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十年燈·13

  沈景逢微微一愣,那人太溫暖,太炙熱,讓他一路冰冷瞬間融化,他心中湧出一種莫名的感動,忍不住一把將葉塵抱進了懷裡,死死抱緊。

  「景逢?」

  葉塵有些疑惑,沈景逢沒有放開她,知道她的疑惑,沙啞著聲音道:「想你了。」

  「才出去一天呀。」葉塵笑出聲來:「這就想我了啊?」

  「嗯。」

  沈景逢應出聲來。

  葉塵掙開他,握著他的手,激動道:「來來,我掛了花燈,你看看好不好看。」

  說著,葉塵握著他的手往屋裡走去,關了大門,站在門口,指著滿室花燈道:「我今天掛了一天呢!」

  沈景逢不說話,他抬頭看過去,花燈照亮屋裡,每一個花燈都畫著不同的花樣,看得出這個人用了心思。她拉著他走到中間,說著這些花燈上畫了什麼。

  沈景逢靜靜看著她的側臉,燈火下她的肌膚瑩潤如玉,面容溫柔中帶著笑意,眼神清澈見底,似乎沒被這俗世驚擾半分。

  她見他久久不言,轉過頭去,就看見他靜靜瞧著她,她歪著頭含笑問了句:「景逢?」

  他驟然出手,按住她的後腦,低頭吻了下去。

  地面上鋪著柔軟的墊子,屋裡木炭噼啪作響,窗外雪花紛飛漫天,他將她壓在地上,極盡纏綿。

  花燈里的燭火驟然爆開,葉塵眼前全是這個人帶著汗滴的臉。

  她抱著他,如同小船立於浪濤之上,翻天覆地。

  「阿塵,」沈景逢沙啞出聲:「我會護著你的,別怕。」

  葉塵咿咿呀呀,根本聽不清他說啥。

  等完事後,兩人躺在地上,葉塵小聲說:「墊子髒了。」

  沈景逢將她攬到懷裡,明白她的意思,直接道:「我洗。」

  葉塵心裡偷偷比了個「V」字,過了一會兒,沈景逢道:「明天我將你送到我一個朋友那裡去,岳山派有些事情,我得處理一下。」

  「你朋友呀,」葉塵懶洋洋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接我?」

  「隔幾天我就會來看看你的,」沈景逢微笑道:「你別擔心。」

  「嗯,」葉塵躺在他懷裡,像貓兒一樣眯著眼:「知道啦,我沒這麼粘人的。」

  沈景逢低頭親了親她,沒有說話。

  隔天,沈景逢就收拾了行禮,帶著葉塵出發,他的朋友似乎住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沈景逢一路繞著小道走,幾乎算得上是跋山涉水,葉塵趕路就容易困,每天在馬車裡,抱著暖爐昏昏欲睡,過了三天,才終於到了他說的地方。

  那是一間破廟,裡面就一個和尚,叫悟緣。

  他看著沈景逢,愣了愣,沈景逢直接道:「我們屋裡說。」

  說著,他熟稔讓葉塵去了後院的房間,和悟緣一起進了屋。

  葉塵不知道沈景逢和悟緣說了什麼,她積極打掃著房間,從馬車裡搬了東西進來,開始鋪床,放自己的衣服和首飾。三八有些焦急:「宿主啊,你想要怎麼刷好感值沒啊?」

  「我不是正在刷著嗎?」

  「你哪裡刷了?」

  「我每天這麼積極努力做運動,你以為是為了什麼?」

  三八愣了愣,隨後暴怒而起:「你居然還想騙系統?!你明明是為了自己爽!」

  「哎呀,你幹嘛說這麼直接啊,」葉塵直接道:「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我呸!」

  三八有些激動,葉塵懶得理它,整理著房間,聽著三八絮絮叨叨。過了許久,沈景逢從外面走進來,看見已經收拾乾淨的房間,溫和笑了笑:「我去給你打水洗澡。」

  「嗯。」

  沈景逢在院子裡劈了柴,又去熱了水,然後給葉塵打水洗了澡後,自己沖了個冷水浴。

  此時夜深了,他知道自己沖澡後身上有些涼,就在火爐邊烤了一會兒,等自己烤得熱乎了,這才回了被子裡。葉塵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這個人攏到懷裡,嘀咕道:「怎麼才來啊?」

  「怕冷著你。」

  聽了這話,葉塵也不是不知好歹,抱著對方脖子就親了一口。沈景逢看著懷裡迷迷糊糊來親她的姑娘,忍不住笑了。

  「阿塵,」他溫和道:「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後天才回來,飯我給你做了放在柜子里,你要吃就拿出來熱一下,知道了嗎?」

  「嗯……」

  葉塵睡得迷糊,低低地應了一聲。

  沈景逢低頭親了親她,也沒多說什麼。

  等第二日清晨,葉塵睡到日上三竿,等醒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悟緣在庭院裡掃著地,葉塵眯著眼看著這個光頭和尚,頗有趣味道:「你叫什麼啊?」

