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中原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耶律洪基看到被抓回來的趙煦時，差點沒跪下給楊規磕一個。
可是楊規並沒跟著一起回來，那就算了。
耶律洪基笑呵呵地看向了趙煦，「喲喲喲，這位不是大送的皇帝陛下嘛，怎麼著，來我大遼留學來啦？」
趙煦：在你堡宗北上留學之前，我就已經北上留學了！
趙煦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才剛剛真正掌控皇帝權力，還不到一整年時間，自己剛剛改了年號「紹聖」，想要大幹一場，要馬踏遼國上京。
當然，現在他這個願望是實現了。
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是被闖進皇宮來生生抓走的。
趙煦不停痛苦流涕：「蔡京，蔡京誤我啊！」
一年前被他拉下去砍了頭的禁軍虞候：「我說什麼來著？是不是蔡京！」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蔡京正在東京樊樓上大排宴筵呢。
他不是自己吃，蔡京再怎麼是奸臣，他心也沒這麼大。
「嗝兒~」
楊規滿意地拍著肚子打了個飽嗝，「行，整挺好，可以正式開始吃了。」
蔡京：？
您老已經吃四桌宴席了！那是十五人一桌的標準，你吃了四桌，你現在要「正式開始吃了」？
好在蔡京這些年真沒少貪銀子，再吃一萬桌也吃不窮他，直接揮手讓人再上。
他趴在桌上，脖子朝著楊規的方向伸著，焦急地問道：「楊老神仙啊，您先說這事兒該怎麼辦吶！您要急死我，這事兒真要漏出去，我死都是小事兒，在史書上我得臭一萬年。」
「伱急什麼，不是讓你對外宣布說遼國軍隊入京，官家受了驚嚇，三天不上朝麼？」楊規渾然沒放在心上，他發現這靈氣實在太好用了，想吃什麼吃什麼，滿足口腹之慾再也不用看肚子有多大。
「不是，我就多活三天是嗎？」蔡京氣急敗壞，「您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啊，您真不怕我跟您同歸於盡？我知道您老本人不怕，但我有能耐讓您籌劃的一切功虧一簣，至少在大宋範圍內我可做得到，不信咱就試試！」
「誒~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說。」楊規這一嘴官話比蔡京還像青天大老爺，「我這是在幫你啊，蔡大人。」
「幫我，幫我什麼？幫我叛國？我，我可告訴你，我愛大宋！誰都不能動搖我愛大宋的決心！」蔡京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誓與大宋共存亡。
「知道，知道，沒人比你更愛大宋，因為沒人比你從大宋撈的錢更多了。」楊規不屑道：「我也沒指望給你弄到別的國家去當宰相，但你覺得，咱們這位先帝，是個什麼樣的人？」
蔡京一愣，這就先帝了？好傢夥，您老是真狠。
他清醒過來一點，語氣緩和了下來，「志大才疏。嘴上說的抱負比誰都遠大，但實際手腕十分淺薄，也沒什麼膽魄。」
「理想主義，什麼都想干，卻什麼都不願意妥協。還很多疑，因為高太后的緣故，所以對權力的掌控欲很強。依我看來，跟當年的隋煬帝楊廣，好有一比。」
「對咯！」楊規點頭贊同，「所以說，以他的性格，現在是信任你，可將來呢？他會容許你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他會容許你貪污腐敗，肆意撈錢？那麼以他的性格，你被抄家貶官是很正常的，甚至有可能破了太祖遺訓，直接砍了你的頭。」
「不，不能吧，我可是士大夫！」蔡京下意識地想否認，但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太是趙煦能幹出來的事兒了。
