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3章、夏飛虹

  短暫的愣神過後。

  陸風帶著幾分狐疑又問道:「你說你是不願受到管束才離開,可我們所接觸的聶明妃分明殺伐隨性,並不怎麼將宗門規矩當回事,如何會耐得下性子來嚴苛的管束你?」

  卞天涯聽得此話,臉色瞬間垮了下來,苦喪著說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啊,那惡女人對宗內的其他人分明都漠不關心懶得理會,可唯獨對我嚴厲的像仇人,搞得好像生怕我會做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出來一般,恨不得把我拴在宗內。」

  陸風兀自皺了皺眉,「你就沒問過她具體緣由?」

  卞天涯氣憤道:「肯定問過啊,可她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說我的性子同當年害死她姐妹的男人很像,要不加以管教,定要惹出禍端……」

  「這算哪門子道理嗎?!」

  「依我看,她就是尋不到那個男人報復,純粹的拿我出氣來了。」

  陸風本就想著過問聶明妃的仇敵關係,好了解當日在三角域內為何無端肆意針對他,當下趁勢問道:「可知你師傅記恨的那個男人身份背景?亦或者說,你師傅可還有別的什麼仇家?」

  卞天涯搖頭,「我倒是問過她此般問題,想著以後變強後幫她出頭來著,可她不僅隻字不提,還關了我三個月的禁閉;後來我就不敢再問了,感覺此般仇怨,像是她內心的逆鱗一樣,並不願被人提及。」

  「至於其他的仇家……」

  卞天涯想了想,篤定道:「反正自我有意識以來,應該是不存在其他仇家的,相反的,其他幾家劍宗內,愛慕她的人倒是有著不少;」

  「可她卻總守著她在輕翎宗的那個小院落,整日就知道養養花草,喂喂小動物,鮮少有離開的時候。」

  「那些愛慕者中不乏有聲名顯赫的強者,但那些人尋上門卻都吃了閉門羹,甚至見著她面的人,沒幾句話下,也被她給揍了回去。」

  說到這裡,卞天涯刻意壓低了幾分聲音,左顧右盼間,似在確認自己那個師傅並不會出現於此地,這才壓著聲神神秘秘的說道:

  「宗內的一位老前輩,曾經指點過我師傅的修行,我從她那了解到,師傅以前有著一個出雙入對的好姐妹,那時的師傅還是挺活潑開朗的;」

  「可自打那好姐妹死後,師傅她給人的感覺便有些蕭頹厭世,對什麼事情都存在厭惡嫌隙了。」

  「所以,我嚴重懷疑,師傅她可能心境不大正常!同好些個男人有斷袖之癖一樣,師傅她保不準是喜歡女人的!」

  「受不了『愛人』的死,才一蹶不振,鬱鬱寡歡。」

  陸風聽得卞天涯如此驚人的猜測,不由一陣汗顏;

  在沒有任何證據指向下,如此詆毀議論自己的師傅……

  陸風隱隱似有些可以理解,為何偏偏卞天涯會遭受嚴厲的管束了。

  同他自身賤賤的性情,確實脫不開關係。

  至於聶明妃喜好女子的癖好,陸風儼然是不信的;

  就沖她當日挾持江若雲的表現來看,也根本不像是個覬覦美色之人。

  卞天涯在意的看了陸風一眼,好奇問道:「你為什麼要打聽我師傅?是同她有著什麼恩怨嗎?」

  陸風掩飾的笑了笑,「你也說了,她鮮少離開宗門,我又如何會與她有什麼恩怨。」

  「之所以打聽,主要是因她可能知曉我的身世。」

  陸風當下挑選著將獸谷之中的事情講述了一番。

  卞天涯聽得一愣一愣,驚聲道:「我倒是知曉師傅同獸谷有著一定的交情,好些次離宗都是去的獸谷,我也被一起帶去過幾次,可你講述中提及的那個什麼『老胡』,我一次也沒聽她提及過。」

  陸風見詢問不得什麼有用的線索,不由有些失落。

  唐元拍了拍陸風的肩膀,安慰的同時,隨口朝卞天涯問了一句:「你師傅那個好姐妹是什麼來頭,又是怎麼死的?」

  卞天涯再度攤手,愛莫能助道:「這般秘事她要是會同我說,當初也不會為了個問題就把我關禁閉那麼久了。」

  頓了頓,卞天涯思量著說道:「不過有個事可能對你有幫助,我從那老前輩口中聽來的,師傅當年的那個好姐妹,最終離開是去往了南部鬼域方向。」

  陸風心頭一怔,再度聽得鬼域一詞,冥冥之中的那份直覺不由更為強烈,自己身世,可能與鬼域有著脫不開的關聯。

  或許,真的唯有親身趕赴那等凶地之下,才會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眾人於叢林穿行一陣過後。

