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九歌的質問,劍成玉連忙搖頭,急切地解釋道:「並非如此,當張家陷入危機的瞬間,我察覺到了異樣。於是,我迅速祭出宗門賜予鎮守京城的仙劍,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其擊出。就在那千鈞一髮的關頭,成功地保護住了張家人。雖然詭陣依舊籠罩在周圍,但它僅僅局限於仙劍的劍陣之外,並沒有對張家造成任何傷害,張府裡面的人也是無恙。」
聽到張府的人暫時無事,林九歌這幾日一直緊繃著的心情終於稍微放鬆了一些,但他的眼神中仍舊透露出一絲憂慮。他皺了皺眉,隨即追問道:「既然用詭陣滅殺張家的計劃已經被擱置,那麼為什麼他們沒有採取更進一步的行動來消滅張家呢?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
劍成玉微微嘆了口氣,他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緩緩說道:「事情並非如此簡單。自從道詭之域形成的那一刻起,詭母佛宗的目的就發生了變化。滅殺張家已經不再是他們的首要目標,他們現在想要做的,是藉助這個詭域來煉製一種名為龍血丹的神秘丹藥。」
林九歌聽完後,陷入了沉默。他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表情顯得十分凝重。過了一會兒,他才緩慢而沉重地吐出一句話:「這長生丹……不會也有師叔你的一份吧?」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和失望。
劍成玉目光閃縮,似乎想辯解什麼,然後嘆了一口氣,說:「師侄,你入門幾年就已經踏入煉魂化神之境,天姿縱橫,想來靈根帶來的神異也是出色,將來必能成仙。可我資質平庸,就連靈根帶來的神異也只是劍氣比常人銳利而已。我已經四境圓滿數百年,壽元不多了。其他存活至今的師兄弟大部分都已經成就了仙人之境,我也想成仙,我也想用仙人的眼光看看這世間到底有何不同。」
林九歌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有對劍成玉的同情,一方面是對劍成玉的憤怒,只能失望地說:「所以師叔你就和他們同流合污,利用我去大王子府,將大王子逼死,成就你們丹藥的材料?」
「不,師侄,我知道你想拯救張家,才給你指引方向。我承認我有私心,想得到一顆龍血丹延壽,但我從未背叛清玄宗,從未背棄正道。」劍成玉解釋道。
林九歌的眉頭緊緊皺起,雙眼閃爍著不解與憤怒,聲音中帶著質問:「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容忍鬼母佛宗這般肆意妄為?」他的目光犀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對方的內心。
劍成玉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並未縱容他們。當他們對張府動手時,我已在第一時間出手阻止。然而,他們那尊鬼母已然四境圓滿,距離成就仙人之體僅有一步之遙。我竭盡全力,仍無法戰勝她,反遭其重創。」
林九歌聞言,眉頭皺得更緊,語氣愈發急切:「那為何不向宗門稟報此事?宗門內諸位峰主、島主皆是仙人,隨便一人便可將他們輕易抹殺。」
劍成玉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道:「話雖如此,但仙盟傳來禁令,嚴禁正道仙人插手世俗凡間之事。」
林九歌聽後,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追問:「哪怕草菅人命,生靈塗炭也不行?」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慨與不甘。
面對林九歌的質問,劍成玉閉上雙眼,輕輕搖頭,無奈地回答:「是的,哪怕草菅人命,生靈塗炭。這便是仙盟的規定,我們無力改變。」
「好,你們牛逼,仙盟的事我層次還沒到,不好評論。那麻煩師叔告訴我,那鬼母佛宗的和尚所說,詭陣所需要的大量血肉作為燃料,從何而來?」
這個問題讓劍成玉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閃躲之色。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皇室提供了一部分死囚……還有一部分百姓,他們沒來得及逃離詭陣的籠罩範圍……」
林九歌緊緊地盯著劍成玉,他能夠感受到對方在回答時的猶豫和不自然。他心中暗自思忖著,劍成玉所說的這些人數肯定只是冰山一角。果然,當他看到劍成玉那躲閃的眼神時,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師叔,難道小部分凡人的命就可以犧牲了?」
「師侄,有時候為了大局,要有所犧牲。」
林九歌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絲癲狂和絕望。他終於明白了,這個世道與他曾經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他一直認為,仙人和凡人混居是一件好事,至少是利大於弊的。仙人擁有超凡的能力,可以輕而易舉地幫助凡人解決生活中的各種煩惱。林九歌甚至曾經憧憬過,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這個世界將會孕育出一種與眾不同的現代文明。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頭。仙凡混合,修士仙人的一點小動作,落在凡人的頭上就是滅頂之災。
此時此刻,他終於清醒地認識到,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
哪怕是像清玄宗這般聲名赫赫的名門正派,在面臨凡人的生死存亡之際,竟然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退讓與妥協。他實在難以想像,如果換成其他的宗門,他們又將會採取何種態度呢?或許會比清玄宗更加冷漠無情吧……想到這裡,他不禁感到一陣心寒。
林九歌的心中充滿了失望和憤怒,他覺得自己仿佛被這個世界背叛了一般。但同時他有了一個清晰的想法,他突然覺得,他要變得更強,只有自身足夠強大,才能對世間一切他看不慣的東西出手。
在得知仙人對凡人生命的漠視後,他心中的憤怒如同被點燃的火焰,熊熊燃燒。他緊握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仿佛要將這股憤怒化作實質的力量,衝破內心的桎梏。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疑惑,仿佛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那些曾經在他心中崇高無比的仙人形象,此刻在他眼中變得如此陌生和冷酷。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擁有無盡神通和力量的存在,會對凡人的生死如此漠不關心。
「犧牲?犧牲什麼!」他低沉而憤怒地咆哮著,聲音里充斥著無法遏制的怒火與困惑。他的怒吼聲在這空蕩的屋子內迴蕩,似乎想要衝破這靜謐夜色的束縛。他實在難以接受眼前這個殘酷的事實,更無法相信那些他一直視為高潔神聖的仙人竟然會這般冷酷無情。
