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城隍廟
這場鬧劇似乎就到這裡結束了。
縣官大人似乎根本不將這件小事放在心上，轉而便是招呼著曹老大一起去聊聊，順便吃個晚飯。
曹老大冷笑著瞥了一眼被帶走的張童生，轉而便是屁顛屁顛地跟上。
當被關進地牢里的時候，陸晨就好像是回了家一樣熟悉。
不過這會兒他沒有了單人間的特別優惠，牢裡面還有另外兩個囚犯。
一個身高體壯，身上有不少的刀疤，看起來相當兇悍，和曹老大頗為相似。
而另一個卻是尖嘴猴腮，看起來便是一臉賊相，看著就不是什麼好人。
當陸晨被押送進來的時候，那尖嘴猴腮的立刻便是眼前一亮。
等捕快剛走開，他便是立刻猥瑣笑著走上前來。
「喲，還是讀書人，這是犯了什麼事被關進來的？」
陸晨卻是看也不看他，只隨意找了個比較乾淨的位置坐下。
這裡連個床都沒有，地上全是髒兮兮的稻草，聞著都有一股臭味，讓人懷疑裡面是不是有屎尿之類的殘留。
「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尖嘴猴腮嘿嘿一笑，上來就想往他身上摸去。
「規矩懂吧，身上有什麼值錢都拿出來吧。放心，肯定給你留點。」
不過手還沒來得及碰到，突然看見這個書生朝他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感覺渾身一冷。
下一秒，他就感覺到伸出的那隻手一陣劇痛傳來，就像是被一個大力士給抓著手腕用力往外掰一樣，只覺得手都要斷了！
「痛痛痛！」
他頓時慘叫出聲：「錯了錯了哥！」
「你們在鬧什麼！」外面負責看守的獄卒聽見動靜，立刻快步走來，罵罵咧咧。
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如果這裡的犯人真在行刑前缺胳膊斷了腿，他們也得受罰。
「我……這傢伙要掰斷我的手啊！官爺快救救我！」尖嘴猴腮急忙求救。
可那獄卒卻是一副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盯著他：「小石子，你在搞什麼花樣！當我們眼瞎不成？勸你趕緊安分點，不然要你好看！」
小石子一轉頭，竟是看見自己的手根本沒有被抓住，那書生離著自己還有一步之距，完全沒有伸手的動作。
他頓時驚愕得張大了嘴，看了看自己那劇痛傳來的手，又看了看那書生，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我……這……他……」
下一秒，那股被抓緊的感覺頓時消失，他整個人沒反應的及，直接往後一仰，倒栽蔥摔在地上，一時頭暈腦脹。
「安靜點，再敢惹事，每人抽一鞭子！」
獄卒又罵了兩句，不耐煩地轉頭離開。
小石子爬起來之後，再也不敢招惹眼前這個看起來瘦弱的書生，甚至離得遠遠的，背緊貼著牆壁，滿頭冷汗。
而那個身高體壯的傢伙則是高看了陸晨一眼：「你這一手挺漂亮。我都沒看出來門道，你師從何門？」
陸晨不理他，只自己坐著，等待天黑好辦事。
對方冷哼一聲，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用力踢了一腳旁邊瑟瑟發抖的小石子。
「沒用的東西。」
小石子雖然劇痛難忍，但還是一臉討好地爬起來，對其點頭哈腰。
「這人的招數有點古怪，沒碰到你，你卻被抓得手疼……」
「可不是嘛！」小石子趕緊道，順便露出手腕，那裡只有一圈紅印，其他沒有什麼傷痕。
「這人……是不是有什麼……」他一邊偷偷打量一眼，一邊小聲道，「邪門的地方啊？」
那漢子道：「算了，管他什麼本事。我剛聽那幾個捕快說，這傢伙惹得縣令很生氣，怕是下場非常悽慘，能不能活著出去還是個問題。」
說著，冷笑一聲，他又看眼那書生：「那些獄卒稍微動點手腳，他就生不如死了，哪裡還需要我們動手。」
「等著吧，我賭他挨不過三天。」
小石子點點頭：「嘿嘿，我也這麼覺得。」
……
縣城內若說起最有權勢的自然是縣令大人，但若是說起誰是威信最高的，還得是城裡的王家的王元亮老先生。
曾是進士出身，後入朝為官，甚至官至四品大官。
只可惜不受重用，後來年紀大了便是告老還鄉，回來這裡休養生息，頤養天年。