  不約而同都掩住了鼻息。

  唐元張望間狐疑開口:「此處怎會有如此濃郁的腐屍氣味?」

  曲柒柒解釋道:「那是因為這叢林之中以前盤踞著一頭『縛地魔猿』,這類魔猿十分特殊,會同一些尋常猴兒一般,釀造猴兒酒,經由它釀造的酒不僅味烈淳厚,且酒香經由它催化之下,還有著一個奇異的特性,可以吸引來方圓內的諸多獸類;」

  「待得獸類聞到酒香迷迷糊糊的闖入它的領地,便會被它殘忍的殺害,但卻並不會被立刻蠶食;」

  「縛地魔猿喜歡將食物囤積起來,不管飽腹還是飢餓狀態,它都要積纍堆砌到一定數量,才會停下獵食,然後慵懶的躺在領地享受美餐。」

  「這裡的腐屍惡臭,便是它囤積的那些食物,腐爛後所散發的氣味。」

  唐元不由驚駭:「如此濃郁的腐屍,它這是囤積了多少……」

  曲柒柒駭然道:「以前九爺遇上過一頭縛地魔猿,約莫在地魂境中期左右的實力,那等層面的縛地魔猿囤積的食物大概有四五個山洞的容量。」

  「這裡的縛地魔猿,有著接近天魂境後息實力,所囤食物,你們猜會是何等海量?」

  夏儀韻聽得魔猿的可怕實力後,滿是動容的看向陸風,緊張道:「二叔他……當年就是死在這縛地魔猿手中嗎?」

  陸風苦笑了一聲,神色有些複雜道:「當年之事,嚴格來說,夏前輩之死,多多少少是受到了我的牽連,若不是我被虬蜥族群追殺,拼死闖入這片魔猿領地,想借魔猿之勢震懾逼退它們,也不至於發生後面的事情。」

  曲柒柒狐疑辯駁道:「不對啊,你們說的那個誰若是死在縛地魔猿之手的話?魔猿又是被誰殺的?難道是同歸於盡?」

  卞天涯也狐疑問了一句:「你是因為逃命,不得已闖入的這裡,那什麼夏前輩他又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片凶地?縛地魔猿可是有領地意識的,不管人還是獸,統統會被它視作食物的。」

  夏儀韻聽言,好奇的目光也投了過來。

  「那個……」陸風略顯尷尬道:「夏前輩當年之所以出現在這……其實是衝著魔猿釀造的烈酒來的;」

  「那時的他,意志說不出的消靡頹喪,整日酗酒沉淪,在他後來同魔猿廝殺的叫罵中,我聽他提及已是在這偷喝了大半年的烈酒,那般話語像是被那魔猿聽懂了一樣,激得魔猿那叫一個暴怒。」

  夏儀韻一怔,沒想到會是此般情景。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佩服自己這位二叔的勇氣,還是該痛心他蕭頹的際遇。

  曲柒柒咋咋呼呼道:「不對啊,魔猿釀酒素來難以為人所飲,這是公認的啊?那些烈酒之中有著魔猿的魔性殘存,人類若是貿然飲用,雖然可以提升實力,但同樣也會造成經絡的極大負荷,甚至於有著入魔的風險,你們口中的夏前輩,他是不要命了嗎?」

  陸風哀嘆了一聲,「那時的夏前輩,給人的感覺確實是不大想活了的樣子,一個連命都不在乎的人,又豈會再擔心烈酒存著負荷一說。」

  「不過也多虧了夏前輩飲下這半年的烈酒,竭力爆發下的實力才能破了他多年境界的桎梏;如若不然,當年死的可就是我與他二人了。」

  在陸風的帶引下,眾人來到一片綿延數里的空地,難以想像,在樹木叢生的廣袤森林之中,竟會有著這麼一片開闊之地。

  盡眼望去,幾乎全是坑坑窪窪,還有數之不盡的凌亂溝壑,處處透著死寂的氣息。

  「這便是當年的戰場了。」

  陸風如今再度重臨此景,仍舊免不了有些發怵,隱隱還帶著幾分自責;

