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祁連英對宛秋靈的感情最多只能持續到第二階段,之後就是心生怨念與惡意,再不能繼續下去,那麼祁連鴻英對宛秋靈就是生死相許,執拗不悔的摯愛了。
在祁連鴻英意識甦醒的時候,他和宛秋靈早已簽訂的契約就瞬間開始升華,在那一年裡,他的意識越來越清醒,兩人契約的程度也就越來越深。
根據公儀天珩猜測,應當是在宛秋靈恰好將要死亡的時候,祁連鴻英徹底醒來,他們兩個之間的契約也達到了第四個層次,互為半身的程度。
也正是因為這點改變,宛秋靈死亡的剎那神藥肉身化為粉塵,而她的靈魂卻被契約留住了。
本來在第四個階段時,契約會讓宛秋靈重新塑造出肉身來的……但是,一個靈魂有兩個意識。
在祁連英意識的阻礙下,祁連鴻英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實救下了摯愛的妻子,當然祁連英也並不知曉,所以才會有後面的祁連鴻英復仇,而祁連英只能被狠狠壓制,十萬年不得解脫。而因為這樣的阻礙,祁連鴻英潛意識也認為宛秋靈已死,契約自然也被壓制,只能叫宛秋靈活著,卻沒能讓她凝聚肉身。
至於宛秋靈的靈魂,在那麼多年中,其實一直都藏在祁連鴻英的心臟里,在那一點被他吸收了的……蓮心血精華內。
公儀天珩說道:「因此在見到師公後,為兄原本並無感覺,卻在即將離開時,發覺天府之內銀輪投影微微顫動,隨後才發覺,在那銀輪之上,多出一物。」
顧佐咽了口口水:「所以說,應該是大哥的輪迴之力觸動了師尊的靈魂,再加上師尊跟咱們之間也有很大的聯繫,所以師尊的靈魂就來到了大哥的銀輪投影上?」
公儀天珩點頭:「應當就是如此。」他頓了頓,嘆口氣,「恐怕宛前輩的靈魂也堅持不了多久了,畢竟這許多年來,鴻英前輩不斷自剮,縱然有神藥精華維持不死,那些精華也逐漸消耗。鴻英前輩此舉,是為等死,而宛前輩的靈魂並無肉身可依,隨著鴻英前輩的削弱,她的靈魂也逐漸衰弱。如今鴻英前輩的壽元已然快要用完,宛前輩的靈魂也很難繼續支撐,現下遇見了為兄,她方才會落在銀輪投影之上。想來她正是想要藉助這力量多堅持一些時日,不然,她這許多年陪在鴻英前輩身畔,必是不忍離開的。」
顧佐覺得他大哥說得很有道理,應該就是這麼回事!
難怪他之前看到大哥天府內銀輪投影上,每一次浪花轉一次,那個靈魂就強那麼一絲絲,正是他的師尊早就想好的。
猶豫了下,顧佐開口問道:「大哥,這個……替師尊蘊養靈魂……對你有害處沒?」
在他心裡,他是覺得能幫師尊活著是理所應當的事,可是如果對大哥有很大的害處,他還是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辦法的。
公儀天珩一笑:「並無害處,反而宛前輩在那銀輪上時,仿若能相助那一絲為兄原本不能察覺亦不能控制的輪迴之力壯大,且與那銀輪投影聯繫更深,與為兄也聯繫更深。假以時日,為兄想來能對那禁忌之力有更大把握,也能將其控制起來。到那時,想必就可以進一步突破了。」
顧佐頓時鬆了口氣:「這樣就太好了!」
公儀天珩摸了摸他的發頂:「阿佐不必憂心,為兄心裡自有計較。」
顧佐對自家大哥的確很放心,當下露出個大大的笑容,說道:「希望師尊能早早蘊養起來,如果能夠復活就太好了。」
說到這裡,顧佐的笑容又僵了僵。
公儀天珩見狀,目光微沉。
顧佐有點不舒服:「說起來,師公已經是油盡燈枯的樣子了,他還能活多久呢?十年有可能,百年也有可能,千年萬年也有可能。但是,他還願意活多久?」
本來壽元就不多,油盡燈枯不在意自己只會讓壽元縮減更快。如果是時間長些還好,要是太短了,還沒等秋靈師尊恢復過來,他就隕落,那麼秋靈師尊也會一起隕落……到那時,他甚至都不知道秋靈師尊原本是可以跟他一起活下去的,又是何其殘忍?雖然秋靈師尊現在還是意識沉寂的一點靈魂,可是當多多蘊養後,是有可能靈魂恢復,進而重塑身體的。只是這個蘊養的時間,卻是難以預料。
公儀天珩輕嘆:「阿佐的意思,是將宛前輩的存在告知鴻英前輩?」
顧佐遲疑了:「要萬一秋靈師尊恢復不過來,豈不是白白讓師公再難受一場……」他很敬重祁連鴻英,不想讓他有了希望又絕望。可如果不告訴他,也不妥當。
