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我楊主任真不是吃軟飯的
等華嚴走完取經路，得見靈山腳下，已經是幾十年以後了。
沒錯，這位第八世的取經人，在通過了流沙河之後，終究還是走通了取經路，一路來到了靈山腳下。
本來按理說他的實力是不可能走通這取經路的，別說被楊規加強後的取經路，就算是原本規劃的那一條，他都沒有資格走完。
說到底，華嚴畢竟是個凡僧，連天仙境界都沒到，就算再有楊規賜法，也不可能逆天到一路單挑那一群太乙金仙的妖王。這還是基於原本的取經路而言的。
在楊規新設計的取經路之中，連大羅金仙都只能算小卡拉米，甚至要一路到直面聖人的地步，還不止一位。真要有心阻攔，這混沌之中除了鴻鈞、張三丰和楊規，任誰也是走不通的。
但是當然了，鑽空子已經算是楊規的本門修行了，他先是上奏玉帝，打著「測試取經路」的旗號，將取經路全部權限都開通，但難度幾乎降低到跟之前流沙河的水怪差不多。
沒到位的聖人用天庭降下的法力來模擬，到位的准聖、大羅乃至太乙的大能們，就由楊規出面洽談，談不通嘛……
第十世金蟬子轉世聖僧唐僧取經路上，有五方揭諦、六丁六甲、護法伽藍等在半空中暗暗護持，那麼為了公平起見，第八世金蟬子轉世的華嚴僧在取經路上，頭頂上有楊規和后土倆人護持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合理，實在太合理了。
一路上的妖魔鬼怪都鼻青臉腫地表示敢怒不敢言，別說別人了，就連鎮元大仙的五莊觀都沒能倖免，愣是讓楊規又敲走了三個人參果。
名義上都是給取經聖僧的，但其中兩個楊規跟后土直接就分了，剩下最後一個，楊規以華嚴「此世終歸不是終點，還要轉世」為由，也扣在了自己手裡，聲稱是「先替你保管」。
但凡華嚴小時候拿過一次壓歲錢，他都不會信楊規這種鬼話。
但是他沒有。
這小和尚是自幼出家修持，生活所需往往都要靠化緣來解決，哪知道什麼叫壓歲錢。故此他對楊規還挺感激的，認為這是楊規在幫他積攢寶物。
當然了，實際上楊規肯定也不會虧待他就是了。堂堂的代理天道，混元大羅金仙，從一個凡僧嘴裡摳出點人參果來吃，楊規自己都丟不起這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靈山啊。」華嚴一步一磕頭，恭恭敬敬虔虔誠誠地從看到靈山起，一直拜到了靈山腳下，光這個過程，就持續了有好幾個月。
終於，腳踩在靈山山石之外最後一絲縫隙的那一刻，華嚴心頭冥冥之中有一股奇特的感應，他知道自己今生再難向西前進一步了，也終歸上不得靈山。
眼前這個自己拜了一路過來的靈山，於他而言，終歸是鏡花水月，消於無形。
「走吧。」楊規搖了搖頭，靈山不想讓人上，那就很難上，除非是斬落三屍的准聖，否則都別想強行進入。別的不說，山腳下管著渡人的就是寶幢光王接引佛祖，聖人不渡你，你能進的去？
楊規和后土倒是能上去，但這對他倆來說毫無意義。可能楊規上靈山的唯一用處，就是從靈山上帶出來一點大乘佛法的經典，再轉化為自己的佛修法門，教授給華嚴。
但問題是沒有必要。大乘佛法是老子化胡為佛之後弄出來的，是如來佛的本命佛路，如來自己如今都還是個三屍的准聖，對楊規而言又有什麼必要呢？
他從接引和准提手中拿到的可是聖人親傳的西方教經典，再配合他們兩口子，等於四位聖人推演出的佛法來教授華嚴僧，華嚴別說這輩子，下輩子都值了。
「是。」華嚴雙手合十，低頭最後一躬，肉身開始了消散。
這是信仰開始碎裂的表現，修了一輩子佛，靈山腳下，卻不得上靈山，這對任何佛修而言都算佛心破碎的場面。但是華嚴已經不在意這個了，他回顧自己這一生，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路上。