  當年的他若是再強一些,也不至於連戰鬥都參與不了,只能無助的於遠處呆看。

  夏儀韻看著那一條條線狀溝壑痕跡,眼眶不由變得濕紅,此般痕跡,她一眼便認了出來,郝然正是流光十三劍特有的劍痕。

  只是這裡的劍法痕跡,比之她所見過的任何一人施展出的流光十三劍還要來得凌厲,還要來得隨性灑脫,飄逸絕倫;

  一招一式間,好像渾然不受那些招式所縛一般,雖極其凌亂卻又極具美感。

  陸風適時解釋了一句:「那一戰,夏前輩是在醉酒狀態下施展的流光十三劍。」

  如今提及,陸風腦海中依舊可以回想出那時夏飛虹那瀟灑飄逸的身姿。

  那一戰他雖旁觀,但在夏飛虹有意點撥之下,同樣受益匪淺,尤其是醉劍一途的領會,那份迅捷飄逸,直接讓他於把控夜羽劍上更加的得心應手了許多。

  卞天涯聽言忍不住驚呼喝彩:「難怪如此靈動不羈,明明看上去毫無章法,卻又暗含著流光劍法的精妙。此般劍痕,饒是放眼如今的魂師界,怕也鮮有人能復刻。」

  夏儀韻神色動容,心中不住惋惜。

  若是沒有當年之事,一切該多美好。

  「二叔他葬在哪兒?」

  夏儀韻哽咽詢問,如今她所能做的,便只有將這唯一的親人,帶回宗門了。

  陸風抬手指了指前方,「在這片戰場後不遠,有著一汪泉水,夏前輩在那藏身了半年,瀕死前,還是回到了那裡。」

  眾人繼續朝前靠去。

  與此同時。

  黑狐獵魂師團營地所在。

  紫金鉤慌慌張張的逃了回去,饒是回到了這片熟悉的區域,心中的那份恐懼仍舊未曾平復。

  青木杖第一時間將之帶到了小花狐藍靈汐面前。

  「怎麼只有你一人回來?」

  小花狐藍靈汐皺著眉頭打量著臉色發白的紫金鉤,已是隱隱猜到什麼,「出現變故了?那兩人不止於調查得來的那點實力?」

  紫金鉤顫著聲道:「一,一箭!那小子僅僅用了一箭,便射殺了老閆。」

  「你說什麼!?」藍靈汐驚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一側的青木杖下意識緊了緊手中的木杖。

  紫金鉤戰戰兢兢道:「那小子的箭矢十分古怪,射出的速度我連洞察都洞察不得,還未曾有所反應,那箭矢便穿透了老閆的身體。」

  藍靈汐掃了眼一側牆上自己掛著的弓箭,帶著幾分不喜道:「你莫不是在說笑?什麼樣的箭矢能迅捷到連你都洞察不到的地步?你這一身實力難道是假的不成?」

  青木杖冷冷附和:「你若說那天榜四十五的天梭,他的那手成名絕技,你洞察不得也就罷了,一介小輩,用得還是普通的弓箭,如何能有此般威勢?莫不是你要說這小子有著不弱於天魂境七息層面的實力?」

  藍靈汐又道:「就算那等實力,靠著弓箭本身所賦予的那點勁力,也絕難爆發出那等難以洞察的速度,脫離開弓箭本身,直接將箭矢以手投擲,還更具說服力一些。」

  紫金鉤沮喪著臉,大有幾分欲哭無淚之態,聲嘶力竭道:「是真的,那小子的箭,實在是快得看不見影,不止是老閆,狂熊此番派去的霍霜三人也都死在了他的箭矢之下。」

  紫金鉤突然想到什麼,驚道:「對了,那小子箭出那剎,跟前有著一座陣法凝出了一個詭異的陣勢圓環,那離弦之箭,我起初還能感知一二,但在穿透那個陣勢圓環後,便徹底難以察覺了。」

  「陣法?」藍靈汐和青木杖同時一怔。

  「難道是什麼厲害的提升速度類陣法?」藍靈汐狐疑嘀咕,「可若是如此,何至於要費力用於箭道上?直接投擲暗器豈非更好?」

  思忖間。

  房內的密室突然緩緩打開。

  藍靈汐雙眼陡然瞪大,滿是驚喜:「師傅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