  「在下悟緣。」

  「哦,悟緣大師,」葉塵雙手合十:「久仰大名。」

  聽到這話,對方停下了掃帚,抬起身子,忍不住笑了:「在下在山中苦修多年,姑娘也知道在下?」

  「不知道,」葉塵果斷道:「客套客套嘛。」

  「姑娘率直。」

  葉塵聞言,點了點頭,隨後突然想到什麼,跳到悟緣面前,盯著他道:「話說,你和景逢什麼關係?」

  悟緣沒說話,他看上去年紀和沈秋河差不多,比沈秋河長得英氣許多,看得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讓人心折的美男子,他看著葉塵蹦到她面前,眼中滿是慈愛,帶了幾分和沈景逢相似的溫和:「在下與沈公子的母親是故交。」

  一聽這話,葉塵就愣了。

  其實對於沈景逢的過去,她是很好奇的,可是這樣的傷口,她也不可能親自問沈景逢。聽到這位是沈景逢母親的故人,葉塵立刻來了興致:「悟緣前輩,來來來,你我聊一聊,你和景逢母親是如何認識的?」

  悟緣隨著葉塵進了房間裡,房間桌子上放著些點心,點了檀香,泡了一壺普洱。

  悟緣仿佛是早就在這裡等候葉塵,將一切布置得妥當。

  葉塵坐到蒲團上,和悟緣隔著一張桌子,撈起點心便道:「前輩你慢慢說,我有大把時間聽著。」

  悟緣笑了笑,倒也不拘謹,慢慢道:「你知道,景逢的母親叫沈秋霜,她是當年武林第一美人,岳山派掌門的嫡女,沈秋河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聽到這裡,葉塵就愣了,雖然她曾經才想過沈秋霜和沈秋河的關係,卻沒想過,沈秋霜居然是沈秋河的親妹妹。

  「那就是說,景逢並非沈掌門的親生子?」

  「是。」悟緣給葉塵倒了茶,淡淡訴說往事。

  「那時候,在下俗名江寒,是秋霜的師兄,與秋霜一同長大,在秋霜及笄後,就與她定下了親事。秋霜當年美貌,追求之人入過江之鯽,眼界很高,倒也不太看得上在下,只是在下一心仰慕,承蒙師父青眼,才勉強攀上的這門親。定親之後,在下一心想討好秋霜,於是那年君子會,就將秋霜偷偷帶了出去。」

  「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武林還與魔教有一爭之力,君子會是每五年武林新秀比試的大會,集齊了當年武林中所有門派說得出頭臉的人物。秋霜女扮男裝混在裡面,有一次我們遊街,她同人走散了,回來後,是一個男子送她回來的,那男人生得十分俊朗,器宇軒昂,我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秋霜只道是她救了他,並認出了她女子的身份。」

  「而後時間裡,秋霜總是無故失蹤,後來我悄悄尾隨,才知道,她原來每次都是偷偷去見那男子。我心中嫉妒,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假裝不知。不久後,君子會上,魔教突然率眾包圍了我們所有人,各大門派新秀都在此處,紛紛朝著門派里發了消息,而後試圖強攻,結果魔教教主莫明月出現,就立斬三人於劍下,我當時也立在人前,看見莫明月的劍的瞬間,我心生畏懼,突然知道,何為天壤之別。而後我看到了對方的臉,這才知道,原來對方就是日日與秋霜私會的男人。」

  「莫明月沒有與秋霜相認,從他出現開始,所有人就再也不敢上前,我們被圍了整整七日,七日後,莫明月突然下令強攻,大家四處潛逃,十分惶恐,這時候,莫明月突然停了手,同我們道,只要將秋霜贈給他,他就放過我們。」

  「這是怎樣的屈辱啊……」

  悟緣苦笑開來,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神色,音調一如最初一樣平靜如死:「武林新的一代都在這裡,卻沒有任何人敢提起劍,去護住一個女子,只有沈秋河拼了命衝上去,卻被莫明月身邊的侍衛一劍廢了命根子。秋霜本來打算自盡,然而在沈秋河受傷時,她終於站出來,告訴莫明月,她願意同他走。於是秋霜被莫明月帶走,一走兩年。」

  「我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卻連劍都提不起來。等莫明月帶走她後,我們才知道,原來魔教當時在君子會上根本沒幾個人,所有人都被調去打恆山派,莫明月突然進攻,也是因為我們師門的人都來了,他們要找一個理由合理離開,而秋霜,也只是那個理由而已。」

  「如果我當時提起劍……」悟緣閉上眼睛,頓住了語句,沒有說下去。

  如果當時大家勇敢一點,如果當時他能奮力和莫明月相抗,以當年他岳山派首席大弟子的身手,必然是能拖到他們師門趕來。然而那時候他怕了,他退了,他躲在人後,連劍都不敢舉起,看著他未婚妻被人強搶離開。