自從流沙河得見楊規開始，他們三人就一路走上了取經路，這一路的魑魅魍魎、妖魔鬼怪，他親手擊殺了不知凡幾。但真正見識的，卻是人性之惡。
這危害比妖魔更甚。
世人確實是需要佛法來渡的，華嚴這麼想到。但卻未必是如來的大乘佛法。跟著楊規這一路，他要一點長進也沒有，楊規也不會繼續教授他了。
不迷信權威，這是楊規教給華嚴僧最重要的一課。
事實上大乘佛法也並不教人迷信權威，如來的佛法是主張一朝頓悟，人人如來。只不過在修行的過程之中，出於對力量的仰視和迷信，出於一代代教授佛法的師徒傳承，終歸將如來高高在上供了起來。
華嚴這一路測試取經路走下來，就是一個打破迷信權威，塑造自己佛心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對世界有了感悟，他對如何去渡人，也有了一定的想法。
「佛心既成，我即為佛。」
華嚴的肉體化作點點金色佛光消失在靈山腳下，靈魂卻如同梵音禪唱般說道：「上仙，來世我要親自登一登這靈山，不是拜佛，而是成佛，我也要在這靈山之上，做一尊佛祖，廣布善行。」
「我勸伱小點聲，接引佛祖就在靈山腳下的山澗之中撐船呢，他要聽見了萬一來干你咋辦？」楊規做了個噤聲地手勢，臉上卻笑意盎然，顯然是跟華嚴在開玩笑。
「接引佛祖若是不同佛法都容不下，當初就不該有大乘佛法，若是新的佛法都容不下，那就該我來接過接引佛之位，來渡天下蒼生了。」
華嚴跟著楊規這些年下來，別的沒學會，說話是狂得很。要是讓他的那個十世身唐三藏聽見，高低得指責華嚴是個妖僧，叛離佛法，妖言惑眾。
可惜，從這一刻起，華嚴就徹底與金蟬子，與取經人這個命格分離開來了。他的靈魂繼續向上飄升，受到無形力量的牽引，向著輪迴投去。
他最後瞥了一眼這西牛賀洲的西方大地，問出了最後一句話，「上仙，咱們從東南而來，您為何要讓我先往東北走，繞上北俱蘆洲一圈，您是不遛傻小子呢？」
「誒呀呵？」楊規眼眉一挑，對著后土說道：「這小子竟然看出了我的謀劃，如此靈智，將來必成大患，此子斷不可留，鯊了吧！」
「鯊了鯊了！」要麼說倆人在一起久了，會變成對方的模樣呢，后土在旁邊就搖旗吶喊，「和尚，你受死罷！」
華嚴也樂，取經路上這點小遊戲他跟這倆無良大能是玩的如火如荼。他寶相莊嚴地怒斥道：「我身投輪迴，你等何以殺我？好教爾等知道，這世間終歸還是有常行天道的！」
說罷他的靈魂被無形力量吸入虛空。
隨即后土一招手，一閃門戶在她身前大開，裡面走出來了華嚴的靈魂。
「喲，小和尚，這麼巧，又見面了。」后土嘿嘿笑道：「你跑到我家來幹什麼呀？」
「好好好，打不過貧僧就加入。」華嚴知道兩個大能多少沾點神經病，所以決定剛剛臨進輪迴之前，配合他倆做一場戲。卻沒想到自己的靈魂連一刻蒙昧都沒有，直接就從通道的另一頭光亮里鑽了出來。
合著這真是你家啊？
「那當然了，介紹一下，這位，大地之神，四御之四，輪迴之主，后土聖人，聽說過吧？」楊規伸手朝著后土一引，「同時呢，也是跟我定下婚約的妻子。」
「好您二位嘴夠嚴的，這一路上是一點身份都沒漏。」華嚴趕緊下拜：「小僧見過后土娘娘。」
他拜完后土，轉頭又看向楊規，「那您是……？」
「誒，我這可就有說道了，我是……」楊規說著說著突然愣住，什麼紫霄宮太子，代理天道，這都不是正經職稱啊，難道要說自己是聖人，混元大羅金仙？那更無稽之談，那是戰力評級啊。
哪有跟人介紹身份的時候說的是我一百米能跑九秒，站立摸高五米能隨手扣籃的？
他吭哧了半天，只好最後還是把那唯一一個名頭拿出來，「我叫楊規，忝為西天取經指揮小組辦公室主任。」
