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拳腳碰撞,兩道人影交錯而行,血腥氣逸散出來,十分刺鼻。正在搏殺的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不,不該說僅僅是掛彩,而是已經血肉模糊,遍體傷痕。
沒多久,他們猛然轟出氣爆,一位極其詭異地扭曲身體,雙掌之間綻放寒光,另一位則閉眼一個縱躍,然後反身一腿,踢斷了前者的脖子!
那身法詭異的立刻死亡,而縱躍的那人,身體也猛然一個搖晃,才慢吞吞地走下這擂台。
顧佐長長地吁了口氣,顧不得別的,立馬沖了過去。
公儀天珩直接砸到他的身上,如果不是顧佐已經學會心法,恐怕只是這麼一砸,他都能給砸倒在地上了。
顧佐也沒空多說什麼,單手趕緊取出回春丹,塞進自家金主的嘴裡,然後,他才屏息打量金主的身體。
衣裳全都被打碎了,半裸的身子上到處都是血口子,尤其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甚至有一處血洞幾乎只跟心臟所在的位置有些微偏差,足見這一次搏殺之慘烈!
好在,在顧佐餵給公儀天珩回春丹後,這些傷口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地癒合起來。也幸好公儀天珩重傷歸重傷,卻不是因為內傷而造成。
也是因為這樣,回春丹的效果才能立竿見影。
公儀天珩很快氣息均勻下來,他才站穩身體,在一旁打坐去了。
顧佐在內心默默地嘆了口氣。
他算是看出來了,金主這是要瘋啊……
已經半個月了。
這些日子裡,他們吃在這裡住在這裡,公儀天珩除了上生死擂台進行搏殺,就是在台下療傷、打坐運功,根本不給自己半點休息的時間。
因為在大庭廣眾之下,顧佐不可能煉藥,於是他也只是和公儀天珩一樣打坐,並沒有做出什麼其他顯得詭異的事情來。而每當公儀天珩贏了對手走下擂台後,他也負責過去送丹藥就是了——做足了小廝的樣子。
同時,公儀天珩的對手,是一個比一個強大,一個比一個詭異,一個比一個戰鬥力剽悍。當然,也一個比一個難以對付,讓公儀天珩每逢戰勝後,幾乎都是慘勝,受到的傷勢也是越來越重。
可這不是全部。
公儀天珩的進步也再度刷新了顧佐的認知。
顧佐能感覺到,自家金主的實力似乎每一次重傷痊癒後都會有一個飛躍,哪怕是幽靈道里花費大代價壓榨極限與潛力培養出來的殺戮機器,明明一個比一個實力恐怖,金主每每卻還是能夠勢均力敵,並且帶上差不多的傷勢勝利下場——明明金主每一次也拼盡了全力,可因為這進步的速度太快,反而搞得好像每次都在隱藏實力一樣了。
他恍惚想一想,心裡大為震驚。在奔牛嶺中金主的實力和現在的相比,之間的差距,居然也有兩三倍之多!
同樣是凝脈三重,未入半步先天的境界,實力的差距居然可以這樣大嗎?
如果是剛來到據點的時候……顧佐的表情也有點恍惚,如果是剛來的時候,那個跟金主纏鬥了好些招才死在金主手下的牛丑,現在來跟金主搏殺的話,豈不是一招就能被金主ko?
想到這裡,顧佐的腦子裡一陣陣地轟鳴。
金主這麼厲害,他還這麼拼命……他是不是不該把參悟《錐神刺》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金主身上?煉藥師和武者畢竟是不同的,以金主的悟性一直沒能梳理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來,是不是有金主不是煉藥師的原因?
也許……
顧佐捏了捏手指。
等這次離開據點,他一定要試一試。
公儀天珩調息完後,就去掌柜那裡再領取一塊牌子。
但這一回他再上了擂台,遇見的對手,卻不再是如之前那樣的殺戮機器了——這也不算太奇怪,之前的那些天裡,他也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對上殺戮機器。
很快解決掉對手後,公儀天珩離開擂台,再度等候。
然而,下一場依舊不是幽靈道的殺戮機器。
之後第三場、第四場、第五場……一整天下來,統統不是。
公儀天珩眉頭微動,隨即回過頭,神情不快:「怎麼都是這樣的廢物?就沒有更強大的對手嗎!堂堂幽靈道,難道就沒人了?」
那乾瘦掌柜聽了,面露苦色:「這位公子實力無雙,我等真的已找不出更勝公子的對手了,還請公子手下留情啊。」
顧佐:「……」
感覺這番對話里有點波濤洶湧的意味。
公儀天珩的目光也是閃了閃,露出個有些輕蔑的眼神:「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本公子在這裡也呆得有些無聊,就走了罷。」然後他一聲冷笑,「聞名不如見面,幽靈道不過如此。」
說完這話,他一轉身,就要大步而出。
顧佐嘴角抽了抽。
他完全不明白金主為什麼臨走還要這麼拉仇恨,這嘴也太壞了。難道就不怕剛出去就被幽靈道的人圍毆幹掉?就算是為了符合人物形象,犧牲也是略大啊。還是說,金主覺得在這裡跟人搏殺已經不夠爽了,還想用多人式的來一發?
