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飛天牛蟒先前就被消耗了一波,給了她補刀的機會,否則她是不會出手的。
畢竟,她現在情況特殊,不宜動手。
「拿去。」
星瑜素手一彈,一枚玉瓶飛到方毅面前。
方毅打開聞了聞,發現是傷藥,偷偷給馬餵了一顆,見沒死之後,這才服下一枚,又給趙一川餵了一顆。
藥丸入腹便化作一道暖流,分成兩股,一路往上,一路向下。
半個時辰而已,他體內的內傷便好了許多,外傷更是在緩緩癒合。
不得不說,這藥確實神奇。
此時已然入夜,一行人點起火堆,互相靠著休息。
方顏與何琳受了驚嚇,睡的時候身子還在發抖。
趙一川傷得太重,吃了藥後便沉沉睡去,還打起了呼嚕。
方毅則在放哨。
這時,見方毅不時看向自己,星瑜眸色微寒。
「看我作甚?」
「你欠我的刀法還沒給我。」方毅一臉認真。
先前在青陽城,星瑜就答應過給他九劫天刀訣的後續刀法,到現在都沒兌現,他可是一直記得。
「不是不願當摘星衛麼?」星瑜嗤笑了聲。
「但我現在乾的是摘星衛的活兒。」
「。。。」
星瑜懶得跟方毅爭辯,將一張獸皮紙扔了過去。
方毅接過獸皮紙一看,發現上面記載的正是九劫天刀訣第二式——滄瀾劫!
「啪嗒。」
天問被扔到了方毅腳下。
「刀魂俱全,它便可恢復本名,九劫刀,天問是它,九劫亦是它。」
「一殘一全,刀法相合。」
「以血養刀,可增其鋒銳,凝練屬於你的刀魂。」
她話語很少,此時指點方毅這麼多字,已是極限。
「多謝指點。」方毅抱拳行禮,視線順著面紗望去,那雙眼睛依舊毫無波瀾,看不出什麼來。
但方毅心中已經確定,青陽城的動亂,甚至於那修仙者的墳墓,都和這位星瑜殿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若是當初葉家...,不對。
後面對葉家的圍殺。很難說跟眼前女子沒有關係。
葉家拿著那張殘圖,必定知曉部分秘辛,一旦傳出去,必然引發動亂。
不過數百口的葉家,彈指間灰飛煙滅,這女人心腸之鐵石,手腕之狠辣,可見一斑。
雖然他自己也不是啥好東西,但遇見同類的感覺,依舊不太美妙。
尤其是這女人身份超然,就更要警惕。
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其手中刀。
見星瑜閉目休息,方毅則取出了洪老的另一封信。
信里前半截記載著洪老的生平,他還真不是一般人。
年輕時便走出青陽,成為問道宗外門第一萬三千八百零四代首席大弟子,同時憑藉傲人的實力,坐到了河州府蕩寇營參將的位子上。
他也是唯一一個以武夫成就一營主將的凡人。
年紀輕輕又得如此地位,自然遭人忌憚。
一次誣陷,一紙文書,便免去了他蕩寇營參將的位置。
又因連年征戰,傷了根骨,武道修為再無寸進,自此便被問道宗外門邊緣化,流放至河州府邊陲的青陽,做了個武館館主。
大起大落,莫過於此。
洪山傲在信里交代,拿著那塊令牌,便有免試直入問道宗外門的資格。
之所以壓著讓方毅不突破,是因為武道已成斷路,一旦進階宗師,日後的上限便止步於化勁宗師。
而不曾突破,便有機會參加十年一屆的內門選拔。
外門入內門的門檻比外人低些,只要能測出靈根來,即可加入內門。
只要入了內門,就有修行的資格。
看完信,方毅將那枚小小的令牌緊緊攥在手中。
這是洪老送給他的最後一份大禮,也包含了那古稀老人的最大盼望。
畢竟他一生都想入內門,卻錯過了一生。
一夜無事。
次日清晨,將火堆推進水裡,簡單洗漱後,幾人繼續往前趕路。