  這是他一生的恥辱,也是武林一生的恥辱。

  「後來呢?」

  葉塵沒有膠著於悟緣當時做了什麼,悟緣做什麼,其實都不重要了。聽到葉塵的話,悟緣穩定了心緒,繼續道:「秋霜被搶走,一直與魔教抗衡的恆山派滅門,魔教從此昌盛起來,武林中人各自保全各自的門派不敢出聲。他們不能直面秋霜在整個武林都在的情況下被搶之事,畢竟當年幾乎所有人,都愛慕著她。於是逐漸有謠言流出來,說當年秋霜是與莫名月早就有了苟且,當日也不過是裡應外合做個樣子。當初也不止是我撞過秋霜和莫名月的事情,那些人都站出來說自己見過他們在一起,於是久而久之,秋霜被搶,也就變成了主動求嫁。」

  「而從那日之後,我就再也提不起劍,躲在岳山派,終日飲酒。反而是秋河,從一個紈絝子弟開始勤奮苦學,寒來暑往,未曾有一日手中離劍。」

  「秋河一直在打聽秋霜的消息,聽聞她剛到魔教兩年,深受莫明月寵愛,幾乎要變成教主夫人,然而因為魔教聖女阻攔,此事一直不成。然而你也知道……秋霜那個性子,從小在名門正派長大,驕縱慣了,怎麼忍得下莫明月的欺騙與背叛,更何況莫明月的手下,還傷了沈秋河。」

  「我也是聽說吧……她對莫明月一直很冷淡,莫明月最後受不了了,他這樣高傲的人,伏低做小一日兩日,又怎會長久?兩年後某一日,他們似乎是發生了爭執,莫明月就將她扔出了教主所在的主宮,交到了外門,從此不准任何人說她的消息。而後莫明月連著納了十幾位姬妾,日日歡歌。」

  「秋霜貌美,聖女嫉妒已久。到了外門之後,經歷了什麼,大家也不能知曉,但不難想像。八個月後,秋霜誕下了一個孩子,誰都說不清這個孩子是誰的,唯獨也就秋霜知曉,這個孩子就是景逢。」

  說著,悟緣笑了,溫和道:「秋霜的性子,早該熬不住的。可為了這個孩子,她從一個嬌滴滴的驕縱小姐,成了一位母親。她花了四年時間,在魔教里讓一個護法愛上她,這位護法幫著她逃脫下山,當時正逢武林大會,七宗長老掌門以及首徒聚首,當時岳山派還算不上大門派,參加不了這樣的會事,而秋霜擔心一個岳山派護不住她,於是逃到了武林大會所在之處,想求著武林盟主庇護。」

  「四年過去,當年參加君子會的人,也已經是武林中流砥柱,看見帶著一個孩子逃回來的沈秋霜,就是在提醒他們當年他們的狼狽和不堪,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呢?」

  悟緣笑出聲來,口吻里全是嘲諷。

  「他們沒有救她,不但沒有救她,反而說當年是她竄通了莫明月謀害武林,要她以死自證清白。不僅是她死,沈景逢作為魔教中人的兒子,也得死。」

  「秋霜悲憤至極,帶著景逢逃脫,彼時我恰巧去了那附近,聽聞這件事,便趕了過去。秋霜同武林中人廝殺時,莫明月也趕了過來,兩方廝殺之際,秋霜悄悄將景逢交到了我手裡,然後抱起一個路過被人誤殺的孩子,沖了出去。」

  「莫明月是單槍匹馬來的,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殺了莫明月最好的時機,於是包圍了莫明月,然而萬箭齊發之時,秋霜卻抱住了莫明月,擋下了所有箭矢。莫明月妻兒盡死,悲痛欲絕,執意要帶著秋霜屍體離開,而我抱著景逢躲在暗處,看著莫明月帶著秋霜屍體和滿身的傷,殺出重圍。等人散之後,我帶著景逢出來,將景逢交給了秋河,秋河為了避免外面的追殺和猜忌,一年後對外宣稱,景逢是他在外的私生子。而莫明月帶著秋霜的屍體回去後不久,魔教點了聖火。武林的人都知道,聖火是魔教最隆重的一個儀式,點了聖火,一定會有一個人,被放進他們魔教聖台之下。那是最嚴苛的懲罰,入了聖台的人,傳聞屍體不腐不滅,魂魄永拘於此,不得超生。後來我們的探子告訴我們,被放進聖台的人,就是秋霜。」

  「聖火點了不久,魔教就傳來了莫明月纏綿病榻的消息,由當時聖女一手掌教。而後莫明月身邊再也沒有了女人,他收養了一個天賦絕倫的孩子,取名莫星辰,十年後,莫明月病逝,莫星辰掌教主之位,月笙手刃親母成為新一代聖女,輔佐莫星辰坐穩了魔教的位置。岳山派也在秋河努力發展下,成為了武林第一的名門正派。」

  「而我在送景逢去了岳山派後,再無心紛爭,來到這深山之中,修了這小廟,自此侍奉佛祖。」

  話說完了,悟緣所有神色歸為平靜,檀香裊裊而起,煙燻繚繞之後,那僧人眉目從容,滿是慈悲,仿佛這一切悲痛往事,從未發生在他身上。

  門外雪花簌簌而落,葉塵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她只是想起沈景逢,想起他一貫溫煦的笑容。

