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拄著長刀，艱難起身。

  他並未停手，而是用僅剩的力氣將刀刺進血牙羊王的耳朵里。

  一刀，又一刀。

  「夠了夠了，腦漿子都被你攪勻了。」錢萬千攔住方毅。

  「就沒見過你這麼大殺心的，真不知道救你是福是禍。」

  嘴上罵罵咧咧，但他還是將一枚藥丸塞進了方毅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濃郁的藥力順著方毅的喉嚨一路滑下。

  短短片刻，他傷口上的血就不再流了，體力也恢復了些。

  見有了些力氣，方毅回頭看向錢萬千。

  「別問，餵了。」錢萬千面無表情。

  方毅看了眼有了些許進氣的趙一川，暗暗鬆了口氣。

  「你小子別高興得太早，能不能活還要看他的造化。」

  錢萬千生了堆火，在袖袍里摳摳搜搜，摸出兩個大紅薯。

  扔在火里烤熟之後，他扔了一個給方毅。

  方毅拿起芋頭，剝了皮啃上一口後，從趙一川身上摸出兩個酒袋子，扔了一個給錢萬千。

  後者也不矯情，咬掉塞子悶了一大口。

  「嘖，醪糟汁還能這麼好喝？不錯不錯。」

  聽了這話，方毅不由笑了起來。

  「前輩本是高手，沒想到也這麼接地氣。」

  「什麼高手低手的，首先得是個人不是？人前得裝裝樣子，人後該咋咋滴。」錢萬千就著醪糟汁啃芋頭，忽然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噎，噎著了，快快快......」

  方毅無奈起身，在錢萬千背後用力捶了幾下。

  「呵，舒服多了。」

  錢萬千，咽下芋頭，轉身靠在矮牆之上。

  「小子，以後別叫前輩了，聽著煩。」

  「那叫錢叔？」方毅試探性問道。

  「嘿嘿，」錢萬千聞言一笑，戲謔道：「老夫看著年輕，實際上七十有六了，叫叔怕是不行。」

  「錢老！」

  「善。」

  錢萬千休息了一陣，起身在血牙羊王腦袋裡摸索了一下，弄得血里呼啦的。

  很快，他掏出一枚小小的晶核，扔給了方毅。

  「接著，這可是入了階的妖獸內核，好東西。」

  方毅頓了頓，沒有直接去接，而是看向了錢萬千。

  如此寶物，他不要？

  他可不信這世上有這種好人。

  「看我幹啥？羊是你殺的，這東西也應該歸你。」

  「再矯情把你屁股打開花。」

  「......」

  是他狹隘了。

  方毅迅速撿起妖核，裝進了裡衣的口袋裡。

  隨後，他又道：「錢老，我還想向你討要一物。」

  「嗯？」

  錢萬千順著方毅的目光看去。

  葉瘋子的屍體靜靜的躺在那兒。

  「你要這東西幹嘛？」

  「點，天，燈！」

  聞言，錢萬千瞳孔一縮。

  隨後他瞪大雙眼，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小子，你很勇，我很中意你！」

  「咱們能走了嗎？我怕他......」方毅看向趙一川，很是擔憂。

  「不行，必須白天。」

  錢萬千一口回絕。

  「夜裡山里妖獸出沒，咱們現在出去就是活靶子，怕是走不了兩步就會被妖獸撕碎。」

  「這裡有血牙羊王的屍體，尋常妖獸是不敢靠近的，反而更安全。」

  「誒對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把酒袋子裡的醪糟汁全部倒掉，然後走到了血牙羊王身邊。

  「快快快，接血，它的血可是好東西，能喝多少喝多少。」

  「對了，那個胖子也能喝，能幫他恢復傷勢。」

  說著，錢萬千覺得接還不過癮，直接趴在羊的傷口上痛飲。

  方毅聞聲也加入了接血的行列之中。

  給趙一川餵了一大袋子之後，他自己也痛飲起來。

  直到兩人肚子都鼓鼓的，他們這才停下。

  感受著體內的道道熱流，方毅咬緊牙關，他下定了一個決心！

  「轟！」

  剎那之間，他渾身的氣息陡然大跌。

  竟是直接從脈絡境跌回了鍛骨境。

  「你小子瘋啦？！」錢萬千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我......你知不知道掉境之後就再難突破？你，唉，你怎麼這麼傻啊？！」

  然而，方毅卻不以為意。

  「不能達到一個境界的極致，突破了又有何用？」

  說到這，他的一隻手已經搭在了葉瘋子身上。

  剎那間，一股無比雄渾的死氣順著他的手臂湧入石塔之中。

  緊接著，滾滾奇異能量湧入他體內，與血牙羊王的血液精華一道，化作騰騰氣血。

  不過眨眼之間，方毅渾身銀芒大盛。

  經歷了一場生死患難，方毅知道，錢老不僅不會亂說，更是會幫他保守秘密。

  因為錢老既然預感到了錢家即將可能遭遇的劫難，那麼就不會抹殺一個極有可能幫到錢家的人。

  更何況，即便錢老有什麼歹念，他也不是泥捏的。

  果然，錢老看到方毅身上的動靜時，當即理解了方毅的做法。

  「你竟然淬得了全身銀骨？」

  「不對，銀里透金，你......」

  看著方毅身上一點點騰升而起的金芒，錢老呆愣在原地。

  「金，金骨？！」

  「還是全身金骨......」

  「我好像個廢物啊。」

  在錢老陷入自我懷疑之時，方毅骨骼之上的金芒順著脊柱一路向上蔓延。

  葉瘋子身為脈絡武者，體內蘊含的死氣堪比上百甚至數百氣血武者，也比得上幾十個鍛骨武者。

  如此雄渾的死氣，直接滿足了方毅鍛造金骨的需求。

  一個多時辰的功夫，方毅的頭顱也被金光籠罩。

  乍一看，像是練成了丈六金身的武道強者。

  可這時，方毅心裡卻產生了一個疑問。

  「不知這金骨之上，還有沒有更高的境界？」

  想罷，方毅再度催動全身氣血，從四肢重新淬鍊。

  「咔嚓咔嚓——」

  他的骨骼像是不堪重負，出現了道道裂痕。

  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

  方毅的表情也逐漸猙獰。

  可隨著他的骨骼開裂，晶瑩骨髓自其中流出之時，他的骨骼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最開始變化的指骨。

  他的五指骨骼逐漸褪去金芒，變成了如同白玉的模樣。

  「誒？小子，你別胡來啊，你，搞不好要掉回最差的白骨。」

  見狀，錢老出言勸阻。

  不過方毅並未聽從。

  他能感覺到，變成白骨之後，他的骨骼在進一步增強。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不聽話。」

  見方毅一意孤行，錢老也沒再勸。

  哪個天才不是瘋子呢？

  他年少時就曾將穿銀劍法倒著練，然後......

  走火入魔，吐了一大盆血。

  不過這也讓他另闢蹊徑，在劍道接連突破，成就了如今之盛名。

  這小子，沒準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