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
大宅院裡。
小男孩收拾著碗筷,整整齊齊的放在一邊。
夜幕已經徹底落下,到了夜裡氣溫難免又下降了一些。
小男孩搓著雙手取暖,放在嘴邊不斷哈氣。
嘭嘭嘭!
屋子裡已經點起了燭火,裡面傳來重重的劈砍聲音。
「特娘的!特娘的!煩死了!怎麼總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剁都剁不完,煮也煮不爛!」
廚房裡傳來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他舉起血淋淋的厚重菜刀狠狠的劈砍著砧板上不明來歷的血肉骨頭。
然後把一些剁碎的肉骨頭丟進了滾燙的鐵鍋里。
鐵鍋里已經煮著一些肉,濃濃的肉香在廚房裡不散。
小廳里,女人坐在燭火邊上縫縫補補,聽到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陰沉著臉。
「剁剁剁!天天就知道剁!剁這些有什麼用!連自己孩子都救不回來,活的這麼窩囊!廢物!」
「你給老子閉嘴!」男人怒喝一句。
喵喵喵!
屋子外傳來陣陣貓叫聲,女人顯得更加煩躁了。
她把手上的針線活丟到一邊,陰沉著臉站起身,走向柴房拿起了柴刀。
「吵死了!吵死了!」她怒罵著,走進了後院。
片刻之後,貓叫聲截然而止。
女人拿著血淋淋的柴刀走進了廚房。
嘭的一聲,她把一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肋骨排丟在了砧板上。
上面還黏連著一些內臟。
男人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意,手上的菜刀剁的更瘋狂了。
聽著屋子裡傳出來的動靜,小男孩嚇的渾身顫抖。
「爹娘又開始了……」
「我要干快點,不然爹娘等會兒又要罵我了……」
「好冷啊。」
小男孩用稚嫩的聲音說著。
他拿起井邊的小木桶丟進了井裡,開始打水。
「天太冷了,要用熱水才能洗乾淨。」
「想哥哥了,如果哥哥還在就好了……」
「哥哥在,爹娘就不會這樣了。」
「哥哥在,他偶爾還會帶些糖果回來給我吃……」
「也不知道哥哥去哪了……」
小男孩搖了搖頭。
「要多燒一點,把爹娘夜裡洗臉洗腳的熱水一起燒了,不然一會他們又要說我浪費柴火。」
「明明這些乾柴都是我去外面撿來的……」
「明明平時他們什麼也不做……」
「地里的活是我乾的,飯也是我做的,碗筷也是我洗的……」
小男孩小聲嘀咕著。
他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爹娘已經悄無聲息的站在他的身後,手裡高高舉著血淋淋的菜刀跟柴刀。
月光下,冰冷的刀面上混著血液,閃爍著幽異的紅光。
他們臉上猙獰,滿是瘋狂。
卻又不知怎麼了,高舉的手又放了下來,整個人木訥的走回了屋子裡。
嘭嘭嘭!
突然,宅院大門傳來一陣響動。
小男孩把拉起來的木桶放在一邊。
「誰?」小男孩跑到門邊。
「有人嗎?」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是誰?」小男孩問了一聲,顯然有些警惕。
「我是路過這裡的旅人,途經此地。
如今天寒地凍,夜路又不好走,所以想在這裡借宿一宿。
我們不會白住的,就住一宿,給你三枚大銅錢。」男人的聲音顯得很溫和。
聽到有錢,小男孩有些心動。
爹娘很長時間都沒有出去幹過活,只靠他一個人干點雜活,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
只住一晚就能換到三枚大銅錢,這已經很多了。
他猶豫了一下,心想爹娘都在家,於是便將大門打開一條小縫。
只是當他見到外面足有三人,而且每個都隨身帶著武器,當即就要把門關上。
這三人,一個少年,一個青年,還有一個女人。
剛才敲門說話的就是那個青年。
前者還好,但是那女人身材高大魁梧,威懾力十足,主要是她身後背的那把刀都有桌子那麼大,小男孩瞬間就被嚇壞了。
這哪是什麼旅人,怕不是亡命之徒。
然而就在此時,少年卻一腳抵住了大門。
「別怕,我們不是壞人。」連英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他瞥了眼嚴不惑跟陳婷婷,兩人會意,從懷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糖果,露出了和藹的笑意。
「小弟弟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來,姐姐給你吃糖。」
小男孩猶豫著,顯然是嘴饞了。
自從哥哥不見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吃過糖果。
他伸出小手接過了嚴不惑遞過來的糖果,卻不敢接陳婷婷的。
這麼彪悍的姐姐給的糖,他不敢要。
「可是嫌借宿費少了?不打緊,我多付你一些便是。」連英說著,掏出了一串銅錢。
看著一串銅錢,小男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已經移不開視線了。
他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眼三人。
這個少年穿著得體,脖子上還披著一張毛茸茸的貂皮,顯然是個富家公子,不差錢的那種。
那個青年穿的也還可以,就是那個彪悍女人差了些,估計是護衛。
小男孩沒再過多猶豫,點了點頭,打開了大門。
進去之後,連英把錢交給了小男孩,問道:「小弟弟,就你一個人在家嗎?你家大人呢?」
連英記得清楚,這宅子裡應該還有一對夫妻。
雖然現在屋子裡點著燭火,但卻異常安靜,聽不到任何動靜。
「爹娘都在裡面。」
「那好,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連英說著。
卻哪知小男孩突然說道:「不行!」
「嗯?」
「我爹娘不喜歡外人,他們……他們……」小男孩吱吱嗚嗚的,好一會才說道:「我爹娘因為一些事情脾氣都不太好……」
連英沉吟片刻,點點頭沒有多說。
嚴不惑之前說過,這對夫妻因為死了大兒子所以都有點不正常。
「我先帶你們去睡覺的地方,我還要趕緊燒水洗碗,不然一會爹娘要罵我的。
對了,你們要熱水洗漱嗎?
我等下燒水,要把爹娘洗臉洗腳的水一起燒了,你們如果也要洗,我就一併燒了,不然如果再燒,浪費了柴火,爹娘會打我的。」小男孩說著。
幾人看了眼水井邊上的石桌,上面擺放著還沒洗過的碗筷,旁邊則是剛剛打上來的涼水。
這個小男孩看起來最多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單薄瘦弱的身子,卻已經擔負起了照顧整個家的重擔。
「確實是難為這孩子了。」連英心裡想著,搖了搖頭。
嚴不惑也是嘆了口氣。
陳婷婷則是哼了一聲,冷冷的盯著亮著燭火的屋子,顯然也很不滿身為爹娘的那對夫婦。
連英:「不必了。」
「好,那幾位請隨我來。」
院子裡滿地都是枯枝落葉,幾人走在上面嗤嗤作響。
小男孩帶著三人走進了旁邊的側房,點了一盞燭火,小男孩又說道:「我爹娘夜裡可能會有點吵,你們不要介意。」
說完,小男孩就走了出去,提著水桶走進柴房開始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