  他是記得他母親的。

  他說過,她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他會在盂蘭盆節給她放河燈,也會在發呆時仰望著魔教的聖山。他告訴過她,聖山上大殿金座下埋葬的人,不腐不滅,不得超生。

  葉塵端起普洱,覺得心裡有些沉重。

  她回想起原來的世界線,原世界線里,沈景逢是一個偽君子,他不顧一切滅掉那些小門派,濫殺無辜,然後嫁禍魔教,挑起魔教與武林之間的鬥爭,他滿手血腥,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攪得江湖血雨腥風。

  她曾經覺得,他是醉於權勢,或者憎恨月笙和莫星辰對他的欺騙。

  可當她徹底了解這個世界,當她知道那個故事裡作者未曾描寫的往事,她突然發現,自己對於一個人物的了解,太片面,也太簡單。如果有任何人能幫一幫沈景逢,或許,他就走不成最後的樣子。

  葉塵抿了一口普洱,覺得嘴尖滿是苦澀,然而卻又無比慶幸,自己來到了沈景逢身邊。

  「故事說完了,」悟緣隨著她的目光看到外面,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聊了一個下午,外面天有了暗色,悟緣目光里滿是嘆息:「我告訴你這些,就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景逢和你想像的不一樣,哪怕不愛他,至少不要恨他。」

  「前輩說笑了,」葉塵搖了搖頭:「我又怎會恨他?我只是……心疼他。」

  說完話,葉塵站起來,這才想起來:「我竟是午飯都沒吃。」

  「你都吃了這麼一盤點心了。」

  悟緣指著空蕩蕩的盤子,葉塵笑了笑,就是這時候,她腦海里突然傳來了三八急促的尖叫聲:「宿主不好了,沈景逢動手了!!」

  「動……動手?」

  葉塵愣了,三八焦急道:「他在屠殺山下一個小門派,那個門派是當年逼著他母親自盡的一個門派。按照原世界線,這就是他黑化的一大步啊!殺了這個小門派後,他會接連屠殺其他門派,嫁禍魔教,挑起江湖紛爭,莫星辰最後會查清案子,將沈景逢抓出來!不說了你快去攔著他啊!」

  三八話剛落音,葉塵已經沖了出去,悟緣忙道:「姑娘……」

  話音未落,葉塵手中將頭上一顆珍珠卸下砸了過去,就將悟緣點穴定在了原地。

  悟緣睜大了眼睛。

  藥王穀穀主的女兒……這麼好的身手?

  三八和葉塵都顧不上這微弱的OOC了,葉塵此時當然明白,悟緣是沈景逢用來看著她的,她要走,悟緣怎麼會允許?

  於是葉塵果斷點了悟緣的穴位,直接衝進了山林,一路朝著山下狂奔。

  樹枝劃破她的衣衫和臉頰,她用著輕功直接沖往三八所指示的方向,一臉狂奔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衝到了那個門派,然而這個門派如今已經是一片死寂,門派大門大開著,滿地都是屍體,葉塵提著衣衫,呆呆站在門口,看著門內那個素白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純白色的孝衣,頭上綁著戴孝那種白色的頭帶,手上長劍還得帶著血珠,鮮血順著劍鋒落到雪裡,艷麗如冬日雪梅。

  他聽見人聲,回過頭來,卻在觸及對方面容的那瞬間,猛地縮緊了瞳孔。

  然而片刻後,他又鎮定下來,將劍收回鞘中,轉身看著葉塵。

  兩人靜靜相對,許久後,葉塵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回去吧。」

  聽到這話,沈景逢忍不住笑了:「我還能回去嗎?」

  「你不回去,」葉塵沙啞出聲:「是還要繼續嗎?」

  沈景逢沉默而不言,以默然態度回應了葉塵的話。

  葉塵握著門框的手微微顫抖,沙啞著聲道:「景逢,你記得我和你說過嗎,我希望你能做一個好人。」

  「我希望你能行俠仗義,殺該殺之人。可你看看這個門派里的人……你看看他……」葉塵顫抖著指著其中一個少年:「他才十七歲,他還有美好未來,他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

  葉塵猛地提高了聲音:「沈景逢,你錯了,你錯了你知道嗎?!」

  「是啊,我錯了,」沈景逢慢慢笑開:「可是,我能怎麼辦呢?」

  「他們逼死了我的母親,如今還想逼死你,」沈景逢一步一步走來,停在葉塵面前。

  他滿手鮮血,抬手撫在葉塵白淨的面容上,眼裡全是苦澀溫柔:「我想保護你,我還想活著,我還想著有一天,我能回到你身邊,看著我們孩子長大,你說,除了殺了他們,我還有什麼辦法呢?」