簡直囧。
對小命開始擔憂了怎麼辦……
不過,事情的發展並不像顧佐所想的那樣。
就在他家這位金主走出個五六步的時候,那乾瘦的掌柜,突然把人叫住了。
「公子留步!」
公儀天珩腳步一頓:「你有指教?」
乾瘦掌柜滿臉殷勤,笑出了滿面菊花:「公子別介意,老朽是想詢問公子一件事,如果公子肯告知,我幽靈道感激不盡……」
公儀天珩像是有點興趣,施捨式的開了口:「本公子就聽一聽你的問題。」
乾瘦掌柜壓低了聲線:「敢問公子,之前治療時所用的那種丹藥,是什麼名字,在哪裡可以求購?」
公儀天珩臉上怒色一閃而過:「怎麼,想吞下這個?」
乾瘦掌柜連忙說道:「並非如此,公子息怒!老朽絕無窺探之意,只是公子也知道,我幽靈道為天下蒼生執刀,免不了就短命了些。可若是有那種丹藥在手,想必能活下來的可憐人,也能多些。如此藥效的上好丹藥,我幽靈道自然願意花費大價錢購買,絕沒有強取豪奪的心思。」
顧佐不由腹誹:還為天下蒼生執刀呢……多大臉。
公儀天珩的神情卻舒緩了:「好吧,告訴你們也無妨,此物乃是本公子麾下煉藥師意外所得,乃是更高品質的回春丹,比起普通的回春丹卻要好上七八倍,你若是想要,也只有本公子才能弄到。」
乾瘦掌柜早有猜測,這時一定,頓時更殷勤了:「那公子是否能……稍微地忍痛割愛,勻我等一些?」
說話間,那姿態簡直被他碾在了泥土裡。
這也才終於換來公儀天珩一聲傲慢的輕哼:「看你心誠,也罷,就勻你一些。五十金一粒,每月予你千粒,五萬金,你只管於蘆仁堂取便了。」
語畢,他一拂袖,也不管幹瘦掌柜在身後請求再多求些丹藥的言語,就立刻離開了這個地方。
顧佐忍不住愣住。
金主這就……又做成了一筆生意?
五萬金雖然比不得賭鬥時的暴利,可如果長久發展下來,每年也能賺上個六十萬金,算是挺不錯的資金來源了。
話說這生意是一早就想好的,還是現在才決定的啊喂!在金主的身邊,他的智商似乎一直不太夠用的樣子……
同樣在這裡作陪了半月之久的梟九,也重新刷了把存在感,把他們一直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
在穿過長長的黑暗之後,一行人終於再度見了天日。
之後,公儀天珩等人上了馬車,慢慢在這城裡閒逛遊玩了幾日,才好似有些膩了似的離開這個城池了。
途中。
馬車在龍二高超的駕駛技術下,幾近沒有顛簸感。
顧佐坐在公儀天珩身邊,十分弄不明白。
他忍了忍,還是低聲問:「天珩公子,為什麼要賣回春丹給幽靈道?幽靈道都是殺手,他們如果死亡率低了,會不斷擴張嗎?是不是,有點……」
公儀天珩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嗓音略低沉而磁性:「幽靈道是刀,而只要有人需要刀,他們就永遠不會消失。殺人的是刀,但掌刀的是*,人的*是無窮盡的。阿佐,把丹藥賣給他們,和賣給那些為了*搏命的武者,並沒有什麼不同。而如今我們的丹藥還不能正式推出,那麼有這麼個地下渠道進行售賣,也是一條出路。只是要辛苦阿佐……每一個月要煉製二十多爐回春丹,自然,賣給幽靈道的,只能是上品回春丹。」他的聲音一柔,「阿佐可以做到嗎?」
顧佐想了想,點頭道:「沒問題。」
金主是在拓寬財路嘛,他懂的。而且金主說的的確有道理,這個世界跟現代不同,金主總比他明白,他自己多多留心記下就好。
想到這裡,顧佐忽然一個激靈:「天珩公子,幽靈道被咱們贏了大筆錢,還損失了起碼十多個精英殺手,還露出自己有升級版回春丹這麼個明顯的靶子,要是幽靈道不願意放過,又該怎麼辦?」
公儀天珩唇邊含笑,意味深長:「珍貴的丹方當然不會輕易帶出,那麼在幽靈道查到之前,他們對我們,都捨不得下手。」
顧佐:「……」
所以說,這也是算計好的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