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酒水管夠

  見這幾個老僕猶猶豫豫,陳均當即許下重諾。

  「只要你們能保住我兒性命,我陳家在大乾錢莊裡存的金票,許爾等一人一成!」

  「唉,家主,老奴已年逾花甲啦,又何曾跟您開口要過金銀?」

  一老僕連連苦笑。

  笑著笑著,兩滴老淚自他滿是瘡痍的臉上滑落。

  「老奴又何嘗不想在一場大戰中了此殘生?」

  「可少爺不一樣,他還小!」

  「老奴是怕我等三人保不住他,萬一出了什麼事,老奴又有何顏面來見您,有何顏面去地下見老家主?」

  僕人的話令陳均心中頓生一股無力感。

  是啊。

  真要硬搶,三個脈絡境的老傢伙,逃又能逃到哪裡去?

  與此同時,他心裡更是湧現出一股濃濃的不甘。

  憑什麼是他的兒子?月爐派就沒有根骨好的孩子嗎?她肖容的兒子是兒子,他陳均的就是畜生,是路邊的野草,一腳就能踩死?

  為什麼非要把人逼上絕路?!

  就因為他陳家弱小嗎?

  陳均無力的癱在座椅上,看著身旁已經六七尺高的陳青。

  這個從小被他寵愛到大的孩子,今天的小壽星,此時正低著頭,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拳頭緊緊握著,嘴裡還在低聲囁嚅。

  「爹,不要保我了,我願意去。」

  「不就是一死嗎?我陳家兒郎有何懼之?!」

  說著,陳青猛地抹了一把眼淚,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陳均望著這個明明怕極了卻想著保護家裡的孩子,心裡更是有種難以言說的酸澀。

  他眼角泛酸,靠在座椅上一動不動。

  「讓為父想想,一定還有法子,不可能是死路的,一定有生路......」

  旁邊許多道目光都匯集在了他的身上。

  他很清楚,那些老友,包括家裡不少人,都希望他退一步。

  棄車保帥。

  守住陳家基業。

  可這是自己的親兒子啊,希望都保不住,他又要這基業有何用?

  偏偏陳青又不是那種紈絝子弟,更不是地皮流氓,只懂得偷拿搶要,殺人放火。

  他自幼就極其懂事,是家裡最乖巧最懂事的孩子。

  這讓他如何能夠割捨?

  他靜坐不動,旁邊的人也沒敢多勸。

  這時,有僕人一路小跑走進客廳。

  「家主,山上來人了。」

  「山上?山上......」陳均想了又想,這才反應過來,「無極道宮有人下山了?!」

  「正是,咱們需要招待一下嗎?」那小女僕抬起杏眼問道。

  「招待...算了吧。」陳均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他現在哪有精神去招待無極道宮的弟子?

  要知道月爐派的背後可是問道宗。

  一個龐然大物,根本不是如今的無極道宮可以得罪得起的。

  「可是......」

  小女僕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陳均揮揮手打斷。

  可是她已經把人家請進來了呀!

  小女僕急得不行,也只能退下。

  院中已經擺好了流水席。

  方毅尋了個角落坐下。

  他是來蹭飯的。

  沒辦法,他走半道上就聞到了酒香,半年沒喝酒的他嘴裡早就淡出個鳥來了,聞著酒味就往這邊走。

  剛到院門口,一個小女僕便笑臉盈盈的問他是不是來吃酒的,他剛點頭,就被請了進來。

  「咱家主母說了,今兒個是喜慶事兒,酒水管夠,不收禮錢。」

  「你說的?」

  「嗯嗯!」

  小女僕簡單問了下他的來路便急匆匆跑進了院裡。

  結果等他一進來,居然有帳房先生寫帳?

  非親非故的,白吃白喝的事他也做不出來。

  身上只剩下一顆金豆子的他無奈,又挪不動步子,只能將金豆子送了出去。

  畢竟送禮也沒有讓人找錢的道理。

  還想著去換點別的呢。

  這下真是身無分文了。

  方毅抖了抖空蕩蕩的錢袋子,心情一時間鬱悶到了極點。

  真想找個地方搞點錢啊!

  方毅抬眼看了下帳房先生面前的那一沓金票子和銀裸子......

  算了算了,不能幹這種敗名聲的事兒。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等了半刻鐘的功夫,一群僕人就開始上菜了。

  話說這陳家倒也有點良心,自己兒子過個生辰,還特意擺了個流水席,招待那些佃農吃飯,還不收禮錢。

  那些佃農也很不錯,主家說了不收禮錢,他們就各自拎了些自家養的雞鴨鵝來,也有些拎著豬肉、雞蛋,窮點的也拿了自家種的菜,反正就沒有空手的。

  看來這陳家人還不錯,最起碼,對佃農挺好。

  否則誰會這麼對待?

  而且不是一個,是所有人。

  早知道他也裝成佃農咯。

  看著和自己桌上別無二致的菜品,方毅突然覺得虧死。

  好在酒不一樣,他桌上的酒聞起來更香。

  方毅倒了一杯,發現這酒水澄澈,淺嘗一口更覺一股辛辣混雜著清香。

  一路自喉頭滑下,入腹之後火起,一路自鼻息直入天靈蓋,耳清目明。

  「嘶——,嘖嘖,好酒,好酒!」方毅輕聲感嘆。

  就在此時,數根箭矢自院外飛射而來,連傷數人。

  一時間院子裡慘叫連連。

  方毅看著眼前被戳了個對穿的酒壺,目光頓時變得不悅起來。

  有仇家?

  他偷偷的喝,躲遠點喝!

  方毅趕緊抱著剩下的半壺酒蹲到了牆角,想了想,他又把那杯沒喝完的也拿了過來。

  這時,院外有人大笑。

  「陳均,今日是你兒生辰,我月爐派特來送上生辰禮,還請笑納!」

  話落,一口銅鐘穿牆而過,大片瓦礫磚石四處亂飛。

  早已亂成一團的院子此刻更是慘叫聲一陣高過一陣。

  蹲在牆角的方毅看著半壺酒里沉下去的一截手指和幾塊碎磚,臉上緩緩凝聚成一個『囧』字。

  三師兄莫不是個騙子吧?

  什麼狗屁宜下山十里,他不就是喝口酒嗎?這會兒酒罈子都讓人砸了!

  消消氣消消氣,師兄叮囑了,他不易動怒!

  方毅不停的安撫著自己。

  這時,院門被人一腳踹開,數道人影同時走入,每一人身上都氣血滾滾。

  「陳均,掌門的這份大禮,你可還喜歡?」

  客廳內有人走出。

  來人一襲藏青長衫,腰佩長劍,正是陳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