  「有很多辦法的呀,」葉塵著急出聲:「只要我們夠強,他們不能拿我們怎麼樣的啊!」

  「夠強?」沈景逢嘲諷笑開:「怎麼算夠強呢?我一個人滅他一個門派可以,可是我能在不殺任何無辜的情況下同時打服七大門派嗎?」

  「葉塵,」沈景逢沙啞出聲:「我只是個人啊,我沒有辦法。他們七派已經聯手到岳山派要人了。我只能逐個擊破,只能讓他們把注意力放到魔教身上,打個兩敗俱傷。等他們都廢了,我才有能力,重建一個新的武林,屬於我的武林。」

  「阿塵,」他眼裡有了眼淚:「我想保護你。我想讓你活著,好好活著,而不是偷偷摸摸,四處躲藏。你沒做錯什麼,錯的是他們。」

  「可是……」葉塵沙啞出聲:「殺人是不對的。」

  「那就不對吧。」沈景逢溫柔笑開:「錯的是我,身負罪孽的是我,下阿鼻地獄的是我。我不在意。」

  「沈景逢這一輩子,早就做好了不得好死的準備,過去幾個月僥倖有了那麼點綺念,在下覺得,已是足夠。」

  「阿塵,我知道,你是一個醫者,你的手乾乾淨淨,你心地善良,容不得這樣的我,我不強求。」

  「反正……」沈景逢眼裡全是無奈:「這也是我早就準備好的路,我並無不甘。」

  「你能接受,那你就在山上,等我回家。你不能接受,那你就在山上,等我為你重建一個武林,讓你風風光光、光明正大站出來。」

  「你什麼都不用做,」沈景逢歪了歪頭,微笑開來:「就只要,等著我就好了。」

  葉塵沒有說話,她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我不想等你……」她沙啞開口,沈景逢仿佛早有預料,笑道:「那就不等了。」

  「我不在意的,那些流言蜚語。」

  「我在意。」

  「我不是你母親,」葉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會被他們逼死。」

  「可是我害怕。」沈景逢將額頭抵在她頭上,溫柔道:「葉塵,你永遠不知道,你比我想像的,要重要多少。」

  葉塵說不出話來了。

  她阻止不了他,他可以放棄報仇,可是他不能不顧這隨時可能逼死葉塵的可能性。這可能性和仇恨放在一起,成了葉塵無法阻攔的理由。

  她攔不住他,可她的最終任務是維護這個世界的安定,她也不能放縱他。

  她腦海里亂亂的,沈景逢也沒有多說,將這個哭著的姑娘打橫抱起來,回了寺廟。

  葉塵一路都在哭,她從來不是個腦子好用的,她也不知道如果反派沒辦法感化,到當地要怎麼辦。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殺了沈景逢。

  可是一想到殺沈景逢,她就忍不住繼續哭。

  沈景逢知道她掙扎,從在藥王谷,他就知道,葉塵是一個多善良的人,她總是在給他講人身道理,她也總是在行善積德,她是一個天生的醫者,和他這樣握殺人劍的人不同。

  沈景逢看著她哭個不停,便去了廚房,重新炒了菜後,走回來,溫柔道:「你是不是沒吃飯?廚房裡還有菜,我給炒好了。」

  葉塵沒說話,低頭哭著。

  沈景逢笑了笑:「我走了。」

  葉塵腦子裡亂亂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連留都不想留了。反正……她也留不住。

  沈景逢見葉塵沒有理他,苦笑了一下,提著劍走了。葉塵不敢抬頭,就看眼淚落在自己手心,等了許久,她終於哭出了幾分理智,想起來沈景逢說他炒了菜,慢慢去了廚房。

  「宿主……」三八糾結道:「你別哭了。任務實在完不成,咱們就選最低一個檔次就好了,咱們把沈景逢殺了,至少能抱住D的評分,積分是賺不到了,下個世界我們再賺,不哭了,好不好?」

  聽到這話,葉塵哇的一下哭得更嚴重了。

  「要不……」三八有些艱難道:「我再給你指一條路,我們把是所有積分兌換了,你去把沈景逢的仇人都殺了,把他母親骸骨取下來,沈景逢就沒辦法也沒理由要大殺四方挑起魔教矛盾了。」

  「這不挺好的嗎?」葉塵愣了愣:「為什麼不早說?」

  「這個事情,是這樣,就是我們畢竟是個正面向上的系統,你主動幫著沈景逢報仇殺人,畢竟不對,我們重點是在感化。所以你這麼做以後,不但積分要清零,回去後可能……還要被懲罰。」

  「懲罰是什麼?」

  「聽過打魂鞭嗎?」

  葉塵:「……」

  聽上去就知道不太好。

  「除了疼,最重要的是,你可能會被打死……」三八有些猶豫:「宿主,其實我還是建議,你最好不要去嘗試,真的特別疼。」

  葉塵沒說話,她心裡,是真的有點怕的。

  她認真思索著,自己對沈景逢真的有這麼深刻的感情嗎?

  真的可以,為他連性命都枉顧嗎?

