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你什麼意思?」
三妙仙子看著萬人往問道。
托楊規的福,月華仙子也在當年的正魔大戰之中死去,而三妙也可以安安穩穩地參加著武當的培訓班提升實力,甚至還拿過青雲門七脈會武前四。
現在是月華仙子退休,她才當上合歡派的一把手,因此跟萬人往也不怎麼熟,對他的行事方式也並不理解,故此直接發問。
「鬼王老弟的意思應該是,武當跟青雲門之間,跟咱們四派之間一樣,齷齷齪齪,勾心鬥角,隨時準備滅掉對方,卻因為忌憚一些事情,而沒有動手。」
毒神捋髯長笑:「如果有別人能替武當動手,滅了青雲門,武當非但不會去管,甚至還會很高興。說到底,咱們聖教,跟武當也算是緊密聯繫的大客戶了,每年他們培訓班的團體客戶,最大的就是我們聖教,更別說那校長還是……」
「咳咳。」萬人往咳嗽了兩聲,打斷了毒神的話,「老前輩,慎言。」
毒神點點頭,停下了話頭。
短暫的沉默。
突聽玉陽子譏笑道:「你以為武當青雲是咱魔教這種地方呢?萬一你的猜測不對,咱們不是完了?」
「正因為他們是正道,所以才會有這種情況。」
萬人往自信滿滿:「如果說咱們聖教為的是『利』,他們這些虛偽的正道,要的就是『名』。都不說武當那幾位知名人物,隨便派出十幾個弱勢弟子,也能滅了青雲門。
青雲門何德何能,能跟武當並稱『泰山北斗』?無非就是占著工齡長而已。然而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工齡長地位就高,那咱們聖教才是修行祖庭,神仙聖地。」
「你到底想說什麼。」玉陽子不耐煩道。
「玉陽老弟,你的智力是不是讓西北的風沙給研磨平了?」
萬人往實在沒忍住:「青雲門明明不配,卻甚至碰瓷武當。武當囿於正道名聲,青雲門又沒做什麼錯事,自然不可能出手滅了他們,但武當對青雲門的不滿,已經顯而易見。」
「之前青雲門在武當培訓班,還有團體優惠,一百年前起,沒了。之前武當會派人參加七脈會武,檢驗教學成果,從一百八十年前起,也沒了。」
萬人往站起身來,走到三人中心,掰著指頭算道:「五六年前,張學甚至隨便找了個當年他老婆暗戀道玄的由頭,就打上青雲門,揍了道玄一頓。交流互通越來越少,隔閡磨擦卻越來越多,如此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萬人往此言一出,另外三人紛紛陷入了沉思。
這真不是開玩笑,他這話說的確實有道理。青雲門跟武當的關係,確實是越來越僵,越來越差。
難道武當還真是等待著一個勢力,出手把青雲門滅了不成?
一念及此,玉陽子、三妙仙子和毒神的眼中,都放出了光芒。
滅掉青雲門啊!
這個神州浩土上最古老,也是聲勢最大的正道門派,這個跟自家教派糾纏了上萬年的門派,這種誘惑,不是任何一個魔教中人能頂得住的。
「但是,就算是武當確實需要一個人來滅了青雲,可他們明面上畢竟是一夥的,而我們則是無故出手屠滅他們同道的敵人,你確定武當不會為了堵悠悠之口,而順勢讓我們背鍋?」
還得是毒神,老謀深算,思慮周全。他不誤擔心地說道:「找一個人來干髒活兒,然後為了撇清關係,轉頭再把它滅了,這種事情在正道這群偽君子手上,可沒少做過。」
「是啊。」
三妙仙子也擔心道:「到時候咱們滅了青雲門,武當打著為青雲報仇的名號,再滅了我們,一來撇清了關係,堵住了口舌,二來那時候全天下,可就唯他武當派獨大了,一舉兩得,怎麼想都是好處。」
「列位的思慮很周全,可畢竟對武當的運營模式,還是有所不了解。武當要做的是標準,是配套體系。楊規和張三丰,享受的是那種,眾生絕頂、萬人敬仰,世皆拜為祖師的高高在上感。」
