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佐見狀,皺起眉來。
金主受傷了?這可不好……雖然金主現在的身體承受力已經不錯了,但能不受傷,還是不受傷為妙。
他就趕緊過去,依舊作狗腿狀,從袖子裡——其實是儲物格里掏出個小玉瓶來,塞到正從台上走下來的金主手裡。
這無疑就是極品益氣丹了。
公儀天珩在別院裡的時候還好,可自打出來後,在奔牛嶺中每逢真氣快要耗盡,都是用這樣的益氣丹的。
現在跟人打擂台,當然也不例外。
公儀天珩也不客氣,直接抓起瓷瓶,屈指一彈瓶身,就從裡頭震出一粒色澤飽滿的丹藥來,直接跳進他的口中,然後,他就隨手拉來一個條凳過來,盤膝坐著調息起來,恢復真氣。
這還是他自打跟人打擂後第一次這樣做,倒是有些有心人想瞧瞧他的丹藥是什麼貨色,不過也只能大概看出丹藥質量挺高,具體的卻不得而知了。
沒多久,公儀天珩睜開眼,周身的氣勢又比剛才強了幾分。
顧佐湊過去,低聲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公儀天珩一笑:「突破了。」
顧佐愣了愣。
突破?難道是從凝脈三重到了後天九重大圓滿?
可這後天九重大圓滿本來就是指後天九重的力量已經打磨得完美無瑕、可以衝擊半步先天的意思,並沒有真正地突破什麼啊。而如果說金主已經突破到半步先天,好像也不是這麼回事吧……
一時之間,顧佐是有點想不明白的。
公儀天珩見他疑惑,卻沒有立刻解釋,他只是傲慢開口:「還不去給本公子把賭金取過來?」
顧佐馬上回神,立刻前往櫃檯處了。
站在櫃檯里的那乾瘦掌柜,眼裡都帶上了一絲殺氣。
對於貫穿整個大陸的幽靈道殺手組織而言,一百二十八萬金自然不算什麼,可對於這麼區區一個據點而言,那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運行資金了。
只是,暗道有暗道的規矩,至少在這據點內部,他們是不能賴帳,也不能對這幾個大賭大贏的新人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來的。
除非……是在擂台上。
那乾瘦掌柜臉皮發顫,勉強笑了笑:「不知那位公子,是否還要再下賭注?」
顧佐轉過臉,看向公儀天珩。
公儀天珩挑了挑眉:「賠率多少?」
顧佐又把頭轉回來,看向乾瘦掌柜:「咱們公子問話呢!」
乾瘦掌柜的嘴角抽搐:「一賠一倍二。」
顧佐連忙揚聲:「公子!是一賠一倍二啦!」
公儀天珩嗤笑道:「這麼點賠率,有什麼意思?去給我把金票拿回來!」
顧佐又是高聲道:「遵命!公子!」
然後,在乾瘦掌柜和一應開賭局人士的不舍目光,以及很多圍觀武者的貪婪眼神里,他把那厚厚一疊金票拿起來,趕緊送到了自家金主的身邊。
公儀天珩瞥一眼:「就給你收著了。」
顧佐聽到周圍人的抽氣聲,忍笑道:「是!公子!」
隨即,他就把那疊金票順手揣進了衣襟里,再然後,他就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火辣辣的目光。
這感覺,有點可怕。
顧佐屏住呼吸,往龍二的身後縮了縮。
……他只是個柔弱的煉藥師啊。
然而,公儀天珩是沒下注了沒錯,他的對手的實力,還是更強大了。
這回出現的對手,站在那裡就好像是一頭凶獸——不,應該是在沒有任何動作的時候就好似一縷幽魂,而一旦動作就兇狠無比,通身的煞氣裹起來,就如同一頭殺戮機器一般,非常可怕!
公儀天珩到這時,心裡也終於滿意了。
他能看出,這尊殺戮機器才是幽靈道真正培養出來的、進行過無數刺殺的殺手,在他手裡暗殺奪取的人命也不知有多少條,是真正的殺手精英。
如果僅僅是跟一些普通的惡徒搏殺,他為什麼要特意找到這個據點來?他大可以去讓手下的人調查一些消息,找到一些盜匪之類,去剿滅就是。他要的也不僅僅是幫著幽靈道磨礪他們的新人殺手,在許文曷為他提出這個建議後,他就已經有了盤算——他要的,是生死懸於一線的戰慄感,是那生與死之間的血腥磨練!
只有當死亡一次次臨近,又一次次將其征服,才能讓他的意志更加堅定,讓他能夠面對任何一種危機,從此踏上武道的巔峰!