他連自己親奶奶都敢殺，難道還會因為自己是士大夫這點不敢殺自己？就算不敢公然下旨殺頭，隨便找幾個刺客殺了自己，那又有什麼困難，畢竟他正是用這個方法幹掉了高太后。
有些事情一旦幹了一次，就會上癮一樣，再也停不下來了。
想到這裡，蔡京眼中閃過狠戾的神色，「楊老您說的對，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楊規笑了。漢人的士大夫是絕不懼於直接干皇帝的，哪怕到了狗明都是如此。
何況大送已經有寇準敢押著宋真宗御駕親征的實例在，他很懷疑年紀輕輕二十出頭就死的宋哲宗，在歷史上也根本就是因為跟保守派的矛盾不可調和，被大臣給暗害而死的。
「很簡單，先帝不夠聽話，那就立一位聽話的皇帝。我看端王就很不錯嘛。」
「端王……」蔡京仔細想了想趙煦這位弟弟的所作所為，眼睛一亮，「好像還真的可以！」
蔡京對同為藝術家的趙佶是很有好感的，他倆的書畫都是一絕，據說這位端王還喜歡踢足球，是個愛玩的性子，到時候自己的花石綱、生辰綱之類的東西，想必跟這位新陛下應該是一拍即合。
看看，八字沒一撇呢，他已經想著趙佶是新陛下了。
三天之後的朝會，各位平時人模狗樣，最注重儀態的大學士們，像村口潑婦一樣爭的面紅耳赤，互噴口水，薅頭髮拽領子，各種武藝不一而足，令人大開眼界。
章惇喊出了歷史上那句著名的話：「端王輕佻，不可君天下！」
「放你娘的屁！」
蔡京脖子上青筋暴起，臉紅的如同關公，拎著章惇的領子咆哮：「你知道官家這三天為什麼不上朝嗎？受驚生病那是為了說來好聽的，實際上是被遼國騎兵擄走了！」
「堂堂的中原上國，大送天下幾百萬雄兵，東京這麼高的城牆，皇帝被湖人幾千人就擄了去，大送還有什麼臉面？啊？接下來他們要幹什麼？」
一眾大臣都停下了爭吵，臉色發白。這事兒確實太過不光彩，而且將來也充滿了不好的未知。
「他們會要挾大宋，讓大送割地、賠款、納貢、稱臣，要讓我們拱手把大送的百姓送出去任人宰割，成為他們的兩腳羊奴隸！他們又是誰的丈夫，誰的兒子，誰的媳婦？我大宋已經丟了燕雲十六州，歷經幾朝沒收回，難道還要繼續丟嗎？」
「契丹人的胃口有多大，你們誰知道？今天丟真定府，明天丟河東路，後天是不是要把汴梁一起送出去，啊！？」
「這……這……」蔡京一番義憤填膺的發言，鎮住了朝臣，倒讓人忘了問一下為什麼那天遼國騎兵來的時候，城門會開著。
蔡京嗓子已經喊得嘶啞，但他片刻不放鬆，繼續喊道：「我們就把汴梁拱手相送？大宋朝就亡了？不可能！本官告訴你們，你們或許有軟骨頭，但我蔡京不會同意！皇帝被抓了，我們就換皇帝，讓天下人知道，我大宋絕不是任人拿捏的軟腳蝦！」
蔡卞哆哆嗦嗦地問道：「換，換皇帝？哥，你這，你這是殺頭的大罪吧？」
眾人紛紛點頭，深以為然。你連皇帝都敢換，日後皇帝怎麼看你？大宋朝再不殺士大夫，也容不下你。
蔡京冷笑道：「哼，太祖早言過，大宋朝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國難當頭，死算什麼，國朝養士百三十載，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一時間滿朝朝臣都被這個cos于謙的太師震驚了，哪怕日後連蘇軾、司馬光這些因他而貶官的政敵知道了，都紛紛豎大拇哥。
蘇軾更是為蔡京寫了一首詩，「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據說後來蘇軾可後悔了，每次談起這首詩，都恨不得拿腦袋撞牆。後世的逼乎上更有一個很熱的提問：「為什麼早年間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蔡太師，後來成了賣國罕見？」
笑死，打從一開始，人家就是賣國罕見。
於是在北宋于謙的帶領下，去找端王趙佶登基。可是他們驚訝地發現，端王竟然並不在端王府。
那麼趙佶現在在哪裡呢？他在武當山出家當道士。
這位藝術家皇帝，也是出了名的道君皇帝，酷愛煉丹修道。武當派經過少林寺一戰，現在如日中天，趙佶在王府每天耳朵里都灌滿了。
