攻擊波及到分毫！
「這不可避免的僵硬和停滯，就是原因。」
余琛深吸一口氣，指著那無比龐大的混沌人偶道：「——雖然它看起來就像是某種生靈，但實際上卻不過是一件法器罷了。而需要駕馭法器，便一定要有操控之人。如今的我不過是合道之境，自然遠遠不夠對抗這恐怖天人神偶，但……其中的操作之人呢？」
那一刻，青女方才恍然大悟！
余琛垂下眼帘，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青女不知曉造化神偶的底細，但他卻因為那存世餘孽辛正的原因，知曉得一清二楚。
造化神偶不是生靈，沒有神智和自主意識，所以需要人來操控，方才能夠行動。
在那上一個紀元，操控造化神偶之人，需要從嬰兒時期便開始培養，將他們聚在一起長大，從而形成那幾乎異體同心的默契。
而也正是這般默契，讓其操控人能夠各自掌控一部分造化神偶的權柄，配合無比流暢。
但眼下，自然是沒有那個條件的。
估計這造化神偶中的操控之人，就是鐘山臨時拉出來的，所以整個神偶運轉之間，方才會出現那般明顯的阻滯和僵硬。
而清楚地知曉這一點的余琛，一開始施展那生死天道地目的壓根兒就不是造化神偶——這玩意兒本身就沒有任何生機，生死天道對它沒任何作用。
他降下的「死亡」，是針對那操控造化神偶的其中之人！
——據他的了解，整個燭龍世家，兩位道果境的古老者「欽」和「鼓」，都已死去，剩下的就只有幾位合道境的燭龍老祖。
和他乃是同一境界。
這般一來，生死天道對於他們而言幾乎是觸之即死的可怕事物。
於是，生死天道顯化，逆轉生機，帶來死亡。
造化神偶中的操控之人在一瞬間被剝奪了所有生機，黯然死去。
失去了操控者以後，所謂的神偶也不過是一具冰冷的人偶罷了，自然而然也失去了一切攻擊性，停擺下來。
——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好了，我們如今看看，這造化神偶到底是由誰再操控呢？」
余琛一邊開口，一邊伸手一招。
剎那之間，只看那混沌色的恐怖巨人身上，七條半透明的魂魄從那混沌色的神偶身上飛出來，好似點兵點將一般，整齊地落在余琛身前。
但看其模樣，張牙舞爪，滿目憤恨，就好似見了那殺父弒母的仇人一般！
而余琛和燭龍子也同時認出來了，這七條魂魄正是那燭龍世家剩下的七位老祖。
「是他們啊……」
燭龍子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嘆息一聲，神色複雜。
而那七條魂魄，卻是神色冰冷森寒，口中咒罵喝斥，如那野狗一般，狂吠不止。
「是他們……但也不是真正的他們……」余琛盯著那七道被禁錮的魂魄看了良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來。
燭龍子眉頭一皺，「此話何意？」
余琛伸手一點，光芒一閃，便見一根根幾乎無形的絲線從七條魂魄的腦後顯化，延伸向不知名的遠處。
而這無形絲線扎進七道魂魄當中的那一端，則好似是那老樹之根一般，散發分之，深深扎進每一個靈魂的每一個角落裡。
如今的燭龍子乃是魂魄之體，自然能夠將其看見，神色驟變，「這是……」
「同樣是在那上古地紀元，這是一種蟲，喚作天靈蠱，受蠱者受而不自知，雖有清醒神念，但卻時刻被其蠱操控，身不由己。」
余琛望著那一根根細絲看了良久，方才開口道：「——鼓，我大抵知曉當初你回到鐘山以後，為何會遭遇那般待遇了。」
天靈蠱。
在那存世餘孽辛正的記憶里，同樣是大源世界的一種技藝和法門。
那個對技藝和法門幾乎癲狂的紀元，鑽研的可不只有神通，煉器，符籙這些實物。
對於靈魂的研究和利用，他們同樣造詣頗深——先前那存世餘孽辛正便施展過兩魂魄分裂成無數萬份的手段。
而這天靈蠱也是魂魄之道中最高深的法門之一，乃是由巨量的魂魄碾碎重鑄後創造而出，一枚母蟲其形似蟬蛹，可放出萬萬條子蟲——也就是余琛和燭龍子此時看到的「絲線」。
被這些絲線所寄生的生靈，肉身不會受到任何一點兒影響，但魂魄卻會被其母蟲所掌控，在自認為清醒的情況下卻完全聽命於那下蠱之人。
聽完余琛見到介紹一番後，燭龍子臉色難看無比，良久才咬牙切齒一般：「操控魂魄……世間……竟還有這般邪術……」
而說話之間，好似無比遠方的天靈蠱母蟲感應到了什麼那樣！