萬人往又重新坐回了座位,給自己倒了杯茶,怡然自得地說道:
「世界只剩他們一家的話,他們的優越感從何而來?他們非但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甚至還會主動出手,促進百花齊放。
你信不信,咱們滅了青雲,武當肯定要假惺惺地替青雲收攏殘部,重新扶植出一個青雲門,只是他們再想跟武當並列,做泰山北斗,那就不可能咯。」
「所以你就讓你女兒去勾引青雲門的那個首席弟子,原來是為了再武當重建的青雲門之中,奪得先機。」
毒神有些陰冷地笑道:「好啊,鬼王老弟,走一步看五步,你這大棋下的,棋聖啊!將來只怕是,重建的青雲門,要以你女婿為首,到時候你鬼王宗,還額外掌控青雲門了。」
「毒神,你是老前輩了,對小輩說話這麼不乾不淨麼?」
萬人往的眼中也射出寒光,「我女兒與青雲門那小子相戀,純是意外,也純是真愛,我鬼王不會拿自己的女兒當棋子。」
「是啊,你不會拿女兒當棋子,卻會拿女婿當棋子。你在大庭廣眾之前,數次對張小凡表現曖昧,甚至還公然口稱他為女婿,現在只怕那小子,在青雲門正受審問呢吧?」
三妙仙子嗤笑道:「到時你神兵天降,救他於水火,還怕他不對你死心塌地、言聽計從?」
「哼,做鬼王宗的女婿,不做點實事怎麼行?」這次萬人往倒是沒有反對。
與此同時,青雲門,玉清殿上。
「蒼松,你一天少放兩個屁能憋死你嗎?我就問問,你能不能憋死!」
田不易舉著赤炎仙劍,赤火真龍的巨大龍頭對準了蒼松,看起來他才像是龍首峰的首座。
而蒼松那跟蜥蜴一樣的枯瘦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田不易,怎麼,你急了,難道你包庇你徒弟,做魔教奸細的事情?」
從東海回來之後,因為有萬人往這個鬼王的多次挑撥,又有蕭逸才這個掌門大弟子的臥底證詞,蒼松還是以「魔教奸細」為由,把張小凡的處理問題,直接捅上了玉清殿。
讓掌門召集六脈首座,當著眾人的面,要給出一個合理的真相和懲罰。
「去你媽的,我徒弟在空桑山帶隊斬妖除魔,在東海之濱,更是沖在最前面,殺死多少魔教中人,在場所有正道中人都看得見。」
田不易憤怒地喊道:「怎麼著,因為魔教妖人隨便胡說八道幾句,你就說我徒弟是魔教奸細了?那明天有人說你蒼松是魔教奸細,你是不是?」
我當然是了。
蒼松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帶表情,淡淡道:「聲音大解決不了問題,只能顯得你心虛。他要說別人,那還算是空穴來風,說張小凡能算污衊嗎?張小凡,你親口承認了,你跟魔教妖女有了姦情,是也不是?」
「蒼松師伯,我們這叫愛情,我要跟您老人家的媳婦有點什麼,那才叫姦情呢。」
張小凡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隨口說道。
他今天是決定不忍了。
蒼松這個魔教奸細,因為怕被自己認出了身份,五六年前就想搞他,只是沒搞動;今天鬼王陷害自己,他可是逮著機會了。
再這樣下去,煩不勝煩。張小凡在看到楊規硬抗夔牛,單手撕裂困龍闕的那一刻,心中就明悟了,怕個什麼,先干他娘的。
「哦,不好意思,忘了您老一輩子老光棍兒,沒有媳婦。那您老搞不清愛情和姦情,也算是情有可原。師父,我看不如咱們就原諒了他吧。」
「放肆!」
蒼鬆氣的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田不易,你可聽清了?這小孽畜放的什麼屁?這是對長輩說話的方式?他如此肆意妄為,狠戾凶霸,必然是魔教奸細無疑!」
「老七,怎麼跟長輩說話的?」田不易怒斥道:「下次不可!」
