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飯是個大問題

  孟小嫻疑惑不解。

  她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聽過,雖然她是個女子可以不用科舉,但學習的東西一點都不比男子少。

  家庭富裕的她更看過不少書。論學識,不比任何男子差。大宗師曾經說過,也就是本朝不准女子科舉,否則她一定會金榜題名。

  但她從來沒聽說過這幅對子。如果有她肯定印象深刻,因為這幅對子可以認為是千古絕對,而且毫無雕琢痕跡,只要看過肯定就能過目不忘。

  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麼?

  或許是在哪本沒有看過的書上找到的?

  孟小嫻帶著點疑問,回去翻書,然而這反倒是印證她的猜測,她在所有書上都沒有看到這句。她不死心,又托人去找大儒問,得到的回答依舊是不知道。

  晚飯前,孟小嫻罕見問唐立:「對子是你想出來的麼?」

  唐立點點頭。

  「這不可能!」孟小嫻脫口而出。

  唐立笑道:「孟小姐,你可別忘了一句古話,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不說才高八斗,但玩些文字遊戲,還是綽綽有餘。」

  「那怎麼對?」孟小嫻還是不信,但卻急於知道答案。

  唐立搖頭:「桃燃錦江堤。」

  孟小嫻仔細琢磨良久,吃驚不小。上聯五個字暗含金木水火土五行,下聯同樣也包含!煙鎖對桃燃,意境悠遠,而且燃字很特別,表明了桃花正盛!錦江堤對池塘柳,同樣都是名詞。

  煙鎖池塘柳,桃燃錦江堤!!

  這越想,越是感覺意外。

  她不由得暗想到,自己原來覺得他也不過是個膿包秀才,不料竟然有如此大才。

  文採風流,又能治國理政,如此人物,怎地之前籍籍無名?

  不合理,這不合理啊?莫非是之前的消息以及對他的判斷有誤?

  可這廝入贅前的種種表現,完全符合她聽聞的那樣!

  她看了眼唐立,又趕緊低頭。

  飯菜擺上來,開飯。

  孟家的飯菜其實並不單調,雖然此時天下動盪,孟家也不至於吃不起飯。晚飯六個菜,煮薤,醃菘菜,冷拌土豆絲,冷拌竹筍,切鱠,煮茄子。

  所謂切鱠其實就是生魚片。主食胡餅。

  唐立看看菜,心中甚是奇怪。早上就有冷拌土豆絲,晚上還有。不過如今正是春末夏初,沒有豐盛蔬菜也能理解。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何早上冷拌,晚上還冷拌?土豆絲冷拌好吃麼?坦白說一頓兩頓沒什麼,天天吃他有點受不了。

  前身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於飲食上從無講究。可是從今往後他已經自絕科舉之路,今後再無半份念想,如果飲食上還這麼虧待,那可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孟小嫻安靜吃飯,毫無二話。動作優雅得體,禮儀齊備。唐立不好說什麼,沉默吃完這頓飯。夜間睡覺,他自覺跑去書房。

  天黑後,燈光不明,他又無事可做,只好休息。

  次日起來,孟小嫻轎子離開,唐立打個寒顫,趕緊返回屋子重新睡,日上三竿才起。白日無事,跑去釣魚。

  晚上釣兩尾鯉魚回來。得意洋洋進門,吆喝綠蘿趕緊過來。看到兩條大鯉魚,綠蘿驚訝:「姑爺,你怎麼釣了這麼多?」

  唐立裝逼:「今天不行,去得晚了,明天早點去,興許還能釣的更多。」

  綠蘿正要招呼人收拾兩條魚,唐立忽然道:「先別,稱一下。」

  一條兩斤四兩,一條三斤六兩。唐立心花怒放:「做魚湯!晚上喝魚湯!」遺憾不能發個朋友圈,否則這逼得裝多大?恨不能扛著兩條魚在門外溜達幾圈。

  晚餐,菜品依舊,唐立迫不及待先喝魚羹湯。

  「呸——」只喝一口他便吐地上,嘴裡叫道:「怎麼這麼腥?」連忙推開魚湯,吐著舌頭搖頭。

  「……」

  孟小嫻臉色不好,餐桌禮儀她知道,此時唐立動作失禮,看得她萬分不爽。不過沒說什麼,吩咐綠蘿趕緊叫人來清理。

  唐立嘟囔道:「這魚湯都不會做,這玩意能吃下?」

  綠蘿委屈,關鍵問題是沒人喝魚湯,這玩意這麼腥誰喝?還不是你自己喜歡,做出來了你又覺得難喝,真難伺候。

  孟小嫻淡定吃湯餅:「你要是不喜歡,你想吃什麼自己吃。」

  唐立看她一眼,再沒吭聲。隔天菜品雖換了些,可依舊難吃,不是蒸,就是煮,連油炸都沒有。他強行吃下去一點。

  連續四五日,孟小嫻實在有點受不了,每到吃飯時瞧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自己就先飽了,吃完飯她冷冷說:「想吃什麼你就自己叫人做,明日不用等我,你先吃就是。」

  唐立笑道:「這不大好吧?」

  「你我夫妻,都是獨立人格不是麼?」

  唐立轉頭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自己之所以還轉不過來,是因為受到後世影響。有人出去工作,在家裡的自然應當準備好飯菜,不過今天被孟小嫻這麼一說,倒是反應過來,家裡有僕人呀。

  那唐立就不客氣了。

  次日一早紅綃服侍他,孟小嫻把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鬟撥過來,說監視也好,體貼也罷,唐立絲毫不關心,吃過早飯便問紅綃:「帶我去後廚看看。」

  紅綃心想你是姑爺,雖然是個贅婿,可是有句話說得好,君子遠庖廚。沒事你往廚房跑什麼?

  「別管。我天天吃飯都不順心。看看那些廚子們都是怎麼做菜的。」

  紅綃拗不過,只好帶他過去。

  進了廚房唐立人有點傻,沒有炒鍋。廚房裡幾口鍋中,經廚師介紹,有煮、煎、蒸、熬之用,卻沒炒。唐立問那廚子為何不用炒。

  廚子迷糊:「炒?沒聽說過。師父傳下來就這樣。」

  「沒炒鍋?就是鐵製的,這種形狀,下小上大。」唐立比劃幾下。

  廚子立刻笑了:「姑爺,您說那種鍋,倒是能做,不過用幾次非得炸了不可。鐵不好,要像您說的那樣,除非用精鐵不可。」

  「精鐵就精鐵。只要能制出來。」

  廚子搖頭:「那也不成。咱們這兒沒精鐵。」

  唐立好奇,仔細詢問,才發現區區一個炒鍋,牽扯到的問題可真不少。首先是鐵的問題。國朝不缺鐵,甚至鐵的產量也遠比前朝多,但問題是那些鐵都很脆軟。

  若真是用起來,用不了幾次就得換。

  其次是制形,那些鐵打制出個刀具沒什麼問題,可他說的那種鍋,沒法弄!精鐵都是煉製出來後精心打造的,沒辦法鑄造啊。

  唐立皺眉,思索片刻:「咱們家裡有鐵匠鋪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