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的挑戰

  一切似乎都在漸入佳境。在那次意料之外的音樂磨難之後,白若空和樂隊的其他夥伴們終於渡過了最大的危機。經過這一役,他們對音樂的執著更加熾熱,對夢想的堅持也更加堅定不移。

  一切看似都是那麼如火純青、風生水起。然而就在這種順風順水的表象之下,白若空的內心卻開始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起初,她只是偶爾會對身邊人的一些小毛病感到有些反感和不快。比如雲曦有時候愛嘮叨,葉宸又常常會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計較等等。作為一個性格比較內向的人,她本能地對這些有些躁動的氣質產生了一些排斥。

  可是這種不適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很快的,她就對大家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疏離感。彷佛她們突然就被生生隔開,無法再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本能地遠離所有人,喜歡獨自待在角落裡消化自己的情緒。

  有時在彩排的時候,她的注意力會不自主地游離、渙散,以至於錯過了幾個重要的和音和節奏。有一次,雲曦關切地問她是否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她卻下意識地對她大喝了一聲,極盡冷淡地把她給甩開了。

  就這樣,她漸漸開始變得狂躁不安,時常情緒失控、行為舉止古怪。偶爾在新聞發布會上,她的措辭會變得鋒芒畢露,幾乎就要傷及無辜。令樂隊其他成員們深感無奈和擔憂。

  "白若空她...是不是最近過於操勞了?"排練時,雲曦私下裡對葉宸說道,"她的行為越來越反常了...我們是不是該勸她暫時休息一陣子?"

  葉宸皺了皺眉頭,臉上寫滿憂慮:"我們當然要勸,可是...最近她對任何人都是一副防備的態度。我真怕她會傷到自己..."

  是啊,眼下白若空的精神狀態確實讓所有人深感不安。她曾經淡泊溫潤、知性幹練的形象,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陰鬱而暴躁的面孔,彷佛隨時都會爆發出一股狂躁的力量似的。

  而更令人費解的是,她似乎對音樂也產生了一種逆反的心理。有幾次在演出時,她竟然故意將原定的樂曲曲調進行了變奏,弄得整支樂隊的節奏都被打亂、前仆後繼。

  更可怕的是,她看向樂器和譜面的眼神,已經多了一種陌生而冰冷的神色,仿佛那些對她而言曾經是一切的音符,此刻卻成了她的枷鎖和束縛。

  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詭異而令人費解的變化?

  沒人能回答得了這個問題。直到有一天,一股猛烈的流言開始在網上瘋傳,讓整件事情的走向再次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天啊,你們看到網上那些爆料了嗎?白若空小姐,竟然曾經涉嫌過命案誒!"

  "什麼?那個溫柔知性的人竟是如此狠毒的人?我們之前怕是被她騙了吧?"

  "真是始料未及啊...她明明是出身良好的乖乖女,沒想到內心竟然如此扭曲變態..."

  各種質疑和謾罵鋪天蓋地而來,對白若空這個人的形象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很多曾經的粉絲更是痛心疾首,表示今後要切割她,徹底放棄。

  面對突如其來的輿論狂潮,樂隊其他成員也一時難以應對。他們都深知,輿論往往就是一把雙刃劍,很容易傷害到無辜者。可面對如此鋪天蓋地的質疑聲浪,他們暫時也不得不緩一口氣,小心謹慎地應對。

  當然,最困擾的還是白若空本人。這突如其來的人身攻擊,令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彷佛一切曾經努力建立的美好形象,正在被生生扭曲、撕碎直到支離破碎。

  她一度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和自責之中。難道她真的做錯了什麼?是不是她那些狂躁的行為,也像那些謾罵所說的那般,暗示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扭曲內核?

  在一個夜晚,她徹夜未眠,獨自一人坐在鋼琴前,反覆琢磨著這個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在她眼中,音樂理應是至純至善的事物,卻怎麼會與那些罪惡息息相關呢?

  正沉浸在這些紛亂思緒中,她的目光突然無意中瞥見,鋼琴琴身上有一個小小的凹陷處,就好像被人用力敲擊過一般。那痕跡又細微又隱蔽,若非她已熟知這架鋼琴的每一絲細節,恐怕根本就無從發現。

  可就是這個細微的痕跡,讓她突然想起了一段幾乎已經被遺忘在腦海深處的往事。

  那是在很多年前,她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正值叛逆期的她,不知為何對於家人的種種規矩條條框框特別反感。每每被家人訓誡時,她都會故意表現得很不理性、暴躁異常,仿佛就要走火入魔般。

  而有一次,在她和家人吵得不可開交之後,她竟然忍無可忍地抄起鋼琴邊上的一把椅子就砸了過去...

  記憶的畫面驟然一晃而過,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猛然意識到,原來她所謂的狂躁和扭曲,其實就是內心深處某種陰暗面的投射和體現。她又想起小時候那些難以克制的事情,差點做出一些令她今日都難以置信的事情。

  莫非,這個令人不安的一面,就是當初那些"涉嫌命案"質疑的起源?她的內心深處,是否真的潛藏著一些令人生畏的狂躁?