「是,師父。」張小凡躬身聽命。
「完啦!?」
蒼松也把寶劍抻了出來,「你師徒倆在這玩我呢?公然辱罵師門長輩,這在我龍首峰,這都夠判的你知不知道?少說廢去全身修為,再鞭笞二百,逐出青雲門,像他這樣情節嚴重的,直接就得殺了!」
「你也說了,是在龍首峰。張小凡是大竹峰,我田不易的七弟子。」田不易抬起頭來,「他的處置當然由我田不易決定。」
「大竹峰不屬青雲門下嗎?」蒼松陰惻惻地問道。
「好了,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
道玄終於忍不住叫停,「你倆眼裡還有我這個掌門嗎?」
「不說了。掌門師兄,您說,這張小凡怎麼處理。五六年前他剛入門的時候,就有人舉報他是魔教奸細,現在可好,公然讓鬼王宗主認作了女婿。」
蒼松一撇頭,「焚香谷的人還在外面,追問他們的鎮派之寶玄火鑒,讓張小凡拿了的事情,他這是要反了天啊!」
「嗯?蒼松師弟,你請焚香谷的諸位進來。」
道玄皺了皺眉頭,這個是個大事,玄火鑒那是焚香谷的鎮派之寶,論古老論威力,都不次於他青雲門的誅仙劍。
捫心自問,要是有朝一日誅仙劍失落到別人手裡去,他道玄恐怕也不能輕易善罷甘休。
誠然,青雲門論實力,絕不怕焚香谷,但就如同萬人往說的一樣,他們是正派,要的是個面兒。
不多時,蒼松就帶著五個人走了進來。為首的那人一身灰袍,跟道玄見禮:「焚香谷長老上官策,見過道玄真人。」
「好說,好說。」
道玄一臉慈祥和藹微笑,站起身來還禮,「上官師兄遠道而來,怠慢了。」
「怠慢不怠慢倒無所謂,咱們修真之人,講究的是去偽存真,這些浮於表面的享受,不要也罷。」
上官策一張冷臉,絲毫沒有給道玄面子的意思。
「但是玄火鑒乃是我焚香谷至高聖物,幾百年前曾經不慎遺落。後來我派傑出弟子李洵,回報門派,說是有確切消息,可以確定,這枚聖物,就在貴派弟子張小凡手裡,還請道玄真人給個說法。」
「張小凡,確有此事麼?」
道玄看著張小凡問道。
「沒這一說。」張小凡又不傻,儘管玄火鑒就綁在他胳膊上,但他果斷矢口否認:
「這完全是焚香谷無中生有。多年前他們的玄火鑒讓個狐狸偷出去了,於是他們看哪個狐狸都像是偷他們玄火鑒的狐狸,只能說他們想瞎了心。」
「嗯,確實。咱們正道,講究的是寧放過,不殺錯,此乃我們跟魔教最大的區別。焚香谷此舉,有點不似正道所為了。」
道玄點了點頭。搞笑呢,你焚香谷不過是南疆第一的正道大派,在我青雲門面前什麼都不算,還拿起架子來了。
道玄對於自己的事情很大度,哪怕有人啐他一臉唾沫,他都能等著自然風乾,臉都不用洗,充滿了不嫌髒。
但對於掌門層次、外交級別的事情上,他小心眼的很。
剛才就你上官策不給老道面子啊?那我也直接點你。
「蒼松師弟,別派怎麼做,咱們管不著,但咱們青雲門內,切不可有這種習氣,明白了麼?」
「是,掌門師兄。」
蒼松跟道玄的一番應答,站在那邊的上官策,顯得臉色更冷了。
「道玄真人,貴派如何行事,我們焚香谷也管不著,只是玄火鑒事關重大,我們不得不要個說法。」
上官策盯著張小凡,語氣冰寒:「張小道友說我派看見狐狸,就認為是偷了玄火鑒的那頭,但李洵師侄明確回應,那兩頭乃是三尾妖狐和六尾魔狐,正是三百年前偷了我們玄火鑒的狐狸!」
「我說你們想瞎了心,你還不承認。長三條尾巴的狐狸多了去了,全都是偷玄火鑒那隻?十幾年前天音寺團滅了狐岐山一窩狐狸,三尾的六尾的數不勝數,怎麼沒見你們上天音寺要玄火鑒啊?」
張小凡一臉委屈地看向道玄:「掌門師伯,難道說在焚香谷眼裡,我青雲門就如此軟弱可欺麼?」
道玄的臉色黑了下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