公儀天珩輕敲了敲他的頭:「對於攬月大帝,可要告知?還有靈素,是否告知?」
顧佐頓了頓,搖頭:「靈素……我不願意告訴她,等師尊醒了以後,想要見她再跟她說吧。而攬月大帝,她一直對我們很好,對師尊也很惦記,可是師尊的恢復是大事,我還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的。」
謹慎很重要。
他們固然相信攬月大帝,可有些事情並不是相信就可以隨意而為的。
公儀天珩縱容地笑笑:「但你我對這等事了解不深,若是有個什麼差池,對宛前輩也是不好。阿佐有何想法?」
顧佐說道:「不能隨便告訴人,也不是全靠咱們兩人。我覺得,這事兒咱們先誰也不說,具體要怎麼做,回去後問過鐵血師尊再看。」
公儀天珩也點了點頭:「阿佐所言有理。」
的確,目前經驗豐富閱歷廣博能幫助他們卻又能讓他們絕對信任的,就只有鐵血大帝了。這位大帝待他們一片赤誠,而且性格上面也讓人放心,尤其是,他最在意的絕對是公儀天珩,而不會為了其他的因素做出什麼來。
攬月大帝也很好,可她畢竟是跟他們沒有深刻關係的一尊大帝。顧佐對她來說是故人的徒弟,可故人的徒弟畢竟不是自己的徒弟……她活了十幾萬歲,哪怕是公儀天珩心思很深,也不敢說能全然看清她,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關於輪迴之力這麼隱秘的事情,還是別貿然跟她說吧。
就算說……那也要問過鐵血大帝了再說。
這樣想著,顧佐和公儀天珩就做出了決定。
無論如何,先死守秘密。
尤其宛秋靈還這麼虛弱……
次日,攬月大帝已然要離開了。
她既然見過了祁連鴻英,便不會在此多多停留,眼見顧佐和公儀天珩也休息過了,再無其他事情要做,也就準備帶他們回去。
顧佐和公儀天珩也沒什麼意見,很快跟祁連文石、齊天佑報個信後,他們也就跟著攬月大帝,和來時一般地回去了乾坤帝宮虛空小界中。
隨即,兩人告別攬月大帝,道謝之後,來到鐵血宮。
鐵血大帝猶若一尊亘古不變的磐石,仍舊在那一座大殿裡,在他的身後有一個池子,小長生捏著小拳頭泡在裡面,皮膚瑩潤有光澤,好像有寶光流轉一樣。
顧佐一眼就看出來,他在大肆吞噬著池子裡面液體的能量,強化自身,而這池子裡的藥液力量豐沛,也不知加入了多少天材地寶方能煉成。
於是,他便說道:「勞鐵血師尊破費了。」
鐵血大帝看他一眼,說道:「吾徒不過你二人,教導徒孫,不必言謝。」
至於本來說好可以放假一年,為啥他們倆沒多久就回來了,他是一點也沒多問。
顧佐露出個笑容。
公儀天珩也有感激,目光溫和。
兩人對視一眼後。
公儀天珩說道:「師尊,弟子有事稟報。」
鐵血大帝如今也頗明白這弟子的意思,當下雙目微闔,復又睜開。
剎那間,一道血光自他眸中迸發而出,眨眼間便在這大殿中遊走一遍,於是周遭一切都鍍上了一層紅芒,轉瞬隱沒。
隨即他才頷首道:「說罷。」
顧佐見鐵血大帝這麼施展了,登時很放心地看向了自家大哥。
然後,公儀天珩就將這一次過去後,見到祁連鴻英,意外得知自己的六道氣海居然跟輪迴之力扯上關係,並且還讓以為隕落的藥天聖帝殘魂落在他的銀輪投影上……等事,一一說出。
鐵血大帝原本很是平穩,但是聽著聽著,也難免訝異。
他從來都知道天妒之體氣運驚人,而且屢有機遇,卻沒想到只不過花費短短時日去見一回故人,也能有如此大的變化。
一時間,他也有些難以言語。
但大帝就是大帝,鐵血大帝只訝異一瞬,已恢復過來。
旋即他便贊道:「你二人知曉謹慎,很好。」
顧佐被誇獎,臉熱了熱。
公儀天珩則是微微一笑:「師尊不怪我二人過分小心就好。」
鐵血大帝道:「攬月壽元將盡而心思尚可,她能如此是性情如此,約莫也是曾經受那藥天聖帝影響所致,但乾坤帝宮之內,大帝之尊亦逃不過隕落結局,越是瀕臨隕落,壽元越少,就越是心思難測,須得提防。」
公儀天珩心裡一動:「師尊的意思是?」
鐵血大帝面色如常:「日後吾自來慢慢說起,而今且先將藥天聖帝之事處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