  命案?罪惡?這些令人生畏的字眼,指向了她那個仿佛與音樂理應相悖的陰暗面孔。

  白若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和矛盾之中。她一度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和恐懼,似乎看不清自己內心的真實模樣,以至於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值得繼續堅持音樂夢想。

  這一夜,她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睡。她一遍又一遍地反覆思量,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最後,她乾脆披上外套,踏著夜色獨自離開了下榻的旅館,一個人走上了街頭。

  夜色中,她漫無目的地遊蕩著,任由雙腳帶領自己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或許是錯覺,她竟有一種仿佛身處迷霧般的朦朧感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渺遠,唯有自己內心的聲音清晰可聞。

  那些自我懷疑和質疑的聲音,一遍遍在她耳邊迴響,像是永無止境的鐘聲,警示著她不要繼續前進了。

  "你根本不配成為一名音樂家,因為你早就被內心的陰暗面所侵蝕......"

  "你之所以會擺脫不了狂躁,就是因為你根本就存在著某種罪孽的基因..."

  "音樂和純潔於你而言,不過是一個可笑的理想罷了。你最終還是會被黑暗吞噬..."

  白若空不住地在心中反駁著這些嘲諷的聲音,卻也無力真正將它們驅趕。就這樣,她孤身行走在靜謐的街道上,仿佛置身於一片無邊的迷霧之中。前路黑暗而朦朧,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和陷阱。而內心深處,也同樣是一片迷惘和困頓,讓她難以分辨,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就在她舉步維艱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微弱而溫暖的琴聲,像是一朵幽香襲來,撩撥著她內心的某根弦。她頓住了腳步,循聲望去,竟發現一間昏暗的酒吧中似乎有人在演奏著什麼曲目。

  白若空駐足停留,隱約聽著從那間酒吧中傳來的琴聲。雖然音量很小,但她卻覺得那些音符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讓她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向那裡靠近,悄悄推開了酒吧的大門。只見裡面昏暗的燈光下,坐著三三兩兩的酒客,大多已經微醺,在小聲談笑著什麼。而在酒吧深處的一角,一個身著黑色風衣的男子正側對著鋼琴,專心致志地演奏著。

  白若空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住了。那個側影分明就是樂隊裡的夥伴林淵!他雙眼微闔,長長的睫毛在昏黃的光線下投下一片陰影。而他修長有力的手指則在鋼琴鍵簾上遊走飛揚,演奏出一段婉轉緩慢、略帶哀傷的旋律。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地聆聽著林淵的演奏。果然,那聲音就像是一股暖流,正在慢慢融化她內心的某種堅冰。她的思緒也跟著被帶入了一種寧靜而夢幻的境地,所有的煩惱憂慮仿佛都在這份音樂的薰陶下漸漸遠去。

  不知過了多久,林淵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樂曲。他睜開眼睛,似乎也正好注意到了在門口的白若空。於是他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白若空這才如夢初醒般走了過去,在林淵身邊的位置坐下。她看著林淵的側臉,竟有些看不透他此刻的表情。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輕聲問道。

  "我來這裡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練習。"林淵淡淡說著,"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你。"

  他微微頓了頓,又接著說:"最近的你,總是孤身一人在外遊蕩,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困擾著你?"

  白若空無言以對。是啊,她這些日子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被某些紛雜的念頭所籠罩。那些關於她"命案"疑雲的質疑,的確成了她夢魘般的困擾。

  她有太多的疑問和矛盾無法抒解。比如她究竟是否真的存在著某種罪孽天性?又或者說,她這份狂躁的內核,真的與音樂如此格格不入嗎?

  "你是在懷疑自己嗎?"林淵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緩緩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你完全沒必要如此困擾。"

  白若空疑惑地看著他。只見林淵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音樂家向來都是複雜的群體,內心充滿了矛盾和陰暗面。我們對音樂的熱愛常常就來自於一種扭曲的內心獨白,源於對世界的某種賭氣或叛逆。"

  "可就是這股扭曲的力量,卻也成了我們創作的最大動力。"林淵說著,目光變得執著而熾熱,"音樂本就不該是純潔的、單純美好的。它更應該是對陰暗面的訴說,對內心的一種發泄和升華。"

  "越是經歷過人生的陰暗面,越能體味到音樂中的哀傷和力量。所以你若是懷疑自己,其實是一種多餘。"他看著白若空,語重心長地說:"你那內心的陰暗面,反而會成為你最大的財富和勇氣,讓你在音樂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林淵這番話竟然讓白若空感到無比的寬慰。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之所以會如此矛盾痛苦,其實源於她從一開始就將"音樂"和"罪孽"劃分為了兩個截然對立的範疇。

  可事實上,音樂本身就是對人性陰暗面的一種宣洩。音樂家們往往都是既矛盾又複雜的群體,他們的創作之所以才會震撼人心,很大程度上就源於他們內心陰暗面的存在。

  換句話說,她之所以會在音樂的道路上陷入迷惘,其實正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認知還不夠透徹。她一直以為,音樂就應該是高尚純美的,所以才對自己的陰暗面生出了一種逃避和自我懷疑。