  她沒有。

  葉塵內心知道。

  如果沈景逢對她是愛,那麼她對沈景逢,也僅僅止步於喜歡而已。

  這樣的喜歡,也許對待顧嘉楠、君衍、艾爾特,她都有過。如此淺薄,也如此貧瘠。

  葉塵垂下眼眸,手微微顫抖,她腦海里兩種想法在不停的掙扎,一會兒是沈景逢的模樣,一會兒又是自己的性命。

  三八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道:「宿主,要不吃飯吧?」

  「嗯……」

  葉塵壓抑著心裡翻騰的情緒,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糖醋排骨。

  剛剛夾起排骨,她就愣了。

  她喜歡吃糖醋排骨,而她遇到的每一個反派都精通廚藝。顧嘉楠讓她知道了糖醋排骨乃人間美味,君衍和艾爾特將那味道原汁原味保留。

  第一次君衍和顧嘉楠做的菜味道一模一樣,她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第二次艾爾特和君衍、顧嘉楠做的菜一模一樣,她告訴自己是巧合,或者是其他,掩埋著自己深深的疑惑。

  第三次,如果還一樣呢?

  葉塵回想起她剛和沈景逢認識不久時,她就懷疑過。

  這個人明明才是初見,她卻覺得如此熟悉,明明不一樣的性格,卻總是產生讓她以為就是君衍、顧嘉楠、或者艾爾特就在身側的感覺。

  於是她告訴他,讓他做一頓飯。

  然而時間久了,她也忘了,似乎這個人是不是那些人,也沒有那麼重要。

  可這一刻,她卻突然很想知道……

  是嗎?

  如果她是那些人,如果這麼久一來,她一直反反覆覆的,無論任何時候再遇都會喜歡的,都是同一個人,那該是,多麼深刻的感情啊。

  如果她沒有做感情清洗,如果她的感情可以累積,那麼,她該多愛這個人啊?

  葉塵夾著排骨的手有些顫抖,三八抽了口煙:「趕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葉塵垂下眼眸,將排骨送入口中。

  當那熟悉的酸甜味充盈她口腔時,無數畫面猛地湧入腦海,仿佛海嘯一般的感情澎湃而出,直擊她的心房。

  最初那個沉默寡言、會在驕傲時微微揚起下巴、會偷偷練一個帥氣帳號陪她打遊戲、會在早上騎著自行車等她的少年;

  後來那個陪伴著她長大、給她編螞蚱,擋在她身前,哪怕腳上成了白骨都背著她往前走的高冷劍仙;