而因為他過去的人脈和資歷，便是縣令也不敢輕易得罪他，甚至還得多多討好，定期還得上門拜訪問候，猶如學生對待先生一樣。
此時，王家的一間書房內，已經滿頭白髮的王元亮正坐在其中，借著燭光看著一本書，一邊看，時而還提筆做一些註解。
全神貫注，不知外面時間幾何。
良久之後，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道十分突兀的鑼鼓聲響，方才驚醒過來，一時覺得身子酸痛，一抬頭發現天色竟是已經這麼晚了。
不由嘆笑一聲。
「到底是老了，若是年輕時候，看到這麼有趣的書，便是一整夜不閉眼也沒事。」
慢慢合上書，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
「小翠，去燒盆熱水來……」
小翠是隨身伺候他的丫鬟，乖巧懂事，往常讀書便是時刻守在門外，不敢打擾。
不過奇怪的是，他呼喚出聲後許久也沒見動靜，不由有些奇怪。
「小翠是睡著了？」
他微微皺了皺眉。
以前這丫鬟無論多晚都會等著，今天怎麼這麼不懂事了？
但就在他要起身去推門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道尖細的聲音。
「閣下可是王元亮老先生？」
這聲音十分陌生，從未聽過，而且聽起來就讓人不舒服，讓他後背發涼。
「正是。」王元亮遲疑了一下，還是捋了捋鬍鬚，高聲回答，「老夫平生清廉愛民，無搜刮任何民脂民膏。閣下若是為財而來，可去主廳翻找，那裡還有幾副前朝字畫興許還值些銀錢。」
對方卻是嬉笑。
聲音明顯越來越近，剛剛還在院牆外面，現在已經仿佛就在門口了，詭異得緊。
「王老先生可是將我們當做小賊了？」
「我等乃是來請老先生去考試的。」
「考試？」
王元亮一怔，搖了搖頭：「老夫都已經這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麼好考的，機會留給年輕人便是。」
「錯了錯了。」那聲音又是嬉笑道，「此去乃是考城隍，若是您中了，便可位居城隍之位，成為神仙，豈是這等凡間的俗事能夠相提並論的。」
「考城隍？！」
王元亮頓時一驚，手上差點揪掉幾根鬍子。
正驚疑不定時，房門已經被推開，卻是看見屋外正站著兩個身穿黑袍的人物，手中拿著銅鑼。
他們身後還牽著一匹俊朗的白馬，應當就是給考生騎的了。
不過按說這麼大的動靜，王家的其他人也應該早就聽到了。
可這會兒連一個人都沒有，連本該守在門口的小翠也沒了身影。
而外面還縈繞著一層淡淡的灰霧，看不清十米之外的東西。
這一幕，即便是他活了幾十年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
難不成真是神仙手段？！
他趕忙收起原先的隨意，小心地對著面前這兩位作揖道：「剛才多有得罪，二位神仙請恕冒犯。」
同時，心裡也是多有感慨。
怎麼也沒想到，都已經到了如今半條腿邁入棺材裡的年紀，竟然還能有這般境遇！
饒是已經經歷了各種大風大浪，但是此刻依舊感覺激動。
那兩個黑袍人則是道：「不必客氣，若是你能考中城隍，我們二人日後還得仰仗你才是。」
「來，王老先生請上馬，我們這便將你帶去城隍廟。」
「好！有勞二位了！」
王元亮本以為自己這把年紀了上馬會多費點功夫，不過沒想到，自己只是走到馬邊，一抬腳，下一秒自己已經到了馬背上，就像是飛上來的一樣。
隨即，這馬便是緩緩動了起來，載著他緩緩朝著迷霧深處走去。
……
同一時間，地牢內。
尖嘴猴腮的小石子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卻聽見嘈雜的聲音在耳邊傳來，正嘟囔著睜開眼想問是誰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兒吵吵鬧鬧。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立刻一張大手捂住了他的嘴。
「唔！」
他頓時手舞足蹈掙扎，還以為是有人要偷偷害自己的小命。
「安靜點！」
耳邊傳來了老大的聲音，讓他立刻安靜下來，一臉疑惑地轉頭看去。
「看外面……」
老大聲音顫抖，似乎處於極大的恐懼中。