所以,公儀天珩在這據點裡,用那種模糊的倨傲姿態,打從一開始就用大面額的金票刺激了賭徒們的神經,而在之後一次次的勝利中,他讓賭徒們瘋狂,也讓據點的管理者產生對他產生辨認不清的忌憚。等他一腳踩到據點的底線時,他及時收手了,在這個時候,據點也總算捨得放出他們的殺手鐧。
——到這個時候,據點已經完全不想讓公儀天珩活下來了。
如此囂張如此狂妄,不管他究竟是真的魯莽傲慢還是假的魯莽傲慢,不管他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都得在這裡剝下一層皮來!
這就是公儀天珩想要的,來自據點的態度。
公儀天珩很瘋狂。
當然,顧佐這時候,還沒發現他家金主的瘋狂因子已經開始刷存在感了。他只是看著現在金主的對手打了個寒顫,老老實實地等著金主的勝利歸來。
他堅信,金主一定會全戰全勝!
·
這一回,公儀天珩沒了之前的遊刃有餘,也沒有再隱藏手段。
他把自己所會的所有武技全都施展出來,步法也使得變幻莫測,他比之前更快,出手更狠,角度更刁鑽,手足配合更犀利。
很多時候,在一些武者的視線還沒有反應過來前,他就已變化了十多招,幾十招,他的拳勁過處,爆鳴聲不絕於耳,掌風揮灑間,破空之響聲聲。
很多武者發現,這個公子哥兒的速度更快了,也好像更強了。可明明之前還沒有這麼可怕的威力,短短片刻之後就有這樣恐怖的進步,是不是太誇張了些?還是說,這小子剛才一直在隱藏實力?
那尊殺戮機器幾乎就化作一道黯淡的影子,會從各種難以捉摸的角度出手,又以一種恐怖的威能,釋放出必殺的攻擊!
只是這些攻擊,還是會被公儀天珩擋住,他們拳□□鋒,悶響聲連綿不絕,對打時力量的對撞,也爆發出一陣陣轟鳴之聲。
公儀天珩冷靜至極。
他的確感覺到了無邊的殺機要破開他的肌膚,刺進他的骨髓,甚至有很多次,他都是險而又險地避開那殺招,他能在對方殺氣溢出的剎那,通過觀察對方出手前的小動作、身體進攻前彎曲的弧度,找到對方可能到來的軌跡,計算出許許多多種應對的方法。
這是一種絕佳的洞察力,仿佛與生俱來,伴隨著他無以倫比的悟性,強悍的頭腦,成為他雄厚的資本。
越是生死危機,他的心境就越是毫無波瀾。
這讓他的雙眼能夠好似兩面鏡子,纖毫畢現地反饋出那殺戮機器動手刺殺時的所有細節。
因此,即使是幽靈道精心培養出來的殺戮機器,竟也似乎只能在最初公儀天珩還未適應他的節奏時給公儀天珩帶來少許的傷害,而當公儀天珩越戰越勇,那殺戮機器卻好似真如同機器的電源將要耗盡般,再不能維持他那快如閃電的、猶若疾風暴雨一般的刺殺攻擊!
公儀天珩沒忘了保持自己神情的傲慢,可他的動作卻跟他的神情沒有半點兒配套的感覺。他突兀地使出天鷹步,並將靈蛇步與其幾度交換,仍舊和以往的每一次那般,比起殺手更詭譎,更隱秘地繞到殺手身後,一把捏碎了殺手的脖子!
是的,這殺手的脖子也已經淬鍊得十分堅硬,但公儀天珩早有準備,他足足使出了十成的力道,才能這樣乾脆利落地,幹掉那幽靈道的殺戮機器!
一戰終。
無數武者痛心疾首。
能在這裡長久逗留的武者大多都有絕佳的眼力,而經常下注的賭徒,除了少數全無理智的賭鬼外,也都不會讓賭博的刺激蒙蔽自己的神智。
就比如說,他們之中一些很有成算的人,早早就猜出了如此高調的公儀天珩一行,或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當那殺戮機器真正出現的時候,更多的人發現了他跟這裡許多武者的不同。
自然,大多數的賭徒們就自覺看穿了一些什麼,認為公儀天珩再怎麼天賦高也沒在刀山血海里拼殺過,是不可能跟幽靈道精心培養的精英殺手相比的,這下注,也就下在那尊殺戮機器身上了。
誰能想到,最後居然還是公儀天珩贏了呢?
一場又一場。
每次武者們覺得公儀天珩可能會輸的時候,他都是切切實實地贏了。直到這回幽靈道的精英出現後,他們卻還是被打了臉。
這也終於讓他們感覺到,一絲不對的苗頭……
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
顧佐急忙過去迎接金主,繼續奉上極品益氣丹還加上極品回春丹——金主已經不僅連衣裳都破破爛爛,身上的創口也是大大小小,生出好幾十道來。金主迅速地痊癒傷勢恢復實力,沒有一絲大意。
只是顧佐卻知道,接下來還有好幾場硬仗要打呢!
……唉,金主也真是太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