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4 字越少,事越大

  「最近怎麼沒見裴叔他們給你打電話了?」

  邊涮火鍋邊嘮嗑,多愉悅的氛圍。

  反正江辰很享受。

  裴雲兮有沒有覺得他秀色可餐不知道,但是裴雲兮坐在身邊,對他而言,絕對是一道無與倫比的調味劑,讓他食慾大增。

  觀賞,本來就是女性的一種價值所在,就像藝術品。

  這絕不是侮辱,而是褒讚。

  這就是為什麼美女總是不缺乏自信,就是因為她們自己也感受到了自己比普通同性多了這部分的價值。

  當然。

  到了裴雲兮這種境界,就開始返璞歸真了,她已經不屑於去展示自己這部分的價值,很多時候甚至主動戴口罩遮起來。

  但是這種價值,是老天賜予的,不是自己想回收就回收,只能等時間去慢慢抹除。

  不過時光之力在裴雲兮身上,恐怕也得削弱很多。

  「你那位學妹不也很少給你打電話。」

  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了。

  江辰之前就領教了,對方不是不會說話,只是「不苟言笑」而已。

  她的口才其實不亞於任何人。

  父母為什麼不打電話?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天天和一個男人出雙入對、甚至是同床共枕,方便接嗎?

  而裴雲兮指出的也是一樁事實

  出門在外,李姝蕊確實很少查崗。

  這體現出的,就是一種大氣和成熟了。

  不過江辰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可能就這個話題侃侃而談,有些事情只適合心照不宣,不適合攤在檯面上,起碼暫時不適合,就在他琢磨岔開話題的時候,響起的電話鈴聲給了他台階。

  迅速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

  是杜恩琴。

  這位和平飯店的女老闆莫非真會算命?

  江辰按下接通鍵,放在耳邊。

  「江先生。」

  「什麼事?」

  即使現在關係變了,對方懸崖勒馬棄暗投明,可江辰並沒有因此去拿捏腔調,語氣一如既往的謙和。

  「江先生是不是忘記了,你有客人到了。」

  江辰眼神微動,似乎確實是忘了,隨後不動聲色道:「我馬上下來。」

  掛斷電話,他收起手機,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我下去一趟。」

  裴雲兮也放下筷子。

  「不吃了?」江辰見狀問。

  「飽了。」

  江辰點了點頭,他可是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雖然每翻過一頭總會發現還有一頭,但過程中他還是學到了很多東西。

  譬如善解人衣、不對,善解人意。

  「那一起去吧。」

  二人結伴下樓。

  「江先生。」

  杜恩琴在大堂等候,除了她,許寬也在,以及……幾名陌生男人。

  平平無奇的衣飾,就像卡魯淄路邊攤兜售的款式,清一色的利落短髮,凝聚有神的痛苦,一看就知道被太陽曬出來的皮膚,最引人注意的,還是仿佛不會被任何力量彎折的筆直脊樑。

  一共八人。

  再加上每個人手裡拎著的布料行李包。

  看樣子遠道而來啊。

  想必這就是杜恩琴嘴裡所說的客人了。

  看著這些人,裴雲兮忽然莫名其妙想起了同鄉廖東來,但是感覺又不太像。不過那股子壓迫力很清晰,比剛到緬底時許寬帶那麼多全副武裝的士兵還要濃烈。

  「我以為幾位晚上才到。」

  江辰露出微笑,主動伸手:「歡迎。」

  站在居中位置的漢子代替其餘人和江辰握手,年紀要比江辰大,並且大得多,目測肯定過了三十,甚至四十都說不準,其餘七人也是一樣。

  但是看向江辰的眼神,除了審視外,還有一絲最純粹,不含任何雜質的敬意。

  「江先生,新年快樂。」

  噗。

  不說其他人,就連江辰都差點有點沒忍住。

  這才是真正的不善言辭啊。

  當然。

  現在還在正月里,也合適,而且拜年的話從不同的人口裡說出來,意境截然不同。

  「謝謝。」

  江辰滿臉春風的點頭,望向八人,「各位辛苦了。」

  對方收回手。

  是真的不擅長應酬啊。

  江辰應該看出來了,沒為難人家,短暫的歡迎儀式後,很快吩咐許寬,「安排一下。」

  許寬點頭,同樣客氣,對八名風塵僕僕的客人道:「各位請跟我來。」

  一行人離開。

  只剩下江辰、裴雲兮,以及默默旁觀的飯店老闆杜恩琴。

  「江先生都不介紹一下?」

  杜恩琴玩笑著開口,顯然激發了好奇心。

  「沒有名字,怎麼介紹。」

  江辰隨意的回道。

  「沒名字?」

  杜恩琴始料未及。

  裴雲兮一樣頗為意外。

  沒名字,是怎麼來的?

