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險勢

  戌時二刻,攪動得整個臨安縣都不能安寧的搜查終是結束。Google搜索

  許知秋見黑衣女子再無手段可耍,便喚邢捕頭將人緝拿歸案。

  邢捕頭等人早就想將功勞往自己身上攬一份,哪裡還能落後於人,於是各個急不可耐地衝進屋裡,欲將秦嬰押回縣衙,其中兩位捕快用佩刀架住秦嬰脖頸兩側,以作威脅,再有兩位捕快掏出鎖鏈,打算將秦嬰四肢鎖住……

  以往過去,秦嬰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頓時恨極、怒極,以至於氣火攻心,渾身顫抖,再加上本就有重傷在身,體內一陣氣血上涌,令得口鼻不斷溢血。

  秦嬰死死瞪著眼前這群凡人捕快,就連眼角也是有血淚淌下,猶如厲鬼,好不滲人。

  怎說也曾是築基境修士,那番普通人不具有的氣勢,映襯著此刻駭人的模樣,竟是嚇得捕快們紛紛後退,不敢再有任何舉動,便是邢捕頭也不敢與其對視。

  這時,四碗突然衝到最前面,二話不說,直接抬起一腳將秦嬰踹翻在地,接著從同僚手中拿過鎖鏈,像是過年捆豬般將秦嬰捆了個結實。

  「妖女,真當所有人都怕你不成?有許仙人在此坐鎮,你現在就是那沒牙的老虎,瘸腿的蠢驢,既咬不死人,也蹦q不起來,若再不老實,就讓你嘗嘗水火棍的滋味!」

  說罷,四碗抓住鎖鏈,打算就這樣提著秦嬰去縣衙。

  其餘眾捕快看得是目瞪口呆。

  秦嬰近乎要被氣死過去,咬牙切齒道:「你敢如此辱我,出這院門,你必死無疑!」

  四碗到底還是怕死的,先前仗著許知秋給出的勇氣,這才膽敢將秦嬰捆住,眼下一聽對方要威脅自己,且語氣不似作假,頓時又沒了底氣,只得放手退後,向遠處躲避。

  秦嬰又側首看向許知秋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話要問,但若叫我去了縣衙,便是一個字也不會告訴你。」

  聞言,許知秋拎著長劍邁步至秦嬰面前,面無表情道:「秦姑娘在臨安縣作亂,理應去縣衙受審,這去與不去可不是你我能夠說得算。」

  秦嬰冷著臉道:「難道你就沒什麼想問的?」

  許知秋道:「問了可是會有結果?」

  秦嬰滿臉是血,擠出滲人的笑,說道:「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你離得近些,我只說與你一人聽。」

  許知秋沒有動,似笑非笑地看著黑衣女子。

  兩人僵持幾息,秦嬰見許知秋並未聽從自己的便譏嘲道:「我已是逃無可逃,你還在怕些什麼,那僅剩的毒丹剛才都已是全部用完,再無能夠傷你的手段,再說無傷時我都不是你的對手,眼下身受重傷又豈會是你的對手。」

  許知秋仍是未曾靠前,總覺得黑衣女子這般說,裡面透著古怪。

  又過了兩息,秦嬰見許知秋還是站在原地,便也不再管他,強忍著體內的傷痛,自顧自地說道:「酒離應是也被你們抓住了吧,他就在隔壁院,我先前聽得清楚,想不到我們兩人竟是都栽在了這裡,一個也未能逃脫,既然這樣,那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了,我們皆是影樓的人,此次前來臨安,只因受到大人物的委託,需要在此收集陰魂,與日後的一場造化有關……」..

  說到這裡,秦嬰頓了頓,再道:「你應該還記得吧,周無忘大人在識破你身份時,曾想與你和解,欲將一份造化贈予你,雖說我也不能清楚周大人是否會真的言而有信,但我可以肯定,他言中的造化與我所說一致,因為他藏身指骨,讓我帶著來此,就是為了那場造化。

