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子之于歸·25

  葉塵心理素質極好,只是震驚了那麼片刻,她很快就收回神來。

  輕咳了一聲道:「回家再說,回去再說。」

  東陵笑出聲來,低頭將桃子劃開放到她面前的盤子前。

  所有人看著東陵做這一切,面色十分斑斕。

  誰見過東陵這麼笑過?

  誰見過東陵拿過除了劍以外的兇器,還是用來切桃子的?

  大家內心都有千言萬語,積累心中,紛紛打算記著,等出去之後,第一時間散播出去。

  這大概是西王母所舉辦過最沉悶的一屆蟠桃會,在場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大家都以著明目張胆又偷偷摸摸的目光,時時刻刻記錄著葉塵和東陵所互動的一切。

  各種偷窺用的仙器這批人都已經用上了,一面用,一面小心翼翼自以為避過東陵往外傳著消息,或者用密信偷偷和在場的人傳著消息。

  西王母:「月老,他們什麼時候成親的你為什麼不和我說?」

  月老:「我不知道啊,這個要問司命,他們兩命中注定有一腿你心裡沒點什麼數嗎?」

  司命:「東陵帝君的命格我怎麼可能有數。倒是少華帝君,你和東陵帝君不是過命的兄弟嗎,為什麼你也不知道?」

  少華:「哈哈哈哈誰說老子不知道?老子早就知道了!」

  紫薇:「嗯,估計也就比我們早半個時辰。」

  文昌:「其實我是最先知道的,我很早就猜出來了。」

  ……

  高層內部會議的時候,坐在下面的小仙則是用著各種偷窺的鏡子,放在桌子下,放在桌腿邊上,各種擺著角度偷偷照著葉塵和東陵,同時對外發著消息。

  仙君甲:「看到沒,就東陵帝君旁邊那個,那個就是新任帝後了,對,你們沒猜錯,就是那個偷窺過少華帝君、文昌帝君、紫薇帝君、以及天界排行榜上前五十位美男的翁山仙主!」

  仙君乙:「你們見過東陵帝君的笑容嗎?現在,給你們看,東陵帝君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仙君丙:「其實他們兩個的事我是猜到的,之前我在冥府工作,偷偷看見他們兩個人逛花園,還親親!」

  仙君丁:「你們都落伍了,剛才清河真君和翁山仙主吵起來的時候,我跟著東陵帝君一起出去看了,帝君把帝後直接拉近了小樹林,然後少華帝君就來守著,那樹一直動啊動,你們想吧。……」

  眾仙:「這麼勁爆!不愧是我的帝君!」

  ……

  所有人都自以為逃脫了東陵的掌控議論得火熱朝天,東陵假作什麼都不知道,溫柔體貼給葉塵倒酒切桃子噓寒問暖,用盡一切手段讓所有人知道——

  對了,這就是我媳婦兒。

  而葉塵雖然不如東陵法力高深,卻因為對神魂極其敏感,對這種用神魂靈力傳播出來的信息都敏銳於常人。於是她就聽著眾仙五花八門聊著天,頗有些坐立難安。

  這些仙君們小道消息太多,不足半個時辰,她的老底都快被掀翻了。

  這裡面包括了她偷窺各路仙君,給少華告白,給文昌寫情書,給紫薇畫畫像,向不知名美貌仙君甲求婚,向龍太子求愛……等等荒唐事跡。

  這些事跡,都是當年少不經事時月霞帶著她一起乾的,她心裡對東陵吃醋的程度有著非常精準的衡量,所以跪得戰戰兢兢,坐立難安。

  她知道東陵一定也是聽見這些話的,然而東陵卻一直沒有發作,他給葉塵倒了酒,滿臉溫柔。

  直到蟠桃宴散了,他拉著葉塵一起同眾仙告別,離開了大殿。

  兩人御風而行,東陵一直沒有問什麼,反而是給她加了衣服,溫柔道:「冷不冷?」

  葉塵被東陵的態度都快嚇哭了,東陵拉著她回了自己的東極宮。這宮殿很大,人卻很少,十分清冷。他一路領著葉塵進了臥室,他的臥室在懸崖邊上,沒有任何遮擋,可以直接看到外面萬丈懸崖,和浩瀚宇宙。冰冷的黑色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一輪巨大的彎月懸在外面,影子落在地板上,仿佛踩在月亮上一般。

  她披著東陵的外套,戰戰兢兢站在那月亮倒映著的月尖上,低著頭,一動不敢動。

  東陵去給她拿酒,握著酒壺回頭,看她僵硬站在那裡,不由得笑了:「你怎麼像只奶貓一樣,到了新的地方,這般緊張?」

  葉塵咽了咽口水,有些躊躇抬頭,瞧著東陵脫了外套,提著兩壺小酒,赤腳走到她身前來。

  他低頭瞧她,眉眼落滿了月光,眼裡帶著笑意道:「冷嗎?」

  葉塵搖搖頭,又點點頭。

  東陵挑眉:「你這是什麼意思?冷,還是不冷。」

  「我身子不冷,」葉塵哆嗦著出聲,抬手捂在自己心口:「我心冷。」

  「哦?」東陵退了一步,瞧著她:「為何心冷?」

  「我做了錯事,怕你罰我,想著你罰我,我心裡就特別冷。」

  這話讓東陵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提著酒轉過身去,坐到懸崖邊上,靠著牆壁,一手提著酒壺,放在屈起的膝蓋上,另一隻手抬起,朝她招了招手:「來。」

