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方毅和趙一川的傷勢逐漸痊癒，兩人也再度回到了拳館。

  「我說小三子啊，你看二哥瘦下來之後，帥否，俊否，好看否？」

  「你再叫我小三子，我就把你打呼嚕像蛤蟆叫的事到處亂說。」方毅冷冰冰的盯著趙一川。

  「別介啊，哥哥跟你開玩笑呢。」

  趙一川急忙認慫。

  「不過，」

  想到正事，他又正經了起來。

  「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方毅摩挲著懷裡的東西。

  「摘星樓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那可是龍潭虎穴，摘星樓主更不是什麼善茬，你......」

  想到方顏的臉，趙一川想說的話又縮了回去。

  「行行行，去吧去吧，反正咱們現在哥兩個，死了你一個咱姐還有我，不慌。」

  「哈哈哈哈，行，要是我真回不來，姐姐就拜託你了。」方毅笑了起來。

  「你，唉，我，唉。」

  趙一川也不知該說啥，只是覺得心裡堵得慌。

  「走了。」

  方毅拜別趙一川，坐上了去內城的馬車。

  實際上，趙一川此前的結拜，他之所以沒有拒絕，也未嘗沒有這種念頭。

  他怕，怕自己哪天回不來，姐姐因此傷心欲絕。

  臨入內城之前，方毅最後回頭看了眼西城區的方向，毅然決然的進了內城。

  下馬車之後，方毅覺得空氣有些悶。

  今天沒什麼太陽，但天氣依舊很熱。

  悶熱的氣息像是一層熱膜，將人和外邊的空氣隔絕，有種濃郁的窒息感。

  無視身上黏膩的感覺，方毅看向了眼前的摘星樓。

  下一刻，他邁步走入其中。

  來到一樓大堂。

  大堂里有不少人，或在吃茶，或在選購自己想要的兵器和吃食。

  方毅環顧一圈，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櫃檯前的那個小籠子裡。

  籠中趴著一隻，或者說一條，神似黑帶子的生物。

  它身體細長，身披黑鱗，有四隻腳，腦袋不像蛇也不像壁虎蜥蜴，頭頂還有兩個小凸起。

  這應該就是黑鱗吧？

  就在方毅走過去之時，數道隱晦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察覺到了，卻沒有停止行動。

  方毅自袖袍之中摸出那枚血牙羊王的妖核，遞到了黑鱗面前。

  原本軟趴趴懶洋洋的黑鱗仿佛突然來了精神。

  它嗖的一下湊到方毅手邊，看了下上面的妖核，又嗅了嗅之後，一口將之吞下。

  見黑鱗吃下了妖核，方毅身上的目光不減反增。

  「呼！」

  方毅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看向了不遠處牆壁上的那幅畫。

  說是畫，可畫上卻空無一物，是一張白紙。

  但細看之下，總覺得上面有什麼東西。

  時而是大河滔滔，時而是重巒疊嶂，時而又化作滾滾刀芒，直抵方毅內心。

  方毅悶哼一聲，急忙挪開眼睛，拿出了一根一尺來長的香。

  正是以千年沉香製成的請神香。

  他拿出火柴將之點燃，插在了畫卷面前的香爐之上。

  香爐里有兩根殘餘的細小木棍，其中一根還算新，但另一根卻好像過去了很多很多年似的。

  隨著陣陣沉香氣息瀰漫，越飄越遠，大堂中的許多人都看了過來。

  有的人不明所以，不知道方毅在做什麼。

  但知內情者都屏住了呼吸。

  同樣的場景，這百年來只出現過兩次。

  ......

  「算上今天，是第三次。」

  趙家書房裡，趙一川的父親趙淵怒不可遏。

  「你這個混帳，你這哪裡是給顏顏治臉，你分明是要送小毅去死！」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結果你呢？混帳！」

  趙一川本想著回來問問老爹的意見，沒想到一說完就被趙淵兜頭一頓痛罵。

  「逆子，逆子啊！」

  趙淵氣得直哆嗦。

  「你只知做了這三件事就能見到摘星樓主，可知那兩人的下場？」

  「一個因為給不出想要的被活剝，另一個則是壽元將至來求延年益壽的寶藥，結果藥剛到手就死在了摘星樓。」

  「自此以後，這三件事就被傳成了詛咒之路，必死之路啊！」

  「今日，小毅怕是必死無疑！」

  趙一川背後早已汗濕，他剛想問問有沒有什麼補救方法，就聽到屋外『噗通』一聲。

  二人循聲趕去。

  發現方顏癱軟在地，淚如雨下。

  「姐......」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方顏無比痛苦的看向趙一川。

  趙一川倍感自責，囁嚅道：「我答應了小毅，說千萬不能讓你知道。」

  「可你不覺得這對我反而是最殘忍的嗎？」

  「我方顏何須用自己弟弟的一條命，來換這張臉？！」

  方顏抽噎了兩下，擦掉眼淚，起身欲離。

  「姐，你去哪？」

  「去救小毅！」

  「我也去。」趙一川趕忙起身。

  「現在去，怕是也遲了。」趙淵仰天長嘆。

  確實。

  此時的方毅已經走向了一側的油燈。

  這油燈造型古樸，是極古老的青銅油燈，上面滿是綠銅鏽。

  黃色的油脂被點燃，那團油脂滋滋冒煙，點點火苗也出現在油燈之中。

  隨著油燈點亮，數位摘星衛走向方毅，不由分說的便拿出黑布袋子套在了他的頭上，將之帶上了樓。

  趙家書房外。

  「不遲，不遲的。」

  方顏喃喃自語，跌跌撞撞的往院外走。

  「姐姐，你冷靜！」

  「我冷靜不了！！」方顏紅了眼眶。

  「我四歲沒了爹娘，那時就開始帶他。」

  「這十六年來，我們姐弟倆相依為命，從未有過誰放棄誰的念頭。」

  「哪怕他後來忽然變得呆滯痴傻，有很長一段時間看我都像陌生人，我也依舊沒有放棄過他。」

  「今天，也不行！」

  話落，方顏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那瘦弱的背影，趙一川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爹，您能不能想想辦法，救救小毅？」

  「哪怕此事代價再大？」趙淵凝視趙一川。

  「噗通！」

  趙一川跪在地上，懇求道：「爹，他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面對兒子的懇求，趙淵幽幽一嘆。

  「罷了，罷了。」

  他扶起趙一川，道：「趙家人，不是知恩不報的人。」

  他下了一個決定。

  「去祖宅。」

  「請老祖出關！」

  「父親聖明。」趙一川大喜。

  「你別高興得太早。」

  趙淵兜頭就是一盆冷水。

  「即便老祖出關，也只是看摘星樓主能不能給個面子，如若不給，我也不會強求，更不可能因此與摘星樓交惡。」

  「可是......」趙一川張了張嘴。

  「沒有可是。」

  趙淵打斷了他的話。

  「你只想著報恩，只想著兄弟情誼，怎麼不想想我趙家如今家道中落，不想想如何振興家族？」

  「無論此事結果如何，你都要和他減少往來。」

  「若是哪日惹禍上身，為父也不會再保你。」

  「趙家，可不止你一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