  「我還可以告訴你,為了推演天機,影樓已經耗盡兩位元嬰大修的壽元,

  整個王朝境內,除了皇室以外,應是只有我們影樓知曉這份驚世仙緣,據上面的大人說,只要能夠得到這份仙緣造化,未來或許就可飛升成仙,許鸞,難道你不想成仙嗎?」

  許知秋面色如常道:「世人皆想成仙,我又是如何能夠例外。」

  秦嬰咳血,卻是笑道:「那你便靠近些,這份仙緣造化我不想讓別人也聽到。」

  許知秋仗劍不動,帶著幾分琢磨不透地笑意說:「秦姑娘,我先前以飛劍碎了你的根基,更是壞了你們影樓的好事,你就不恨我?」

  秦嬰道:「怎是不恨,我恨不得將你抽皮扒筋,再埋到鬼山下,日夜遭受折磨。」

  許知秋道:「既是這樣,許某怎還敢聽信秦姑娘的話。」

  秦嬰沒再多言,面目突然多出一絲黑氣,緊接著如同迴光返照,全身爆發出不弱的氣息,直接將捆綁自身的鎖鏈盡數震碎,嚇得一眾捕快全部逃到院內。

  許知秋卻是未動,手中飛劍也沒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

  秦嬰震斷鎖鏈以後,並沒有再發起任何偷襲,反而是一掌拍向自己的心口,將心臟震出裂痕,這樣的行為令她猛吐幾口濃血,氣息萎靡到了極點,就如風中殘燭,生命之火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見此狀況,許知秋眉頭緊皺,完全沒有料想到這是何意?

  難道是要自絕於此,所以才會對自己出手?

  正疑惑間,秦嬰提著最後一口氣,勉強說道:「我要告訴你的可是一場世間難得的造化,你若不想知曉,那就讓這秘密徹底埋在我的屍體裡好了,酒離那裡你就是向他逼問,他也什麼都不清楚……」

  話到最後,秦嬰已經氣若遊絲,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許知秋蹙眉,最終還是拎劍走至秦嬰面前,打算聽上一聽,儘管他知道這其中可能有炸,但以自身的實力應是不至於落入生死險境。

  秦嬰的雙眼已是快要閉合,可還留有一絲縫隙,見許知秋走來,兩人距離不過兩尺,嘴角禁不住向上勾起,用盡最後力氣緩緩說道:「影樓……望仙山……錦三尺。」

  最後一字說完,秦嬰徹底閉上雙眼,就在這時,她的身軀劇烈抖動,渾身血管根根暴起,如同密密麻麻纏繞在身的枯藤樹根,可怖至極,同時面部扭曲,喉嚨處膨脹變大,似有肉包吹起。

  這些變化都只在一瞬間發生。

  許知秋剛在心間道了句不好,就見秦嬰嘴巴張開到極限,一條紫黑色的手臂從喉嚨間探出,向著身前抓去,速度快到難以想像,且許知秋在看到手臂出現的剎那,感覺周圍的空間變得粘稠起來,就是想要躲閃也變得極為困難。

  如此危勢,許知秋只好將長劍橫在身前,以作抵擋。

  結果紫黑色手臂直接穿過長劍,欲要插人許知秋的胸口,許知秋心中駭然,可已無法躲避,便在這危難之際,一方八卦寶鏡飛落到許知秋胸口,不快不慢,恰巧擋住手臂的襲擊。

  說來也怪,就是永夜長劍這樣的道器也無法抵擋這隻怪手。

  而看起來老舊的八卦鏡卻是結結實實地擋住了。

  手臂與八卦鏡一撞後就分開,手臂迴轉再是一抓,這次卻是直接抓在秦嬰的腦袋上,只聽「咔啪」一聲,秦嬰頭顱碎裂,神魂破滅,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隨著秦嬰命隕,紫色手臂也一同消失不見。

  見此一幕,許知秋禁不住愣住,從未見過如此離奇的事情。

  他側身又向著身後看去,玄雲觀的老道長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房屋門口,先前正是老道長幫助許知秋擋下那手臂的突然襲擊,不然也不知會落個何等下場。

  許知秋心有餘悸,向著老道長言謝道:「多謝道長出手相助。」

  陳不知將八卦鏡收回到長袖裡,擺了擺手,想做出一副高人模樣,那知最後卻是破了功,只好直言道:「許小公子無需客氣,老道我本是想幫你對付那妖女的,那知歪打正著卻是替你擋下一擊,說起來也是湊巧。」

  許知秋拱手施禮。

  老道長已是走到屋內,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景象,呸道:「真是夠惡毒的,竟是在體內設下這般不人道的禁術,看來這妖女背後的勢力也是心腸歹毒。」