  可是林淵的話讓她豁然開朗:原來那些被認為是人性"缺陷"和"陰影"的部分,恰恰正是音樂的根源所在。她若是認清了這一點,就不會再把自己矛盾的內心當成一種枷鎖,反而會將其化作一股新的力量和動力。

  "謝謝你,林淵。"白若空鄭重地說,"你的話讓我突然看到了新的路。"

  林淵輕輕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其實音樂之所以會引發如此多的矛盾和爭議,很大原因就在於它自身的複雜性。它就像是一面鏡子,能夠映射出人性的方方面面,無論光明還是陰暗。"

  "所以我們不應該逃避內心的陰影,而是要勇敢地面對它們。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理解音樂的奧秘,並在創作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白若空重重點了點頭,心中的迷霧終於一掃而空。她突然開始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覺醒:原來音樂的力量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深邃和磅礴。她以前對音樂的理解,僅僅停留在了享受它美好的一面上。而林淵的話卻讓她看到了音樂另一層面的意義:它正是一種讓人直面內心的鏡子。

  人性之所以如此豐富多彩,正是因為它集美與丑、光明與黑暗於一身。而音樂,便是將這些複雜的人性投射、宣洩的最佳載體。正因為如此,音樂家們的內心才會如此糾結和矛盾,他們的陰暗面才會成為最寶貴的創作本錢。

  想通了這一層,白若空頓時仿佛打開了新的視野。她從未如此接近音樂的真諦,從未如此接近自身人性的本源。她覺察到,那些壓抑著她、籠罩她的陰雲與迷霧,也正在這個領悟中漸次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對於音樂的執著和狂熱,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和鬥志。她意識到,自己必須勇敢面對內心的陰暗面,將其引為自身的力量之源,而不是視其為枷鎖。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忽然打斷了白若空的思緒。她接起一看,竟然是樂隊的另一個夥伴雲曦打來的。

  "雲曦?這麼晚了你怎麼..."

  "白若空,快開電視看看!"雲曦在那頭急切地說道:"有人在節目上爆出了你的一些'黑歷史'......"

  白若空一驚,立刻打開了房間裡的電視機。只見屏幕上正在播放著某檔娛樂新聞的現場直播,而正中央,赫然是她年幼時的一張照片。而且主持人正在一臉神秘兮兮的表情,對著鏡頭陣陣遺憾地搖頭。

  "...沒想到白若空這位素有'音樂精靈'美譽的小姐,年少時期竟然曾經犯下了人命呢...你們說,一個殺人犯怎麼可能彈奏出如此純美的樂曲?簡直是對音樂的一種褻瀆!

  "什麼?"白若空的瞳孔驟然放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命?殺人犯?這些污衊的字眼是何等的無情啊!

  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渾身止不住地發抖。就在這時,主持人也終於把目光投向了攝像機,一臉假惺惺的遺憾神情:

  "唉,這位白若空小姐,從小就是個衝動易怒的孩子。根據我獲得的內部消息,她在上小學的時候,曾經因為一次無心的爭執,竟然當眾將一個同學的頭打破了...從此那個可憐的同學,便再也醒不過來了。真是太令人傷心、太遺憾了...白若空這樣一位鋼琴大師的光輝事業,竟然就這樣被她自己親手葬送了啊!"

  那主持人搖頭晃腦、哀嘆不已,全然一副假惺惺的偽善模樣。不過,最令白若空感到無法接受的,卻是那無可辯駁的言詞。

  她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那令她耿耿於懷的一幕:她的確曾經在小學時期,因為和一個同學發生了爭執,而情急之下衝動襲擊了那個同學,致使對方受了重傷...

  當時家人為了息事寧人,將這件事壓了下來。而她則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裡,飽受著罪疚感和心理陰影的折磨。由此也培養了她那容易情緒失控、狂躁的個性。

  沒想到這個"黑歷史"竟然被別有用心的人給無情地暴露出來,而且還被誇大和歪曲得面目全非!她雖然有過衝動的過錯,卻絕不是什麼徹底的"殺人犯"。她不過是一時糊塗,並沒有做出如此令人不齒的罪行啊!

  可現在,這個被無限誇大的"黑歷史",就這樣被生生拽了出來,成為了她人生的一大污點。她無法辯解,她的一切解釋都難以扭轉這個被肆意醜化的"事實真相"了。

  她感到一陣無力、一陣彷徨籠罩上心頭。她仿佛被釘在了一個難以翻身的處境裡,從此將會被輿論的洪流徹底埋葬、湮沒。她將永遠也無法擺脫那個"殺人犯"的身份了……

  這一夜,白若空在林淵的陪伴下,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責和憤怒中無法自拔。她的心中對音樂的熱愛就快要在這樣的重擊下徹底熄滅。

  她在默默流淚,而林淵始終守在她身邊,用最真誠的音樂與情感去療愈她受傷的心靈。可就在這時,另一個更令人不安的變故,卻又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