  葉塵看著那月光下的人,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由那人說出來,便仿佛帶了某種魔力,似如妖魔一般,帶著某種不能抵抗的魅惑。

  她慢慢走上前去,跪坐在東陵身前,東陵將酒壺遞給她,靠著牆道:「來,說說,你做錯了什麼。」

  「你……不都聽到了嗎?」

  葉塵艱難出聲,東陵靠近她,面對面將她抱在懷裡:「可是,我想聽你認錯啊。我為你守身如玉這麼多年,你卻四處招惹,你說這事兒不該給我道個歉嗎?」

  葉塵有些無奈,然而她自覺自己做錯事,只能道:「我不該去偷窺少華。」

  話音剛落,東陵就親了她一口。葉塵震驚抬頭,東陵瞧著她,笑著道:「罰你的,還有呢?」

  葉塵看著面前俊美出塵的人,咽了咽口水:「其實吧,我做錯的事兒可多了。」

  說著,她就特別激動,趕緊把有的沒的都說出來。

  她說一件事,東陵親她一口。

  多親了幾次,東陵便反應過來:「你是在騙我親你吧?」

  「沒有,」葉塵一臉正經:「我可認真的在道歉。」

  東陵:「……」

  撒謊撒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他還頭一次見。

  他往後退了一步,抬了抬酒壺:「說吧,錯一件,喝一口。」

  「啊?」

  葉塵對於沒有了東陵的親親表示十分不滿,東陵笑意盈盈道:「或者你說說你記得的我的好,說得我高興了,我就親你。我不親你,你就喝酒。」

  這有些為難葉塵了,她憋了半天,慢慢道:「你長得特別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

  「就這點?」東陵挑眉:「你也太膚淺了。」

  「我本來就是個膚淺的神仙啊。」

  葉塵很是大方,東陵有些無奈,擺了擺手:「先喝一口,還有呢?」

  葉塵無奈,喝了一口,想了想,繼續道:「你很溫柔。」

  「哦。」

  喝酒。

  「你很聰明。」

  「嗯。」

  喝酒。

  「你很寵我。」

  「你也知道?」

  好吧,還是喝酒。

  「額……你很能打。」

  「你能說點細節嗎?」

  「你……床上挺好的。」

  東陵:「……」

  這姑娘大概是沒救了。

  葉塵悲痛欲絕,舉起酒壺就灌。

  那酒壺是特製的,你要喝多少有多少,根本見不到底。

  葉塵被酒壯膽,一路瞎說,東陵從靠著牆聽,變成躺著聽,變成靠在葉塵大腿上看著聽。

  葉塵一路喝得迷迷糊糊,她實在沒什麼說的了,腦子有些恍惚,看著月亮道:「你很乾淨,在洪荒時候,我特別喜歡看你笑。」

  東陵沒說話,他靜靜看著她,她看著外面月亮,比劃著名道:「我那時候喜歡跟在你後面。你別以為我是為了你給我那點靈芝,其實我可聰明了,我後來自己一個人過,自己搶的靈芝靈草比你給我的多多了。」

  「我知道。」東陵有些無奈笑開:「當年該多給你一點。」

  葉塵瞪他:「我是被這些靈芝收買的人嗎?我很有尊嚴的。我跟著你,那是因為,老子,看上你,天天想干你!」

  聽了這話,東陵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姑奶奶,當年就這麼豪邁了。

  然而葉塵卻是很快反應過來,嘆了口氣道:「我吹牛瞎說的,你別信。」

  東陵點了點頭,這話他信。

  葉塵眼神頗為哀怨:「當年吧,我也就是想親親你,最多再脫了衣服摸一摸吧,其他的,我還沒學會呢。」

  「畢竟洪荒這種事業的教學不夠發達,你說是吧?」

  葉塵低頭看東陵,眼中帶了求認可的埋怨。東陵忍不住笑了,覺得這姑娘實在是太可愛了,總能讓他壓不住笑出來。

  他起身將這人壓倒地上,看月光流淌在她身上。

  月光讓她膚色顯得格外瑩白,他低頭吻上她,溫柔道:「沒事,現在我教你。」

  「嗯!」葉塵認真道:「來,我好好學習!」

  東陵低低笑出聲來:「還有呢,我還有哪些好?」

  葉塵醉得有些糊塗,他問,她就認真答,用碎了的語調,一句一句說著當年。

  她最愛他的時光,就是他少年時,她跟隨在他身後的歲月。

  東陵聽她說著當年,知曉原來這麼多年,她這樣喜歡她。

  這千年萬年,從來不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情動不已,覺得這些普普通通的念叨,合著姑娘破碎的音調,是這世上最好的催情藥。

  他滿頭大汗,看著姑娘神色逐漸恍惚。

  「葉塵,」他用手攀上她的面容,低啞著聲音:「你知道,我覺得我最好的是什麼嗎?」

  「我東陵這輩子,做得最好最對的一件事,」他整個人都在顫抖,所有肌肉緊繃著,克制又放縱,抖著聲音道:「就是造那把叫葉塵的琴。」

  他花了一千年創造了她。

  從此愛上她。

  而後擁有她。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得最好,最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