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天之上,垂憐我們的慈父啊。」
「您是守護庫里伍什的全能之神,感謝您的賜福,讚美您的慷慨。」
「蒙您的指意,十二位選者已踏上了前往北方的遙遠旅途,願能獲得您的眷顧,護佑他們平安歸來。」
話音迴轉飄搖,繞著巨石堆砌的柱形圖騰升起,消散在呼嘯的寒風之中。
圖騰立柱前跪著一名垂暮老人,披著一件厚實的獸皮大氅,裡面還有厚布衣作內襯,對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如果不穿這麼多的話,恐怕很難在如此嚴寒的環境裡活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呼喚神明的圖騰上沒有任何反應,老人站了起來,臉上皮膚的褶皺里全是擔憂和失落。
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人站在旁邊,她的皮膚很白,柔順的頭髮披在身後,在寒風裡輕輕搖曳,淡紅色的眸子裡同樣憂慮,但她很快將這種情緒隱去,上前攙扶住老人。
「尊敬的大祭司,請安心,敘列特他們是部族最強壯的勇士,一定會按照新神的指引,領著強大的援手回來的。」
老人點點頭,身為庫里伍什部族近萬人的領袖,他不能軟弱,至少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儘量堅定地說了一句:「願新神庇佑我們。」
跟在大祭司身後的還有個十來歲的少年,如鬃般的頭髮是火一樣的紅色,臉上有一道觸目驚醒的水平傷痕,從左臉開始,跨過鼻樑,一直連接到右顴骨。
聽到兩人的話,他的眼神里滿是不屑,忍不住嗤了一聲。
大祭司和女人同時把目光偏了過去。
少年好像有些心虛,但馬上又倔強地梗了梗脖子:「他們肯定已經死了,北方,北方怎麼會還有活人,強大的冬之國都瓦解了,哪裡還有人能倖存。」
大祭司沒有生氣,一邊走一邊緩聲說道:「加里洛,我的孩子,你應該保持敬畏,不論是對在天之神,或是對世界上的其他文明。」
「你不知道,災變之前,北方的夏國就已經是一個比冬之國還要強大的國家,那裡的人們有一種我們不具備的特質,那就是團結。」說到這裡,他好像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那個文明能夠完整地保留,我相信一定會是他們,很榮幸,我的想法與神的指示不謀而合。」
紅色頭髮的加里洛出生於十四年前,他對曾經存在於世界上的其它國家一無所知,因為冬之國早已經陷落了,學校、教育,統統毀於一旦,別說歷史,哪怕是文字他都沒有完全掌握,到現在也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他不知道什麼夏國、西極之國、綠茵國,只知道他們生活的雪原上曾經存在一個完整的國家,而現在它分崩離析,它的人民顛沛流離。
這個年紀的小伙子心裡總是有一股反叛的勁頭,他不自然地把臉往旁邊撇了撇,礙於大祭司的威嚴,他想要忍耐,卻不知為何仍然脫口而出:「神,如果它真得全知全能,為什麼不幫我們把那些怪物全部殺乾淨。」
這個時候,一直和藹忍讓的大祭司再也忍不住了,眼神變得鋒利如刀:「住口,你太放肆了。」
加里洛一言不發,加快腳步跑到前面去了。
看著臉色不快的大祭司,年輕女人勸道:「他只是太年輕了,我們都經歷過這個時期,不是嗎。」
大祭司搖搖頭:「是我對他太縱容了,也許我不該這樣,但每當我想起他的父母戰死的場景,就沒辦法對他嚴厲起來。」
兩人跨過殘垣斷壁,緩步潛行。
可以看出這裡曾經是一座小鎮,規模並不大,倒塌或是未倒的房屋形制都比夏國的要大上不少,這是該地區的建築風格。
最後,兩個人走進了一座高大的建築,它還保留著原來的形狀,也許是經過了一定的修補,似乎是曾經鎮子裡的政務中心。
推開大門,一股暖意瞬間將人包裹住,打聽兩側的壁爐燃著熊熊火焰,這是冬之國必不可少的室內設施。
「大祭司,助祭。」
一路上的人見到他們,紛紛停下來問候。
「有消息嗎?」大祭司做到爐火邊,將身上的獸皮大氅脫下來,有人接過去在衣架上掛好。
「您是說,關於北邊的,還是關於那些該死的怪物的?」
「都說說吧。」大祭司好像有些疲憊,伸手揉了揉眼角。
「有人在西南方向發現了雪原之王的活動痕跡,那邊的怪物活動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北邊,嗯……他們還沒有回來。」
在邊上打磨短刀的加里洛聽到之後,忿忿地聳了聳鼻子,低聲嘀咕:「我就知道。」
而其他人的反應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幾個月前,他們滿懷希望地送走了部族中最強的十二名勇士,但是長久的沉寂讓他們慢慢失去了信心。
「好,我明白了。」大祭司額頭的皺紋更深了。
那個身為助祭的年輕女人在他耳邊輕聲問道:「需要轉移嗎?」
「再等兩天吧,如果依然沒有敘列特他們的消息,就走。」
這個時候,大門嘭的一聲幾乎是被撞開,有個挎著腰刀的強壯年輕人沖了進來:「大祭司!大祭司在嗎?」
「什麼事?」
「回來了!敘列特回來了!!還帶著北邊的人!」
大廳里響起一片驚呼,在數月的等待之後,終於有奇蹟發生了!
加里洛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震驚地站了起來,一時間沒說出話,因為幾分鐘之前,他明明還說過,敘列特他們絕對回不來了。
大祭司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們人在哪兒?」
「就在鎮子外面,北方人的領袖說要得到允許再進來,他們,嗯,看起來很友善。」
「快,我要去迎接他們。」
大祭司披上大氅,快步往門外走去,大廳里沒事的人都跟了出來,大約數十人,浩浩蕩蕩地出了鎮子。
女助祭走在最前面,她是除開大祭司以外身份最高的庫里伍什人,老人腿腳不利索,走不快,所以她要去承擔起迎接來客的責任。
走著走著,她忍不住再次加快腳步,甚至小跑起來,爬上一片小山包,她首先就看到了高大的敘列特,隨後就是那批衣著統一,隊伍齊整的陌生人。
顧不得心中的好奇,她平復了一下氣息,儘可能端莊地走上前去。
「遠方的客人,我是庫里伍什部族的助祭,洛寧·耶夫拉馬齊,歡迎你們的到來。」
她微微躬身,不確定對方能不能聽懂自己的語言,但相信這個姿態可以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不過戰術組帶上了一名專家組的翻譯,精確地傳達了女助祭的意思。
「你好,我們來自夏國,我的名字叫祝踏嵐。」
他用的是冬之國語言,雖然不太標準,但意思能夠表示清楚。
洛寧聽了之後暗暗感嘆,雖然對方看起來好像不太強壯的樣子,但他們裝備精良整齊,而且竟然有人會說冬之國的語言,說明他們有良好的教育系統,足見生存對於夏國人來說肯定不成問題。
又說了一堆場面話之後,大祭司才帶著其他人姍姍來遲。
他和洛寧一樣,立刻表達出了最誠摯的祝福與歡迎,身為領導者,他不會武斷地作出任何判斷,無論來著是誰,他都要友善地接觸,嘗試獲得一切可能的幫助。
可是其他人的格局就有些打不開了。
「這些人……看起來瘦瘦小小,而且滿打滿算才三十幾個人,他們真得能對部族有什麼幫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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