  買票怎麼買啊。

  飛機是不可能了,難道是掛火車上的?

  而且總不能八個人都沒有名字吧?

  「沒見過無名大俠?」

  江辰平靜說道,相當的正經。

  杜恩琴生硬的扯起弧度,逐漸明白了過來。

  不可能沒有名字。

  那麼就剩下一個可能。

  只能是「不能有名字了」。

  「這些應該是江先生家鄉來的朋友吧。」

  杜恩琴試探。

  廢話。

  江老闆在緬底其他地方還有朋友?

  「噓。」

  江辰抬起手放在嘴前,一副慎言的模樣。

  裴雲兮臉色清麗,無動於衷。

  而杜恩琴則沒有這麼好的定力,被江老闆搞怪的動作逗笑。

  「江先生放心,我的嘴巴一向嚴實,我剛才什麼都沒有看到。」

  其實她不做保證應該也沒有關係。

  對方真懷疑的話,她又怎麼可能會看到剛才的畫面。

  江辰目露讚賞,隨即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你的人交給許寬,別的不提,以後和平飯店的安全係數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果然!

  一已經猜測到什麼的杜恩琴心跳忽然漏了半拍,剎那間甚至無法控制表情,甚至身體都不由自主的緊繃進來。

  她到底懂不懂風水另當別論,但是看人的眼光絕對出類拔萃。

  想一想,飯店裡進進出出她每天要和多少人打交道。

  剛才那幾個人進門一打眼,她就清晰的感受到了濃烈的鐵與火的氣息。

  這種氣息,魏邑身上也有。

  再結合江先生方才那段話……

  剛才那些人哪裡是來做客的,分明是肩負著使命和任務。

  難怪沒有名字。

  她現在越發明白,自己的前、不對、前前任為什麼會敗下陣來,並且在失敗之後,還會不計前嫌,給她指出這樣一條明路。

  「江先生沒有和我開玩笑吧?我有這麼好的福氣嗎?不會要收費把?」

  「你要交費也不是不可以。」

  杜恩琴睨了他一眼,絕對不是故意,而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但是她接下來的話,同樣有點不太妥當。

  「我現在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江先生的。」

  裴雲兮只是沒說話,不是聾,也不是瞎,她還在旁邊呢。

  不過杜恩琴的話聽起來有毛病,但同時好像又沒有毛病。

  就看從什麼層面去解析了。

  就好比以齷齪的眼光去看世界,世界不會有一處乾淨的地方。

  裴雲兮齷齪嗎?

  答案是否定的。

  兩人聊的肯定是公事。

  江辰也表現得問心無愧,一般情況下,肯定是急於鄭重聲明,立即撇清關係,可是他沒有,反而接了一句:「我只需要杜老闆的一顆誠心就夠了。」

  越是如此,越顯得坦蕩。

  杜恩琴張了張嘴,應該是想接著打趣,但終究意識到了裴雲兮還在身邊,於是抿住了嘴。

  玩笑歸玩笑,她的腦子裡一直在極速轉動。

  這種時候,家鄉來客,江先生是打算幹什麼?

  看似只是八個人。

  但東邊向來有一個傳統。

  字越少,事越大。

  這不連名字都省略了。

  外面的氣候風光很好。

  但杜恩琴分明感受到了無止盡的滾滾黑雲正擴散瀰漫。

  「對了,有件事,還得麻煩你。」

  江辰發聲,打斷了杜恩琴的思緒。

  杜恩琴的神色嚴謹了些,「江先生請吩咐。」

  「沒必要緊張,一樁小事。」

  江辰語氣輕鬆:「幫我去帶個人回來。」

  先是找人,現在又是帶人?