且看那原本好似老樹鬚根的扎進那七道魂魄里靜止不動的天靈蠱子蟲突然好似癲狂一般，想幾人扎來！
青女臉色一變，下意識再度凝結出時空壁壘，但那子蟲根須卻毫無阻滯地將其穿越了去！
「天靈蠱的本質是魂魄，一般的手段對其作用不大，攻擊起來也是防不勝防。」
余琛望著深深紮根進那一道道魂魄的天靈蠱子蟲，搖頭開口道：「但可惜，遇上了我們。」
話音落下，只看他伸手一點。
剎那之間，一股恐怖的威壓瞬間迸發而出，屬於冥府之主，陰司天子的氣息驟然釋放！
——酆都大帝的位格對於任何魂魄而言，都是宛如天敵一般的存在。
於是，就好似陰暗的蟲豸遇見了那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一股股尖銳的爆鳴聲從那「絲線」之上發出，極速退去！
可它們如何能逃脫？
僅是轉瞬之間，那股無窮恐怖的可怕威壓便碾壓而下，瞬間碾碎了七條子蟲！
只看那七枚子蟲所有的根須，眨眼之間盡數被清除殆盡！
而那七道魂魄，也在一瞬之間怔住，眼眸顯露濃濃的迷惘之色。
然後……清醒過來！
一個個……臉色狂變，一片煞白！
「老夫……老夫究竟在做什麼……」
「鐘山……毀矣！」
「罪人！吾等是千古罪人啊！！」
「……」
在短暫的寂靜過後，死寂的虛無里響徹起一陣陣歇斯底里的怒吼聲來！
——被那天靈蠱掌控的時候，他們的記憶卻並沒有失去，如今天靈蠱被去除，清醒過來以後，想到這些日子所作所為，皆……渾身戰慄！
啪！
突然之間，一聲響亮的拍手，打斷了一切鬼哭狼嚎。
余琛看向他們：「諸君，過往事已不可追，向前看才是正道。」
「向前看……吾等犯下大罪……又已身死……鐘山被邪穢操控……還有何前路可言？」一位老祖涕淚橫流，歇斯底里。
「前路當然有。」余琛開口道：「——但你們先要告訴我們，鐘山……究竟發生了什麼？」
眾燭龍老祖魂魄抬起頭來，望向余琛，露出懷疑之色。
直到燭龍子向前一步，告知了他們余琛的身份以後，眾老祖方才瞪圓雙眼，磕頭而下，請陛下拯救鐘山！
然後，將鐘山的變故，一一道來。
說那一年以前，鐘山還如平常那般。
直到某一天，鐘山之頂，一道身影突然現身——他就好似幽靈一般，憑空出現！
燭龍當即與之大戰一場，打得整個鐘山震盪，難分上下！
但就在這時，從那身影的袖袍當中，飛出一頭龐大的半透明的蟬蛹一般的事物，瞬間穿透了燭龍的護身神力，湧入他龐大的身軀當中。
當時，燭龍便渾身一僵，好似失去了神智那般。
清醒過來以後，便見他身上射出無數透明絲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無數燭龍族人的腦海當中！
然後……那龐大的日晷從天而降，落在鐘山之頂，開始汲取整個鐘山的天地之炁！
一開始，那日晷殘破無比，但經過幾個月的汲取以後，卻已幾乎要煥然一新了。
而後，燭龍子從上京回歸。
——再然後的事兒，余琛都已知曉了。
他聽罷一切，微微點頭，大抵明悟了。
果然是那些上古餘孽的殘黨！
與燭龍大戰之時，祭出那天靈蠱來，趁其不備，打入魂魄之內。
因為三界乃是天地人三界，各有所長，天人二界的諸多生靈對於魂魄之道的造詣都是寥寥，所以哪怕身為天人的燭龍，輕易便中了招去。
緊接著，那天靈蠱釋放出無窮子蟲，將整個鐘山盡數寄生，讓燭龍世家盡數變成了傀儡。
——至於燭龍子為何沒有被寄生而是被殺死的原因，大抵是因為他悟到了一絲「天人」的感悟，已經不是天靈蠱子蟲能夠寄生的了，但足以寄生「天人」的母蟲卻只有一頭，而且已經用在了燭龍身上。
所以他們無法寄生燭龍子，又害怕他發現端倪，離開鐘山以後請來人道救兵，方才將其殺死了去。
明悟了一切以後，余琛伸手一招，將七道魂魄收入度人經里去了。
然後看向那無比龐大的造化神偶。
「能抵抗時空亂流的傀儡人偶……」青女抬起頭，仍驚訝於造化神偶方才那視時空亂流如無物的特質，喃喃開口。
余琛聽罷，也是眼睛一眯：「若是能收入囊中，嘖嘖……」
說話之間，心底也在盤算。
同一時間，在那無比遙遠的時空亂海里，一座巍峨偉岸的連綿山嶽矗立，漆黑龐大的陰影橫亘，難以一眼望完。
而在這連綿山脈中的最高一座，鐘山之頂，風雪終年不散，一片冰天雪地里。
燭龍巍峨偉岸的身影，睜開了眼眸。
眉頭緊皺。
似是感受到了七枚天靈蠱子蟲的滅亡。
「失敗了？」
