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賈芸再三解釋過二叔要給他捐的這個「工部主事」是什麼意思,但卜氏見到他身上穿著莊重威嚴的官服,還是激動到暈厥過去。【Google搜索】
賈芸連忙爬起來去扶,小紅掐著她的人中,沒一小會兒,卜氏悠悠轉醒,瞬間落下淚來,顫抖著嘴唇,不停的重複著「好,好啊」,除此之外,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二人扶著卜氏來到臥房,一個丫鬟連忙端上來一盞參茶,卜氏接過來慢慢喝完,總算是緩了過來,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官服中間那隻翱翔的白色鷺鷥。
「我兒有出息了,如今做了大官,你爹在天之靈也替你感到驕傲。」
賈芸不忍心敗壞母親的興致,笑道:「娘,這都是二叔他老人家賞下來的恩德,以後兒子穿著這身官服出去,就不會再有人看不起兒子了。」
卜氏握著小紅的手,感慨道:「你二叔先是給了你體面的差事、又讓名醫治好了娘的病、給我們家換了大宅子,有這麼多人伺候、現如今又給你謀了官、還給娘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兒媳婦,這些都是十輩子報不完的大恩吶,芸兒,你要知恩,更要知足,永遠永遠不要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不然娘就沒臉活著了,知道嗎?」
賈芸跪下來拜道:「娘親,兒子謹記您的教誨,兒子這條命就是他老人家的,一輩子給他做牛做馬。」
「我要去給他磕個頭,不然我這心裡不踏實,你先去給你爹上柱香,我和小紅準備準備,我們馬上就去。」
賈芸點點頭,和小紅對視了一眼,微微一笑,起身出去了,剛出門,就聽見有人在外面喊:「芸兄在家嗎?」
這聲音中氣十足,振聾發聵,一喊半條街都聽見了,把屋檐上歇腳的麻雀驚的四散而逃,賈芸知道來者是誰,亦是高聲應了,走出院門,拱手道:「倪兄,好久不見了。」
來人不是別個,正是倪二,綽號醉金剛,三十出頭,雖然是個潑皮無賴,卻因人而使,頗有義俠之名,之前對困頓不堪,走投無路的賈芸傾囊相助過,二人素來交好,以兄弟互相稱之。
倪二看到賈芸直接呆愣當場,好幾息後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位官老爺是哪位,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芸兄,你什麼時候做官了?」
賈芸拉著他的手就往屋裡走,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倒是有幾個月沒見到你了,你跑哪去了?」
「別提了,我去年年前在賭場把一個賴帳的打了一頓,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占理,誰曾想那個小兔崽子是萬年縣縣尉的親外甥,他揚言要他舅舅抓我去蹲大牢,我有沒辦法,只得回老家躲了半年,風聲過去了才敢回來,我剛才去你原先住的地方找你不到,找人打聽才知道你住在這裡,便過來看看,兄弟,你怎麼做官了?」
賈芸把倪二引到會客廳坐了,親自給他斟了一盞溫茶,然後便把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歷說了一遍。
倪二從懷裡掏出五兩銀子,放在茶桌上,苦笑道:「我聽說你母親犯了舊疾,還想著拿這些來資助你,你如今發了大跡,看來是不需要了。」
賈芸摘掉烏紗帽,問道:「倪兄,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除了重操舊業,還能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倪二除了拳頭硬一點,剩下什麼本事都沒有。」
賈芸想起一事,連忙道:「倪兄,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那二叔現在是皇城司都司,他之前跟我提過一嘴,這兩天就要在全城內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活動,鼓勵百姓到衙門檢舉指認,恕我直言了,他要抓的就是你們這些人,南城那個麻三和賴五你知道吧?他們倆個早就被我那二叔讓人押到菜市口當眾給砍了,他們那些小弟不是被送到西山挖煤,就是送到軍營去服苦役了。」
倪二「啊也」一聲,急道:「這可如何是好,我以往也幹過不少壞事,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記恨著我,他們要是去皇城司一檢舉,一指認,我倪二這顆腦袋豈不是要搬家?」
「對了!」,倪二拍了一下頭,懇求道:「芸兄,救我一救,在你那二叔面前替我求個情,請他不要抓我,我立刻金盆洗手,再也不會幹這種事了!」
「倪兄不要著急,這件事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說什麼都會幫你,你對我有大恩,若不是你當年傾囊相助,給我銀子抓藥,我母親可能就不在了,我那二叔此刻就在寧國府,我帶你去拜訪他,看他如何說,對了,你手上沒有人命吧,這種時候千萬不要隱瞞,要是有,最好現在就出城,回老家永遠不要再回來,不然抓到就要掉腦袋啊,到時候哪個都保不住你!」
倪二指天發誓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下手很有分寸,最多把人打成重傷,沒有打死的,我敢保證!」
賈芸放下心來,先去給自己父親上了三炷香,然後和母親說明情況,卜氏見事關恩人的性命,只說明天再去給二叔磕頭,讓他們趕緊去了。
寧國府,天上人間。
賈瑜把兩條腿搭在書案上,手裡捧著一本古籍,正看的津津有味,此次為他紅袖添香的是晴雯和媚人。
自從金釧兒她們三個來了,她們倆個便慢慢「疏遠」賈瑜,為得是給妹妹們創造機會,她們牢記著林黛玉說的「不可恃寵而驕,不可爭寵奪愛。」
晴雯正在書案上寫字,她沒有坐林黛玉專屬的位置,而是搬個椅子坐在旁邊,媚人用芊芊玉指剝著風乾栗子,賈瑜張嘴的時候她就塞一顆進去,時不時的還餵他喝幾口苦丁茶。