女子那驚恐萬狀的面容在他的腦海中反覆出現,揮之不去。她所承受的痛苦和絕望猶如一把尖銳鋒利的刀子,深深地刺痛著他的內心。
而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又該是何等的惶恐和無助啊!想到這裡,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愈發激烈,似乎下一秒就要從胸腔蹦出,好替那些冤死的生靈伸張正義。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沉浸在回憶的海洋中。那些曾經平凡的日子,與凡人之間的交流互動,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們的歡聲笑語、悲傷淚水以及生活中的瑣碎細節,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他難以置信,有朝一日,這些曾與他共同度過時光的凡人,將會因仙人的冷漠而失去寶貴的生命。這種強烈的對比令他心生憤恨與困惑,如同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無情地推下無底深淵。
他突然間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一樣,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渾身顫抖著,雙眼圓睜,充滿了無盡的憤怒。他的腳如同鐵錘般狠狠地踢向旁邊的牆壁,發出一聲沉悶而又震撼人心的巨響。那堵牆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內心深處的憤怒,微微顫動著,仿佛在與他一同共鳴。
他感到自己的胸膛像是被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所吞噬,這股怒火如此強烈,似乎足以將整個世界都化為灰燼。他深深明白,這份憤怒、這份不甘,並不僅僅來自於那個不知名的女子,更多的是源於他對自己凡人身份的深刻認同。即使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夠成為一名仙人,他也始終堅信,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擁有仙人能力的普通人類而已。
然而,此時此刻,他知道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等待著他去完成。林九歌默默地凝視著地上女子冰冷的屍體,心中暗暗立下誓言,一定要讓鬼母佛宗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沉重的代價!但在此之前,林九歌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就在這時,他毫無徵兆地突然爆發,如同一顆爆炸的恆星,釋放出狂雷般的刀氣。這一刀,蘊含著無盡的憤怒和哀傷,仿佛要將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傾注其中。任何人只要看到這一刀,都會情不自禁地被感染,心中湧起一股無法抑制的哀傷和憤怒之情。
劍成玉連忙拔劍格擋,橫劍將那一刀攔在了胸前。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一刀的刀芒突然四散消失,接著以驚人的速度從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湧向劍成玉。剎那間,劍成玉感覺內心被無盡的哀傷和憤怒所淹沒,一股強烈的情緒幾乎要化為淚水奪眶而出。
還來不及克制住這種情緒,他的身體已經被無數道凌厲的刀痕所覆蓋。與此同時,木刀無情地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痕,將他狠狠地擊飛在牆壁上。劍成玉重重地撞擊著牆壁,然後緩緩滑落到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林九歌並沒有繼續追擊,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眼神冰冷而決絕。此刻的他顯得格外冷酷,仿佛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他緊盯著倒在地上的劍成玉,聲音低沉地說道:「劍師叔,這一刀是我替這位女子還給你的。希望你能記住這次教訓,也請你將她好生安葬。」
話音剛落,林九歌提起手中的刀,轉身準備離去。他的步伐堅定而果斷,似乎沒有絲毫留戀或猶豫。隨著他的離去,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劍成玉微弱的呼吸聲在空氣中迴蕩。
「等等,你要去哪裡?」劍成玉吐出一口鮮血,聲音有些沙啞地喊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和懊悔。
「我發現自己想得太多,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很多事情其實都有最簡單、最直接的解決方式。」劍成玉喃喃自語著,仿佛在對自己進行反思。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問道:「師叔,你應該還沒有成仙吧?」
劍成玉愣住了,他不明白林九歌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但他還是誠實地回答道:「慚愧,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被困在四境圓滿的境界,始終無法邁出那最後一步,成就仙位。」
林九歌背對著劍成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略帶譏諷的笑容。他緩緩說道:「三尺青峰,始終如玉。難怪師叔你無法突破這一層瓶頸。」
說完,林九歌不再理會劍成玉的反應,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外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遠方。
劍成玉望著林九歌離去的方向,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咀嚼著林九歌留下的話語,似乎領悟到了一些什麼,但又無法完全捕捉到其中的深意。
「三尺青峰……始終如玉……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我真的如他所說,因為太過執著於某種東西,而阻礙了自己的修行之路嗎?」劍成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出門之後,林九歌抬頭看向天,此時此刻,雨勢變得異常猛烈,仿佛是一片無盡的雨幕,讓人幾乎無法看清眼前的景象。這場雨甚至比依萍去借錢那天還要大得多,雨水傾盆而下,如瀑布般沖刷著大地。
與此同時,天空中不時閃爍著幾道巨大的閃電,它們橫穿天際,帶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這些閃電猶如神靈的怒號,令人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