  隨後,裴雲兮看見他伸手入兜,掏出一張被紙包著的卡片。

  杜恩琴上前兩步,接過,然後抬眼朝江辰看去。

  見對方毫無反應,她這才將封紙拆開。

  裡面是一張照片,比大頭貼尺寸大,比正常的照片小,照片裡只有一位主角,是個女人,眉眼狠辣,一看就不好惹的女人。

  看著照片裡的目標人物,杜恩琴情不自禁愣了愣,而後抬頭,半信半疑,「這是……衛紅?」

  裴雲兮肯定不知道這又是哪位。

  「嗯。」

  江辰頷首,雲淡風輕,「時間地點在背面。」

  杜恩琴不禁低頭,下意識將照片翻面,果然在背後看到了一行小字。

  時間。

  地點。

  人物。

  三要素都齊全了。

  這確實是一項不需要費什麼力氣的活。

  可是看著照片背面精準到分鐘的信息,杜恩琴內心風起雲湧。

  外行看熱鬧。

  內行看門道。

  她的業務項目之一就是收集各種消息,也就是情報工作,所以她更清楚能夠掌握這麼準確的信息,究竟多麼不可思議。

  衛紅是誰?

  那是緬底四大家族衛家家主的長女,曾經人盡皆知的電詐女王,很長一段時間內可以說呼風喚雨。

  可是就像她的名字一樣,花無百日紅,隨著同盟軍的強勢崛起,對電詐的打擊也隨之進一步升級,衛家家主之子就被同盟軍活活吊死在自家園區,還是魏邑親自操刀。

  而隨後不久,衛家家主的長女衛紅也不知所蹤,消失在大眾視野,宣告著不可一世的衛氏陷入衰敗。

  外界不明就裡,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杜恩琴清楚。

  衛紅是被逼交權,為了保命甚至不得不出國避難。

  所以說現在是又回來了?

  可為什麼回來?

  拋開這些問題不談。

  為了衛紅的安全,衛氏對於衛紅的行蹤一定是相當保密。

  所以。

  她手裡拿的東西,是怎麼來的?

  要知道連她這個專家都沒有收到任何風聲。

  「……江先生,我能問一句,這些信息,是哪來的嗎?」

  「你研究過我們那的兵法謀略沒有?」

  江辰突兀的問。

  杜恩琴本能點頭。

  「你研究了多久?」

  江辰繼續問。

  杜恩琴不明所以,但還是皺著眉頭,認真思索,「應該是七八年前開始看的,具體多久記不清了。」

  看。

  學習才能使人進步。

  想要成功,還是得多讀書啊。

  「你研究了七八年,那你知道我們研究了多久?」

  看著那張平和的笑臉,杜恩琴愣住。

  研究了多久?

  神州可是四大文明古國之一,也是目前唯一還存在的文明古國。

  上下足足幾千年的歷史。

  杜恩琴走神的握著照片,而後逐漸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看來江先生根本不需要我。」

  有點氣餒了。

  也是。

  輸不可怕。

  人都會有短板。

  恐怖的是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被人打擊,甚至是碾壓似打擊。

  「我不需要你,還會找你幫忙?」

  心神恍惚的和平飯店女老闆顧不上裴雲兮就在旁邊了,以一種無奈且稱得上幽怨的語氣道:「具體位置,具體時間,江先生應該連她到時候會穿什麼衣服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吧……既然這樣,江先生自己動手豈不是更方便,哪裡用得上我。」

  江辰搖頭,「這裡畢竟是你的地盤,你來辦更穩妥一些。」

  什麼叫信任。

  或者更準確來說是鼓勵。

  根本沒有因為上一次的行動失利而耿耿於懷。

  工作搞砸,老闆不怪,的確值得感恩,但更難得是。老闆不僅不怪,並且還願意給你第二次機會。

  杜恩琴竟然發現自己產生了一縷感動的情緒。

  只有她自己清楚,這樣的情緒對她這樣的人,多麼匪夷所思。

  「江先生就不怕我又給辦砸了?」

  「人都會有摔跤的時候,重要的是能不能重新爬起來,這關乎到勇氣,還有自信。」

  江辰從容道:「你要是不願意的話……」

  不等他說完,杜恩琴捏緊照片,縮回手放下。

  「如果這次再失敗,我會永遠消失在江先生面前。」

  「可不興烏鴉嘴啊。」

  江辰笑。

  杜恩琴也笑了起來。

  裴雲兮全程默不作聲。

  這傢伙。

  是在向她展示對付女人的能耐嗎?

  嗯。

  從頭到尾原原本本的觀看下來。

  挺高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