小石子下意識就往牢門外看去，卻是赫然看見了幾個黑影就站在外面。
而獄卒就在不遠處賭錢，卻是根本看不見他們！
關鍵是，這些黑影全都是腳不沾地！
「唔！」
小石子瞬間瞳孔一縮，嚇得渾身抖得跟篩糠子似的。
他咽了咽口水：「咱們這是撞邪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
老大一臉凝重地點點頭：「反正不是人，咱們就裝作睡覺，別讓人家盯上了……」
正說著，忽然看見那個書生站了起來，就對著那些黑影走了過去。
「那人是找死嗎？」他們一臉錯愕，旋即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傢伙先前那麼傲慢，連句話都不說，現在還敢這樣子，倒是要看看這人怎麼死。
只是旋即，他們就看見這人竟然是直接穿過了牢門，然後那幾個黑影對著其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帶著他朝著外面走去！
兩人都是震驚得瞪圓了眼睛，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等等，老大快看！那人的身體還在這……」
他們才看見地上對方的身體還坐著，好像是睡著了一樣。
那剛才走出去的……
是什麼東西？！
他們對視一眼，越發驚恐。
……
王元亮坐在馬上，沿著這條無人的街道慢慢走著。
那迷霧每到他經過的時候就會自動散開，但始終保持著大約十米的可見度。
路上他雖然沒說話，但也在儘量觀察著四周。
沿路走來，雖然街景都和白天時候差不多，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太一樣，既陌生又熟悉，只覺得十分奇妙。
而周圍時而還能見到幾個類似的黑袍用鎖鏈拖著一些虛幻的影子飄過，似是人影模樣，只是五官看不清楚。
「這些……難不成都是鬼魂？」
看見如此稀奇的景象，他不禁暗自咋舌。
而給他牽馬的那人回答道：「不錯，這些都是死去的鬼魂，這會兒正被鬼差拖著去陰間報導呢。」
「最近既無大災大難，怎會有這麼多鬼魂？」王元亮奇道。
「不止是死者。」黑袍人回答道，「有些作惡多端之人，雖然陽壽未盡，但也會抓其鬼魂去記上一筆！」
「待其死後，便可根據這些記錄決定下哪層地獄受罰」
「等日後城隍之位有了著落之後，便可在本地進行處置了。」
「哦？原來如此。」王元亮目露驚奇，旋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沒等多聊，很快，一行人已經到了城隍廟的門口。
王元亮下了馬，對兩位黑袍人作了個揖，隨即轉頭望向這城隍廟。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卻是愈發驚訝。
平日裡城隍廟他也是常來的，偶爾逢年過節，這裡的廟會都十分熱鬧，還會有專門的戲班子來這裡唱戲。
作為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自然也是受邀一列，會在這裡最好的位置看戲。
不過那時候人山人海相當熱鬧，此刻卻是截然不同。
只見那些大紅燈籠都不見了蹤跡，只有兩盞慘白的燈籠在黑夜裡微微顯露光輝，那些迷霧也似是到此為止，不再靠近。
而門口則是站著兩個青面獠牙的鬼卒，手裡拿著兩根長棍，看起來凶神惡煞，甚是嚇人。
門內則是陰森漆漆，寒風陣陣，恍若聯通著地獄，詭異莫名。
乍一看，他也被驚了一下。
好在那兩位黑袍人帶著他朝這兩位守門人拜了拜後，便是徑直走了進去。
王元亮硬著頭皮也是跟了進去。
好在進入門後，景象便是大不相同。
內部的空間比起外面看起來的要更加寬闊，甚至越走越深，明顯不是原先城隍廟的地域了。
而且裡面也是張燈結彩，十分光亮。
最後帶他走進了一座華麗的宮殿前面。
殿內坐著十幾位身形足有十幾米高的神人，身上還散發著淡淡金光，讓人看不清他們的面貌如何，只看得見身上衣著華貴，高貴不凡。
王元亮甚至還得仰起頭才能看見他們的全身。
但也不敢多看，心知這些人應當便是今晚的考官了，連忙作揖拜見，心中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