他喃喃開口，頓了頓，又搖了搖頭：「看來……不好對付啊。罷了，損失一尊神偶……倘若換取來這關鍵時間……值了……」
說話之間，他伸出那蒼老龐大的雙手，不停結出無比奇異複雜的法印。
然後，閉上雙目，全神貫注到那日晷當中。
而也正是他結出法印的那一刻。
余琛這邊，青女突然臉色狂變，操控崑崙神鏡便迸發出無窮無盡的恐怖神光，化作萬萬層壁壘來護住了眾人！
「陛下！那造化神偶氣息動盪……似要……炸開！」
話音落下，便只看前方那原本好似雕塑一般靜止不動的造化神偶之上，驟然迸發出無窮可怕的波動，在虛空中盪開一層又一層恐怖的漣漪！
一股極端危險的氣息，瞬間瀰漫！
「來不及了！」青女臉色沉悶，開口道：「一尊天人傀儡自爆的威能……足以瞬間抹平這一片時空風暴！陛下！怕是只有遁入冥府，方才能夠逃生了！」
余琛也是眉頭皺起，看著那恐怖龐大的造化神偶，那心頭是當真不舍啊！
可沒想到，這玩意兒竟還能被遠程引爆——這可是連辛正都不知曉的細節，不過想想也正常，辛正實際上在整個大源一脈的地位並不算頂尖，所知有限也很正常。
但……真可惜！
余琛最後看了一眼那造化神偶，頗為不舍。
但終究還是打開了那鬼門關，準備將大伙兒一同攝進去，等這造化神偶的爆炸結束以後，再走出來。
可就在打開鬼門關的一瞬間，他突然瞥見，正在沃焦旁邊酣睡的古神饕餮。
突然……靈光一閃！
一聲大喝！
「饕餮！」
後者好似被震雷一般驚醒，頗為迷糊，便被余琛從陰曹地府拘了出來！
三目茫然地望向周遭，好似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看到前面那大傢伙了麼？」
「在他爆炸之前，吞了他！」
饕餮被這般一說，目光才聚集在那造化神偶之上。
然後……再也無法移開！
砰！
砰！
砰！
砰！
他的心臟，前所未有的劇烈地跳動起來，轟鳴震響！
一股從未有過的渴望，發自內心，發自靈魂的最深處！
——饕餮的食譜，遍布天下，可以說所有的一切，都能被他所吞噬。
而這天地萬物當中，越是高位格的事物，越是新奇的事物，便對其吸引力越大。
而這造化神偶一出現，乃是由那大源世界的世界壁壘為主，輔以大源世界的無數神材鍛造而出。
——高位，新奇，兩者已經占滿了。
所以當看到它的那一刻，饕餮的眼珠子都直了！
根本就不需要余琛命令！
一身欣喜若狂的咆哮，那胸前的深淵巨口猛然迸發出無窮無盡的黑暗漩渦！
吞天食地！
那一刻，無窮無盡的時空亂流和那龐大的造化神偶都一同被那股恐怖的吞噬之力牽引，無法抑制地湧來！
只看匹煉一般的時空亂流給饕餮的胸膛劃出無數鮮血淋漓的傷口，但他卻毫不在意，爆發出最強大恐怖的吞噬之力！
終於，在那造化神偶徹底炸開的前一刻，將其完全吞入腹中！
那一刻，他的三目之中，顯露出無窮無盡的滿足來！
「美味……美味啊……」
他這般感嘆道，轉過身來：「看墳的，你給吾吃的是什麼東西？還有麼……」
可就在他說話之時，異變突生！
一股混沌的色澤從饕餮的胸口出爆發，好似浸染一般瞬間將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寸都淹沒，無窮恐怖的氣息浩浩蕩蕩升騰而起！只是轉眼之間，原本暴戾兇狠，毛髮鮮紅的古神饕餮，渾身被那濃霧的混沌金屬色澤占據！
原本的暴虐和恐怖意味，減弱了幾分。
但一股恢宏，空洞，好似天地一般毫無慈悲的氣息，從其身軀之上，溢散而出，壓塌萬丈虛空！
「看墳的……這是……」甚至饕餮自個兒對自個兒的變化，都感到茫然。
余琛見狀，卻是眼睛一眯。
他看得出來，吞噬造化神偶後，饕餮果然也獲得了它的特質和力量！
他示意青女，將那崑崙鏡的庇護從饕餮身上撤下來。
後者立刻一驚！
「看墳的！你瘋了！這裡可是時空亂海！這些時空風暴可是要命的……」
只是話未說完，那無窮無盡的時空匹煉狠狠鞭笞在他身上時。
竟好似……微風拂過！
余琛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終是咧嘴笑了。
——成了。
在那造化神偶即將自爆的時候，饕餮將其吞噬了去。
不僅化解了自爆的危機，更是讓古神饕餮獲得了抵抗時空狂流的能力！
於是，這一場襲殺，可謂雙贏。
——余琛這一方，贏了兩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