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游雲兩人
南越城外，正午大陽。
暑氣正盛，叫那枝頭的蟬兒都憔悴幾分。拂柳垂下，氣息奄奄。偶爾一陣風吹過，夾雜著有氣無力的吆喝聲，不禁叫人感到心煩意亂。
服務小哥坐在椅子上休息，坦胸露乳。許是正熱，往來遊客行商寥寥無幾。小哥頗得幾分清閒，脫去布鞋躺在板凳上，草扇微微搖晃。
只是一陣暖風拂過，身上熱汗頓去不少，舒服的迷迷糊糊之中，似是聽到有人在呼喚他。
「小哥，醒醒。」
小哥睜開弔垂的眼皮，就看到一對道士正在棚內。為首的人眉清目秀，身上的道袍滿是灰塵。只是他眉眼間頗得幾分淡然，單手持著浮塵笑著看來。
兩人自稱為師徒，那道人身邊的小童過於眉清目秀。便是這白膚嫩皮，比之多數女娃娃都還要俊氣。小哥見過不少公子哥，知道這種的小童都是富家人送去廟觀續命的，這精神頓時清醒。
趕忙起身擦去板凳上的汗水，黝黃的臉上帶笑，雙手合握著道：「哎，原來是兩位道長，來店裡可是要吃點什麼？」
「有什麼吃的嗎？」道長笑道，指著店中掛著的腿肉說。「來點店裡的特色，再弄一下冰鎮的水果，然後上點飲料。」
「好的，我記下了。兩位客人還請稍等，這就給你們二位準備去。」小哥趕緊忙去了，這日頭下來桌客人不容易。像這種帶弟子的道士，尋常都不是什麼缺錢的主。招待好了，這一天的收入就有了。
店中桌椅皆沾油垢，那跟著道長的小童秀眉微皺，神色流露幾分嫌棄。道長則是怡然的坐下，毫不在乎上面的污漬。他抬眼看向小童，指著身旁的板凳笑著說：「坐吧，便就不要嫌棄。這一路上走來，你也有些累了吧。」
「是。」小童也無奈，只能用抹布擦了擦後坐下。她望著這處環境簡陋的酒篷，那大頭的蠅蟲隨處飛舞，聚眾落在桌上，忽而又是群潮驚慌的飛起。看的她直皺眉頭。
也非她對這環境不滿，實屬經歷了乾淨的餐廳，再坐著滿是蒼蠅的小地的確有些不適應。
只道這個地方如此，心中也方才好受了些。
小童正是墨香，和姜聞離開了馬國後就來了南越。陳家家主準備接送兩人回去，卻被姜聞拒絕。說是想看看這南洋風景，順道讓墨香見見世面
這一路顛簸而來，墨香方才知這行路不易。這南洋的有些地方，甚至比之大乾都要偏僻難行。
心知是行路難，卻未曾料到如此之難。
躊躇片刻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手指抹那桌面蘸起舊油垢。道這包漿的桌面，送人都能當醬用了。
小哥屋中忙活，老闆上來兩碗冰粉。說是用的山泉冰鎮後製作的，冰心透徹著。送給二位道人，以示對神仙的尊重。
姜聞聽此話嗤之以鼻，想著老闆心裡還美著。各家門派信得多呢，誰知道你尊的哪路神仙。別是一些堂口出馬的騙子，孝敬了不知哪路的大仙。
雖是如此想，但還是謝了老闆的好意。只是一口下去，就覺清涼入肚。這一路的暑氣頓去，渾身端是舒坦無比。
正吃著，那老闆卻是與姜聞聊起來。二人談笑，如多年老友。
老闆問姜聞這是去那裡，姜聞只答說是這南越的城裡。
又問道長哪路來頭，答曰靜虛觀真人。
老闆頓時起敬意，口中話語多了幾分尊重。
在南洋道士還是屬於值得尊重的職業，畢竟南洋民眾多數戰亂時期從國內搬來的，依舊保持著從前的風俗。甚至於有些地方，風俗習慣傳承至今，未曾改變過。
大多人家中有什麼法事，多找的也會請一些道士和尚。時局不堪，福禍難料，誰家沒點為自己備後事的心思。
且是苟活苟活，如野狗一般活著，也是這混跡南洋的常言。
端來飯菜，牛肉蒸煮紅透。聞著香味撓的上來，饞的人口水打轉。
許是敬姜聞道士的身份，老闆免了那水果的錢。又叫服務員小哥多上幾個小菜，就與姜聞稱兄道弟。墨香咬了口肉，見如此偷笑。自家姜哥今年不過才三十歲，倒是占便宜。
姜聞提耳聽著話，知者老闆有事求人。
原是他近日覺中噩夢連連，總是夢到小兒騎頭。睡中難氣順，起來七竅皆堵。便是這酷暑之夜，渾身也是虛汗浸透，心有餘悸。
「上次請了個神婆說我這是遇到了溺死鬼，讓我去河邊多燒些黃錢。可這黃錢沒少燒，房子車子都送去幾個。這噩夢不僅沒減輕，還變得更重。我總是半夜咽不下氣醒來，渾身是疼痛難受。家裡的老婆孩子都被我這怪模樣嚇到了，搬回了她娘家不肯回來。私下就有人偷說我這是命絕之兆，盼著我早日死去。」老闆拂袖垂淚神色傷悲，瞅著姜聞說話。「道長看我還能活幾天？」
姜聞含笑，叫他伸出手來。老闆自然無不從，又是伸手又是吐舌。最後一翻眼皮看看，便是點頭問到：「老闆前日可是見到過溺死的薨婦？」
「什，什麼婦？」
「薨婦，就是淹死的婦女。」姜聞覺得與這沒文化的人交流實屬難。
老闆忙說道：「看過，看過。前些時候王家二公子的老婆死了。我去送禮看了眼，就是樣子很嚇人。」
「未過頭七，見薨婦。便是陰氣入體，驚了魂。」
「還請道長救我啊。」老闆疑心皆去，只剩滿腔真誠。幾張紅鈔放下後正身緊坐。
姜聞瞥了那紅鈔，不急不慢的叫墨香掏出幾張黃符。
印上硃砂後以手代筆在紙上畫咒，是以驅邪趕祟，清目明神之玄文。
畫好後又讓老闆拿些姜來，擠下幾滴姜水在符上，連姜帶符遞給老闆。
「清水煮姜半個時辰，然後將符化入其中，飲用半日便可。」
老闆聽這話歡喜的接過東西，又叫那小哥再上只烤鴨。望著姜聞說：「多謝道長救命之恩，這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無妨，無妨。」姜聞風輕雲淡的將那紅鈔收入袖中。
「話說起來，道長是要去哪家作法事？」
「話說來也是有緣，也是這城裡的王家。」姜聞笑說。
墨香瞅著那老闆滿臉的驚愕，也分不清他是恐還是樂。
走時這人都沒回過神，結帳出門才聽到他火急火燎的聲音：「快，再去買些黃錢來，多燒給王家的大房老婆。」
墨香咧咧嘴，抬頭看向姜聞問：「姜哥，他真是撞邪了？」
「是也不是。」姜聞笑道。
兩人談話間，城已在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