  再後來那個如孔雀一般驕傲艷麗、眼睛明澈如藍色海洋、能為她放棄仇恨、能為她徒手撕開兩個世界的通道、粉身碎骨也要靠近她的貴族少年……

  那些畫面如此清晰閃過,同那完全無法克制的感情交織在一起,仿佛龍捲風一般卷席了她的內心。

  她疼得忍不住抓緊了自己胸口的衣衫,佝僂著腰彎下去,渾身顫抖,不能言語。

  三八焦急出聲:「宿主,你怎麼了?!怎麼了?!」

  葉塵張了張口,她說不出來。

  幾個男人的臉在她面前不斷變化,最後綜合成了那個青年溫煦的笑容。

  盂蘭盆節,點點河燈,他含笑站在她面前,溫柔得仿佛春月暖陽。

  葉塵猛地站起來,沖了出去。

  衝出去的時候,她的感情又一點點回歸平靜,仿佛是有什麼在將她感情收攏回到一個盒子。

  過去她從來覺得,隨遇而安。

  只要當時不覺得痛苦,那就好了。

  要收回她的感情,那就收回吧。

  可這一次,她奔跑在雪地里,她想著那個人的名字,想著那個人的容顏,她第一次發現,這份感情如此彌足珍貴,她不想放棄,不想遺忘,不想消失。

  她想抓住它,想不顧一切,去記著,自己曾經如此喜歡過一個人。

  她瘋狂奔跑,反覆告訴自己。

  她喜歡顧嘉楠、喜歡君衍、喜歡艾爾特、喜歡沈景逢。

  無論他是誰,她喜歡他,如此喜歡他,可以為他不顧一切,他值得,她可以。

  感情漸漸平淡,然而她卻始終記住這句話。

  她喜歡他,她要救他,無論一切代價。

  她瘋狂飛奔,穿過密林,終於看見了那個雪白的身影。

  此刻大學已停了很久,明月當空,他走在茫茫雪原之上,突然聽到有人叫他:「沈景逢!」

  沈景逢頓住腳步,回過頭去,就看見那個女子一身紅衣,仿佛讓整個雪原都變得炙熱起來。

  葉塵喘息著,靜靜看著沈景逢,下定決心。

  「你是不是,一定要報仇?」

  沈景逢笑了:「這個問題,我不是回答過了嗎?」

  「哪怕失去我,也在所不惜?」

  「阿塵,」沈景逢溫和開口:「我希望你過得好。」

  至於她屬不屬於他,遠沒有她能不能好好活著更重要。

  他原本以為,他娶她就能護住她的名譽,卻遠遠了低估了世人的骯髒。

  既然如此,那不妨他徹底壞下去,用他一生污濁,護她一世無暇。

  葉塵溫柔笑了,她靜靜看著月光下面容平和的男人,慢慢道:「那麼,景逢,你能不能完成我最後一個願望?」

  沈景逢抿了抿唇,終於道:「什麼?」

  「你說過,」葉塵說起他們曾經說過的戲言,沙啞著聲道:「天山上雪蓮很美,我沒見過,你能不能為我取來?」

  「我在廟裡等你,你拿著雪蓮回來,你要做什麼,我就再也不管了。」

  沈景逢愣了愣,他未曾想過,葉塵會在這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

  可是看著葉塵幾乎要哭出來的神色,想起說這個話的夜晚,她窩在他的懷裡,他答應她,會將雪蓮花親手摘來給他。

  他算了算時間,來去不過一個多月,這一生,當他滿手罪孽後,怕是再也不能走到她面前。

  於是他笑了笑,溫柔道:「好。」

  「好……好,」葉塵垂下頭,遮住幾乎要掉下來的眼淚:「我等你回來,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嗯。」

  沈景逢應了聲,兩人靜靜對望片刻,葉塵走上前去,抱了他許久,終於道:「走吧。」

  沈景逢點頭,終於是再度離開。

  等沈景逢走遠了,葉塵讓三八監測了他的位置後,回了廟裡,將悟緣扛起來,一路往魔教去,路上路過藥王谷,葉塵將悟緣扔在了藥王谷,讓春生好好照看後,換了身衣服,就重新跑了。

  春生一臉呆愣看著葉塵施展著輕功跑開,許久後,終於道:「師姐……師姐武功什麼時候這麼好的?」

  葉塵一路往魔教跑,跑了一天,便到了魔教,她開門見山,直接道:「我要見莫星辰!」

  莫星辰聽聞是葉塵來了,慌忙出來,他剛到門口,就看見那女子身著青衫,腰上掛了個酒葫蘆,手搭在劍上,眺望著遠處山景。

  莫星辰頓住腳步,葉塵轉過身來,溫和笑開。

  那一笑數不盡的灑脫意氣,意態風流。

  莫星辰不敢上前,葉塵卻道:「莫公子,好久不見。」

  莫星辰張了張口,葉塵直接道:「此番前來,葉塵想與莫公子做一筆生意。」

  聽到這話,莫星辰定住了心神,摺扇敲打著手心,垂著眼眸道:「你說。」

  「聽聞貴教聖女命不久矣,在下想著,以貴教的功法,教主必然十分苦惱。在下手裡剛好有一本秘籍,可以彌補教主功法上的缺憾,哪怕聖女不在,教主也能正常精進。」

  「你要什麼?」莫星辰聽到這話便笑了,葉塵將目光落到莫星辰身後的高台上,面色平淡道:「我想要教主親自將沈秋霜的屍骨送回岳山派厚葬,並且立誓,若中原武林不先動手,魔教絕不興風作亂。」

  莫星辰微微一愣,他眼裡帶了苦澀,慢慢道:「阿塵,你真喜歡他。」

  「是啊,」葉塵坦蕩笑了:「我很喜歡,很喜歡他。」

  莫星辰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許久後,他終於道:「我答應你,可是我不要那份秘籍。」

  「那你要什麼?」葉塵愣了愣,莫星辰慢慢睜眼:「我要你救活月笙。」

  葉塵沒說話,片刻後,她慢慢笑了:「如今江湖上流傳些什麼,七大宗為什麼圍攻岳山派,月笙在後面做了什麼,莫星辰,你真的覺得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說著,葉塵抬起頭來,眼中一片澄澈:「她差點逼死我深愛之人,莫星辰,我可以原諒她傷害我,但我不能原諒她傷害我心尖尖上的人。莫星辰,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莫星辰沒說話,許久後,他嘆息出聲。

  「我明白。」

  葉塵點了點頭,直接道:「秘籍會放在岳山派,沈前輩的屍骨什麼時候送回去,你什麼時候就能拿到這本秘籍。我走了。」

  說完,葉塵轉身離開,莫星辰看著這個姑娘清麗的背影,恍惚想起盂蘭盆節那場初會。

  時光仿佛從來不會在她身上流動,她永遠美麗如初。

  他少年唯一喜歡過的姑娘,他站在這裡,遠遠看她離開,就此揮別。

  他目光不曾移開片刻,僕人小心翼翼上前來,跪在地上道:「教主,聖女……聖女……」

  他沒有說下去,然而莫星辰也知道了後面的話。

  他閉上眼睛。

  「知道了。」

  葉塵離開後,就按照三八給她的名單,直奔向沈景逢要殺的人。

  當年逼死沈景逢母親的人,她一個個找過去,二話不說,直接開殺。

  都是當年名動一時的人物,然而葉塵師承修真門派天劍宗,劍意自然不是他們所能比擬,又有系統開掛,一路暢通無阻。

  按著地圖殺人,葉塵也沒有覺得抱歉,她沒讓沈景逢動手,就是因為沈景逢動手就要屠人滿門,就怕留下線索,然而她也只殺該殺之人,被人看到也無所謂,有一次她跳進臥室殺那位長老時,剛好被一個丫鬟撞到,她還扶了丫鬟一把,眨了眨眼道:「別摔著了。」