許是繞道避開了蕩寇營那群官字號山匪,接下來的路途順暢了許多。
遇到的妖獸也很少,絕大多數都是野獸,能被他們輕易擊斃。
一千餘里的路途,如今也已走了大半,再有一日功夫,便能到河州府城。
只是因為避開官道的緣故,原本不到一月的路程,一行人愣是走了三個多月。
三個月時間,趙一川入脈絡境,何琳至鍛骨巔峰,方毅的瀾滄劫也已初成。
而經歷了這三個月的並肩戰鬥,大家的關係也漸漸好了起來。
一日時間轉瞬即逝。
翻過斷凰山,往前就是一馬平川,再走百里便是河州府。
只是突來飛雪阻斷了一行人的步伐。
大雪伴著嗚嗚風聲,混雜著樹杈斷裂的響動,自道觀門外傳進來,凜冽寒風捶打著破舊的門板。
廢棄道觀里,何琳這小巧玲瓏的丫頭也褪去了稚氣,此刻正哆嗦著手,從火堆里往外扒芋頭。
方顏在一旁借著火光,用木刺針和麻線,將棕櫚葉編成蓑衣,給幾人抵擋風雪。
趙一川蹲在泥塑神像邊上,一邊算身上的盤纏還夠給大家買幾件新衣,一邊跟神像碎碎念。
方毅則握著一根木棍,以木棍為刀,右臂肌肉隆起,隱隱有氣血流動。
隨著木棍揮出,面前的空氣仿佛都被分成了兩半。
如今的他的瀾滄劫也算小有成就,最起碼一刀劈死一個入勁宗師沒問題。
至於說化勁,那還得打過了才知道。
「唉,一堆氣血沒地方用,煩。」方毅撇撇嘴。
石塔早已蓄滿多時了,他體內的氣血骨骼經脈都得到了十數次錘鍊。
到現在已經再也吸收不下那些奇異能量。
又不能突破,多少有些憋屈。
一扭頭,他看到方顏已經做好了一件蓑衣。
正打算伸手去接時,卻發現方顏徑直從他面前走了過去,將蓑衣披在了星瑜身上。
「???」方毅微微張嘴,忽然覺得自己不是親生弟弟了。
不知從何時起,方顏就喜歡和星瑜待在一塊,兩人也不知聊些什麼,時而一本正經,時而笑顏如花。
真不知道她們聊的些什麼。
對於星瑜,方毅打心底有種警惕,不管怎樣都消失不了。
他總覺得這個女人很危險,靠近她就危險。
「姐,你該休息了。」方毅皺眉道。
「知道啦!」
方顏翻了個好看的白眼,起身回到這邊,又拿了件蓑衣,換下了方毅身上破的不成樣子的舊蓑衣。
衣服剛披上,方顏便按住了他的肩膀。
「弟弟,姐姐想跟你商量個事,你看行不?」
這下方毅想脫下來都不行了。
他黑著臉應道:「說吧,什麼事,只要不是跟她待一起就行。」
說話時,方毅還刻意瞪了星瑜一眼。
後者冷哼一聲,沒有搭理。
「我...,」方顏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她說想帶我走,能幫我治好我的身體,這樣我也能修行了,以後就不會是你的拖累。」
聽到這句話,方毅陷入了沉默。
沒有贊同,也沒有拒絕。
姐姐的情況他知道,十八歲以後一直靠藥扶著,在這三個月里過得也很不舒坦。
她的身體連常人都不如,更何談練武?
如果能修行,自然是好事。
可......
方毅斜睨了星瑜一眼。
「別用你看人販子的眼神看我。」星瑜冷哼一聲,道,「這算你還我的最後一個要求。」
氣性還挺大。
方毅緩緩起身,走到她面前。
「誠然,我能做的只是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保護好我姐,但做不到治好她的身體。」
「如果你可以,那麼你帶她走,我不反對。」
「但是,如果讓我知道你傷了她,或者算計她,把她也當成棋子,我定不惜一切代價殺掉你!」
話畢,方毅手起刀落。
一縷髮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