  許知秋並不清楚秦嬰這是怎麼回事,但看老道長的樣子卻是知道,於是就向其問個明白。

  老道長解釋說:「這是失傳已久的禁術,玄雲觀的藏書內就有記載,少說也有幾百年未曾出現過了,記得是某位邪修所創,名為鬼手,是種十分惡毒的禁術,只有元嬰境強者才能在別人體內種下,不論是誰,只要境界不超過施術者,那麼只要言語中出現禁詞,就會被鬼手所殺,同時鬼手還會抹殺附近的生靈。一般來說,這種禁術是為了防止讓人泄密。」

  許知秋聽了這番解釋,再看向秦嬰的屍首時心中一凜。

  看來對方果然對自己恨極,為了能夠拉自己陪葬,竟是故意觸發體內禁術。

  想了想,秦嬰最後說得是影樓、望仙山、錦三尺,應該就是這三個詞彙存在禁詞,一旦出口就會被禁術抹殺。

  影樓是什麼勢力壓根不曾聽說過。

  望仙山就是臨安縣外的那座大山。

  錦三尺,聽起來像是個人名,但是誰卻也無從得知。

  不過既然秦嬰提到瞭望仙山,那麼想來她所要說的仙緣造化應該就是與望仙山有關。

  傳聞望仙山有仙宮。

  皇城宮院內的老者也說過臨安有仙人遺址,是仙人沉眠之地,確有仙宮存在。

  如此想來,秦嬰與周無忘所提到的仙緣造化與宮院老者所言一樣。

  都是與仙宮有關。

  嗯……

  看來臨安縣是要不得太平了。

  當初酒鋪里的骷髏知曉仙宮的事兒。

  如今影樓也知曉仙宮的事兒。

  若是宮院老者再告訴皇室,那麼皇室也會知道仙宮的事兒。

  如此一來,豈不是會有許多人物都將前往臨安而來。

  許知秋再度皺眉,看來小地方的平靜生活要被徹底攪亂了。

  正想著,玄雲觀的老道長突然蹲下身,將秦嬰腰間的小葫蘆取下,隨後附在耳邊輕輕搖晃幾下,許知秋看著這葫蘆說道:「這裡面裝得應是陰煞之氣,賈府那位賈老爺這幾日屍變,就是因為葫蘆內的東西。」

  老道長拔掉塞子,頓時有一股紫色的霧氣飄出。

  當這股霧氣出現的時候,整座房屋內如墜冰窟,火盆里的柴火瞬間熄滅,隱隱間還能在耳畔聽到無數人的哭泣聲。

  老道長望著紫霧,臉上難看至極:「這妖女真是死有餘辜,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許小公子,你說得不錯,這葫蘆里裝得的確是陰煞之氣,但想要收集如此多的陰煞之氣可不是件易事,至少要有上萬人殞命,uu看書 .且皆是含怨而死,如此才會生出這麼多的陰煞之氣。」

  上萬人殞命!聽到這個數字,許知秋覺得這屋內的寒意再度下降。

  老道長將紫霧重新收回到葫蘆內,蓋上塞子,再道:「這葫蘆里的陰煞之氣有些過於邪性,雖說是件不可多得的寶物,但終究非是正派人士所用,許小公子,老道觀你正氣凜然,心境純粹,嫉惡如仇,有大善,有大義,是以不可被這葫蘆亂了命勢,如此就讓老道帶回玄雲觀,一方面可借道內香火將其鎮壓,一方面也可將葫蘆里的煞氣散化。這般可好?」

  許知秋看著老道長說得一臉認真,心間卻是有幾分想笑。

  他與老道長不過只見過兩次面,何以能說出正氣凜然、心境純粹、嫉惡如仇這樣的評價來?就是許知秋自己也不敢給自己貼上這樣的標籤,至於大善大義更是令人無以言語。

  想來是老道長動了別的心思。

  估摸著是看上這葫蘆內的陰煞之氣了。

  許知秋倒也大方,先前被老道長相助,不管是有意無意,總歸是幫了自己,且這陰煞之氣確實對自己無用,如此贈予老道長,結個善緣,也不算吃虧。

  老道長得到葫蘆,臉上的笑意近乎難以遮掩,就是在醉春樓與小鳳仙鬥法時都不曾有這般樂呵,他生怕許知秋反悔,再將葫蘆要回去,於是匆匆塞進長袖,就告辭了,臨走前還不忘說道:「今夜禍亂以除,老道為這臨安又是免了一場大災,如此倒也對得起觀內祖師爺的教誨,實乃大善!」

  許知秋望著老道長漸行漸遠的背影,無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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