  她如此張狂行事,江湖上就全是她的傳聞。她從當初只是「謠傳」進了魔教,變成了徹底的魔教妖女。而這時候,葉塵乾脆大聲道:「什麼魔教妖女,我和魔教沒有半分干係,這些人罵我,我還不能殺了他們不成?」

  這樣的理由讓人倍覺荒唐,這時候魔教抬著沈秋霜的屍體去了岳山派,莫星辰親自跪在沈秋河面前道歉後,發誓此生中原武林不主動,魔教絕不過境。魔教這番行為,讓人肯定了葉塵是一個獨立的妖女,和魔教沒有什麼關係。

  她殺了十幾個人後,眾人便察覺,她所殺的人,似乎都……和沈秋霜有關。

  然而當年的事已成密辛,也就武林大會和君子會上那些人知道,那些人早已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一呼百應的人物。他們對葉塵口誅筆伐,然後號召了人來,打算圍剿葉塵。

  葉塵算了算時間,如果不再快些,沈景逢就要回來了。

  於是她明知那些人是來圍剿她,還是欣然赴約。

  那是冬末最後一場大雪,武林中的人用葉楓的名義將葉塵約出來,葉塵一看那信就知道是假的,葉楓怕是早從悟緣那裡得到了真的消息。她也不是白白將悟緣放在葉楓那裡的。按照葉楓的性格,縱然愛女如命,卻也尊重女兒的意見,會護住藥王谷,蟄伏不出。

  然而不管真的假的,她還是去了他們埋伏的地方。那是一片山谷,葉塵一席青衣,腰上掛了酒葫蘆,她駕馬走進山谷,看見人後,將馬勒停,然後仰頭喝了一口酒,暖了身子後,挑眉看向眾人,接著道:「諸位今日可來齊了?」

  「妖女!」其中一個人站出來,怒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是是,」葉塵點著頭,溫柔道:「今日是我的死期,但也是幾位偽君子的死期。」

  說著,葉塵冷眼一掃,三八迅速跳出沈景逢仇人所站的位置浮現在葉塵的腦海里。

  葉塵忍不住感慨:「貴的東西真他媽好用啊。」

  「一夜回到解放前感覺如何?」三八嘲諷開口,葉塵這一個月用的東西花完了她所有積分,能不好用嗎?

  「貧窮讓我質壁分離。」葉塵感慨出聲,然後足尖一點,直接朝著密林里衝出去!

  大家都沒想到葉塵這麼有目標感,葉塵朗然出聲:「今日,我就給大家說道說道,這些偽君子做過的齷齪事!」

  說罷,葉塵朗然將這些人當年如何放任沈秋霜被人抓走後詆毀她,在沈秋霜回來後逼著沈秋霜自殺之事敘述出來,她一面說,一面揮劍。她都不碰那些小弟子,致命劍紛紛只往當年那些人身上招呼。大家慢慢也看出了苗頭,一位長老推了一把自己的年輕弟子道:「快,上去殺了她!她不會動你的!」

  那弟子微微一愣,看著躲在自己身後的師父,咬了咬牙,沖了上去。

  葉塵微微挑眉,隨後朗聲道:「今日在下只為報仇,不願傷及無辜,可若大家違背良心執意要攔葉塵,為求自保,別怪葉塵手下無情!」

  這一聲高喝鎮住了不少人,許多小弟子乾脆只假裝比劃一下衝上去,然而卻還是有不少人咬牙沖了上去,一招一式都是要命的招數。

  葉塵冷笑出聲來,乾脆大開殺戒,一路朝著仇人砍了過去。

  人山人海,血肉橫飛。

  葉塵面色如冰,用劍逼退一人後,將酒葫蘆拔開酒塞往口裡飲了一口,隨後一擦嘴唇,酒和血混雜在一起,葉塵站在屍山上,微微喘息,隨後提高了聲音:「來啊!」

  而這時,沈景逢背著雪蓮打馬而過,聽見茶樓里人道:「那妖女葉塵今日必死了吧?」

  「那當然,七宗聯手設伏,又是在斷魂谷那種有進無出的地方,她葉塵還能飛了天去?!」

  沈景逢猛地勒緊韁繩,豁然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關於日萬】

  墨書白:「同志們,我要立一個flag,這個月我要日萬!」

  讀者A:「嘖嘖,flag不倒還叫flag嗎?」

  讀者B:「就你寫文著尿性,這旗子我等著踩。」

  讀者C:「大大,自我認知清楚一點。」

  墨書白:「……」

  (群里)

  某讀者Y:「大白,他們都不相信你能日萬。」

  墨書白:「這是他們沒見識。」

  (第三日)

  墨書白看著萬這個小妖精在床上翻滾,他喝了口水,喘著粗氣。

  對不起……是他沒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