終於他一拍大腿，走，上武當山出家！
來到武當山，拜了黃裳為師，正式成為武當二代弟子。被蔡京帶著朝臣找到時，甚至還滿臉不舍，對黃裳說道：「師父，等朕登基穩固天下，您可一定要到京城來繼續教朕啊！」
看看，人還在武當，朕已經叫上了，誰說趙佶傻啊？次日，朝廷昭告天下，趙佶正式登基。
祝家莊。慕容復張大了嘴巴看著楊規，不知道說什麼好。
過了好半天，才艱難地開口：「不是，楊老，您出去一趟，把大送的皇帝給換了？」
「這不都早就說好的事兒嗎，你吃驚啥。」楊規不以為意，他還趕著辦完事去看蘇軾的樂子呢，「趙煦被遼國抓了，大送換了皇帝。正好，你振臂一呼，在燕雲十六州造遼國的反。」
「能行嗎？」慕容復有點緊張。
「當然了，你就喊著直搗黃龍、迎還一聖的口號，大送肯定會在背後默默支持你的。」
「是啊，口頭支持是吧。」慕容復翻了翻白眼，「而且遼國首都它在黃龍府嗎，不應該是直搗上京嗎？」
「哎呀差不多一個意思。我告訴你，口頭支持就不錯了，你以為你被夾在中間是個什麼處境，能有一方做你的盟友，讓你在燕雲十六州公然稱王還沒有後顧之憂，這就已經是最理想的結果。」
楊規提起筆來開始寫字，一邊寫一邊說道：「你用咱們全部渠道把這些東西散出去，就說是你寫的，肯定有一大票人支持你。」
慕容復一看，紙上寫的：「紹聖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
「這啥啊這都是？」慕容復心虛：「真要冒充是我寫的？」
慕容復很想說這就是自己寫的，可他實在是沒那個實力啊！
「怕什麼，問就說是你寫的，別人再讓你寫你就拔劍砍他，說老子一個武將給你做什麼詩詞。跟娘們玩兒去吧！」楊規吹乾墨跡，交給了慕容復。
慕容復只能硬著頭皮去辦。
當天，慕容復扯下祝家莊的面具，不裝了，我是燕雲十六州燕王我攤牌了。楊規剽竊的那些詩詞流傳出去，一時間支持者甚眾，大燕成為了反攻契丹人的橋頭堡。
不少大送有志報國的熱血青年，紛紛北上來投，要為燕王做馬前卒，攻破上京。
遼國。老趙家應該感謝楊規，皇帝被抓來的北國，不是金國，而是遼國。
作為一個已經拼命漢化了一百年的大國，到底不像三十多年後剛從東北深山老林里爬出來的女真人那麼野蠻，還給趙煦提供了一個偏僻的宮殿軟禁。
耶律洪基走了進來，看著明顯精神萎靡了不少的趙煦說道：「趙宋陛下，你對朕的提議，考慮的怎麼樣了？」
趙煦虛弱地抬起頭，咬著牙拼命做出一副兇惡的模樣，說道：「想讓我出賣祖宗基業，做夢！你殺了我吧！」
「唉，那就沒辦法了，本來想著大家都是皇帝，用體面一點的方式解決，對大家都好，可是你實在是不配合啊我的小兄弟。」耶律洪基獰笑著向後一招手，「拿上來吧！」
就有人把燒紅的碳爐、烙鐵、老虎凳、皮鞭、扎滿倒刺的椅子，還有種種不知名刑具一一拿了進來。趙煦看著這些刑具，每拿進來一樣，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到最後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
耶律洪基拿過一條牛皮鞭子，滿面陰森笑容，「中原有句古話，叫做，吸息霧者，魏駿傑，眼下的各種刑具，相信一定能讓陛下改口。」
「不，不用了，陛下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趙俊傑改口的速度非常快，要啥給啥。
耶律洪基滿意地點頭，「這就對了嘛，來，陛下，請！」
他架著趙煦出了門，剛走出沒幾步，就有人上來報信，「陛下，陛下不好了！」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耶律洪基得到了趙煦的承諾，心情很不錯，還扶了他一把。
「趙宋換了皇帝，說絕不跟咱們大遼妥協。祝家莊在燕雲十六州造反，首領慕容復號稱燕王。」
耶律洪基一天的好心情全數消失不見，一腳將趙煦踹倒在地，怒吼一聲：「八哥鴨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