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夜亂

  守將給唐立他們安排的住處,是有五個房間的小院兒。前後總共就兩進。前院有個影壁,兩個廂房住下人。後院四個廂房,除孟小嫻外,柳三娘也在住。

  前兩日唐立出門去送糧,孟小嫻擔驚受怕。唐立回來後,她的心才放肚子裡。孟小嫻從小在和平環境中長大,並未經歷過戰亂。這是第一次到這樣危險的地方。城中所見,每日都有傷兵被送下,看得她膽戰心驚。

  有人腿沒了,有人胳膊斷了,還有人被刀砍得斷成兩截。種種狀況無不觸目驚心。今天去傷兵營里幫忙,她有點受不了,噁心乾嘔,提前回來。

  休息許久方才恢復。叫人準備飯菜,等著唐立回來。柳三娘也跟著回來照顧她,當唐立帶著公主回來時,兩人剛剛準備好飯菜。

  唐立黑著臉,帶著個女人進來。那女人趾高氣揚,走路都恨不能眼睛長頭上。兩個女人都是滿腦子問號。看唐立居然對她也很尊重,前方引路。

  「她是誰?你怎麼還有個女人!」永安公主手指著柳三娘,大聲質問。

  唐立不耐煩了,「她是海盜頭子,就是她送咱們來的。你要怎麼樣?」

  「她是海盜?!」永安公主眼睛放亮,上前抓住柳三娘上下打量,「海盜好玩麼?」

  孟小嫻問:「這是誰?」

  「永安公主!」

  柳三娘被嚇出一頭冷汗。而孟小嫻則是大為驚訝,不敢相信公主怎麼會跑來這兒。永安公主獲得隆重的待遇,她的住處被安排在後院正中間。唐立孟小嫻住西廂房,柳三娘住東廂房。

  晚飯不怎麼豐盛,畢竟是戰時,弄不到那麼多好吃的。不過,僅有的一隻雞還是讓永安公主吃大半。永安公主並未表現出太過分,在這個過程中她一直都表現得十分得體,知進退,懂禮儀。

  甚至還跟兩個女人成了好朋友。

  唐立感慨不愧是皇家出來的人,御人之術簡直就是骨子裡帶出來的,在那樣的環境中天天跟人斗,不用教都能學會了。

  吃過晚飯後幾個人坐下閒聊。聊到眼前形勢,唐立很是焦慮,「這兩天匈奴人開始大舉進攻,這金州城比我想像中堅守的時間還要短,咱們有麻煩了。」

  「從寧遠那兒來的援兵不是已經到了麼?有他們在,我們沒事的。」孟小嫻如此安慰他,然而不得不說,她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這可能是金州唯一能獲得的援助。

  大冬天的,金州城中糧食還是夠吃,可是燃料無論如何也不夠。這裡沒有煤,大量燃料都是用木材做成,這依賴於農民不斷砍伐木柴,送進城中,這幾日城中的燃料肯定不夠。

  因為沒人敢出去砍。

  「明日我去找守將問問。有公主在,我們出去很容易。」唐立做好決定,這趟渾水不能趟,這不是說唐立膽小怕事,而是身邊跟著幾個女人,叫他無法安心,尤其是這裡還夾雜著公主。

  「可是這裡多好玩,我回到宮裡就沒人陪我玩了。」永安公主不怎麼樂意,說完她就嘟起嘴,皺眉表達不滿。可憐巴巴看著唐立。

  唐立一下就生氣了,聲音提高很多:「這是打仗,不是玩!」他瞪著永安公主,繼續道:「看看城牆下傷兵營里的那些傷兵,你好意思說這是玩嗎?是他們拿命換來的!」

  「人家知道錯了,你凶什麼凶?」

  唐立搖搖頭,對三娘跟孟小嫻說道:「晚上做好準備,明天我們就起程。這地方不能多留。」

  然而唐立所設想的還是太過美好。當天晚上,睡到子時,巡夜更夫剛走過去沒多久,城裡忽然喊聲大作。他一下清醒,出了門看到幾個值夜的海盜都過來。

  唐立沉聲道:「外面怎麼回事?」

  幾個人都搖頭不知道。唐立道:「去打探下。」很快就有人打探回來,大事不妙,原來敵人混了進來。消息很雜亂,有人說是匈奴人夜裡打過來。有人說是有守軍開了城門。還有人說是守將準備放棄金州。

  總之亂糟糟的,也不知誰說的正確誰說的錯誤。

  唐立立刻叫他們去通知海盜們趕緊到這兒來集合。他自己則把院子裡的人叫起來,做好布置。這種時候,外面黑燈瞎火看不到人,幾個女人必須留下。

  不大會兒功夫海盜來了,起初只有一百多,越來越多。唐立把他們組織起來,留下兩百人保護小院子,他則帶著剩餘的人離開,狂奔向將軍府所在地。

  有人不解為何要這麼做?畢竟他們一千多人,黑夜裡還挺嚇唬人的,而來執行命令的匈奴人肯定不會太多,所以自保肯定沒問題。但是出去後,很容易就會因為跟不上掉隊。

  唐立解釋道:「我們自保是沒用的。必須要保證金州城不會被破,否則我們單獨存活下來有什麼意義?這場叛亂不知道湧進多少人來。到了明天白天我們怎麼辦?」

  海盜有好處,那就是他們的紀律性更強,更容易聽從指揮,因為在海上不聽從指揮的人早就被船長幹掉,也活不下來。

  但是在作戰的方面,他們又沒經過多少訓練,更容易陷入自我作戰中。白天不適合他們行動,其實晚上反倒更加適合。

  唐立雖然有心研究,可是從來沒想過要從軍事上取得什麼成就,所以沒努力過,要是讓他帶著這群人打勝仗,有點為難。

  心中煩亂,想著心事,很快他們就遇到了一股勢力,雙方在一個街道里相遇。由於燈火黑暗,誰也瞧不清誰,頓時僵住。

  唐立穩住眾人,上前朗聲道:「對面是誰?」

  「你們是誰?」

  「我是唐立,皇商孟家,這裡都是我的家丁。」

  對面沒吭聲,過了半晌,才叫他們過去,一看果然是將軍府的衛兵。原來將軍府的衛兵正準備去四門,看看到底是哪裡湧進來的敵人。

  唐立道:「我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這千餘人都是海盜出身,絕對聽從命令。」

  那游擊將軍此時也沒心思計較怎麼回事,立刻大喜,派幾個人跟著唐立他們,前往西門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