「哦……」華嚴的眼中立馬帶上了鄙視，好小子，吃軟飯的是吧，也就貧僧是出家人，不得嫁娶，否則高低也得端一碗軟飯來吃。
「誒，不是，你什麼意思！」楊規怒道：「我，厲害，知道嗎，玉帝是我師弟，如來是我師侄，就我媳婦成聖還是我給操辦的，明不明白這裡面的含金量？」
「明白，明白。」那華嚴能說什麼，不管楊規是不是吃女聖人軟飯的，到底也是比他強得多，而且人家一路上救命護持之恩呢，只能一直點頭。
「噗！」
正當楊規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突然輪迴通道裡面又鑽出來一個腦袋，口中說道：「怎麼事兒，誰敢公然違背地府輪迴規矩，把靈魂截留的？」
「啊，這，你，地藏佛祖？」華嚴看著眼前的大光頭愣住，這不是傳說中法力最強大的幾尊佛祖之一的地藏佛祖麼？
沒辦法，地藏成佛之後是三屍准聖，就算如來和其他佛陀想要打壓他也做不到，畢竟人家是菩薩的時候就已經堪稱一句家喻戶曉了。
自他成佛之後，刊印的佛經，佛陀之名中統統都帶上了地藏，而地藏也在《地藏本願經》後，創作出了自己作為「佛」的兩本經書，《地藏佛說輪迴肅空轉生經》和《地藏王佛消災延壽經》。
這兩本經書別說在佛門修行群體之中，就算是在不出家不信教的人群體之中，都擁有很大的受眾市場。畢竟一個轉世，一個消災延壽嘛，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經義，這玩意那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用後世的話來說那就是「出圈」。
這幾百上千年下來，地藏佛祖的名頭，在四大部洲上僅次於如來佛祖，儼然一副西天二號人物的架勢。華嚴作為和尚，自然認得出地藏。
「咦，小和尚，你是誰家弟子，敢擾亂輪迴，不怕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麼？」
地藏成佛之後，仍然沒在靈山呆著，他知道他待在靈山會讓一群人壓力很大，還會讓一群人拼了命的爭搶，這人也算是心思單純，故此直接又回到地府坐鎮去了。
就在剛剛，他感覺輪迴門前，有個靈魂一閃，忽而一個一百八十度漂移大轉彎，正要投胎轉世消弭一空的靈魂，竟然被什麼力量拖拽著走了。
這令他心中憤怒，這新輪迴可是佛爺親手打造起來的，肅清地府爛帳和貪腐，正是佛爺的成佛之基，你敢在佛爺面前玩這個？
他當時一個猛子扎進輪迴，就要看看是誰搞事。結果映入眼帘的，就是華嚴這張年輕英俊的臉。
「稟告佛祖，小僧是取經人，見靈山不得入後，佛心崩散，結束一生，後來被兩位上仙拉出來的。」華嚴雙手合十恭敬地說道。
「誰這麼大膽？取經之事也敢作亂？」
地藏原本只是自己憤怒，聽華嚴說他是取經人，瞬間臉色嚴肅起來，這可是關乎天數和周天聖人的大局，非同小可。他身子一用力，就要從輪迴通道中鑽出來。
「一位是后土娘娘……」幾乎在地藏剛落地，華嚴的話語就響了起來，瞬間給地藏嗆的直咳嗽。
「咳咳咳咳……誰？」地藏一轉頭，看見那張熟悉的美女臉龐。「嗨，地藏，好久不見。」后土笑吟吟地跟地藏揮手打招呼。
「娘娘好……」地藏僵硬地轉過脖頸：「那麼另一位就是……」
「是西天取經指揮小組辦公室主任。」果然，扭過頭去，地藏看到的是那張現在在諸天神佛之中都鼎鼎大名的帥臉。
「見過聖人。」地藏無奈道：「您二位搞事早說啊，我給辦了不就完了。」
「誒，咱們辛辛苦苦重建輪迴，怎能繼續貪贓枉法啊？」楊規一臉正經：「他有大功德在身，值得一靈不昧，死後升仙的待遇，我這就焚表稟告玉帝，請玉帝恩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