把一張宣紙寫滿,晴雯把剔紅雲鶴細毛筆擱在鶴鹿同春筆架上,晃了晃手腕,笑道:「你也餵我吃一個唄。」
媚人白了她一眼,鄙夷道:「想吃就自己剝,我只剝給爺一個人吃。」
晴雯蛾眉一豎,咬牙道:「小蹄子,你別忘了,我可是你姐姐,孝敬孝敬我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媚人可不怕她,輕啐了一口,晴雯只得把紅木烤漆盤拿過來,自己剝了兩顆,直接往等吃的賈瑜嘴裡塞去。
她動作很快,賈瑜猝不及防,舌頭攔住了一顆栗子,另一顆卻滾進了喉嚨里,差點沒把他噎死。
賈瑜立刻把兩顆栗子都吐了出來,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叫道:「雯雯,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媚人連忙去拍他的後背,見他臉色發紅,咳的厲害,晴雯嚇的夠嗆,頓時沒了主意,跪在地上哭道:「爺,婢子錯了,婢子下次再也不敢了。」
賈瑜把她扶起來,用手帕給她擦了擦眼淚,安慰道:「我沒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者說了,我之前不也打過你一次?這下我們倆扯平了。」
一個貼身小廝低著頭走進來,躬身道:「老爺,芸大管家求見。」
「讓他進來。」
賈芸人高馬大的,長得不錯,小國字臉本來就有官相,加上這一身官服,看起來頗有幾分威嚴,賈瑜笑著調侃道:「不知賈主事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萬望勿怪吶。」
「二叔玩笑了,二叔,侄兒此番前來,是想求您網開一面。」
賈瑜疑惑道:「我網開哪個一面?你難不成在外面欺男霸女了?」
賈芸連忙道:「二叔容稟,事情是這樣的,侄兒有一個好友,名喚倪二,外號醉金剛」
他把倪二的事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賈瑜暗道,這「紅樓四俠」如今算是都見到了,聽說此人還是個極其講義氣的,頗有幾分俠氣,不能與一般的地痞流氓,潑皮無賴混為一談。
「讓他進來。」
賈芸朝外面喊了一聲,倪二低著頭走了進來,跪在地上,拜道:「小人倪二,見過寧伯爺。」
賈瑜打量他一番,點頭道:「起來說話。」
倪二站起身,目不斜視,規規矩矩的站好,賈瑜說道:「你的事我知道了,皇城司的人不會為難你,只是以前的營生還是不要再做了,我這掃黑除惡不是一時的,而是一世的。」
「小人多謝寧伯爺大恩大德,以後但有差遣,小人定當以死效力。」
賈瑜問道:「如今我這裡正是用人之際,你願不願意到我手下來辦事?」
倪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賈芸踢了他一腳,他「哦哦」了兩聲,狂喜不已,跪下來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激動道:「小人願意,寧伯爺不嫌棄小人出身卑微低賤,從今天起,小人這條命就賣給您了,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但憑驅使,絕無二話,小人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來的路上,倪二已經耳聞目染了這座國公府邸無上的富貴和權勢,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給這樣的人家辦事,如果得償所願,對於他這種人來說,也算是飛黃騰達了,祖墳冒青煙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求賈芸幫忙說說自己的好話,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命給保住,別的先不做奢望,哪知道一轉眼的功夫,命不僅保住了,心愿也遂了,可以說是雙喜臨門,以後在這國公府里辦事,不比在外面打架鬥毆,隨時可能會被仇家清算強十倍百倍?
賈瑜笑道:「起來吧,你先跟著芸大管家辦事,等過段時間我再安排你做別的事,月錢的話,二十兩銀子吧。」
倪二大喜過望,連連磕頭謝恩,但凡有個正經且體面的營生,哪個願意混跡在低劣骯髒的賭場,做那些被人戳著脊梁骨唾罵、損陰德、朝不保夕的事。
況且,認這樣一位前途無量的少年權貴做東家,以後他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的時候,自己也能跟著雞犬升天。
「可有什麼別的問題了?」
倪二撓了撓頭,把自己得罪萬年縣縣尉親外甥的事情說了,賈瑜想了想道:「事出有因,是那廝賴帳在先,仗勢欺人,怪不得你,他們要是找你麻煩,你就和他們說你如今在我手底下辦事,他們若是想尋仇,儘管來找我。」
「謝謝二爺!謝謝二爺!」
賈瑜擺擺手道:「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的,先下去吧。」
待二人離開後,媚人很是不解,問道:「爺,這個人我聽過,只不過是個潑皮無賴,您留他在府里幹什麼呀?還給他二十兩銀子的月錢。」
對於倪二這種常年在外面放高利貸的人來說,一個月二十兩銀子真不算多,但這些是清清白白的,沒有任何隱藏的風險,而且還有其它的福利。
整座京城那麼多大戶人家,寧國府的下人們月錢最高,待遇最好,這是賈瑜以利結人心的籠絡方式,而且一個月也花不了多少銀子,卻能收穫最大的忠心,保證家裡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這種人,早晚會用得上,一個月不過是二十兩銀子罷了,若是能買一條平時以死效力,並在關鍵時刻發揮特殊作用的命,何樂而不為呢?」
媚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晴雯端詳著賈瑜的臉,疑惑道:「爺,我怎麼感覺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何出此言?」
晴雯糾結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覺得你像是徹底換了一個人。」
賈瑜站起身,笑道:「人都是會變的,把書案收拾好,我們回去吧。」
寧安堂。
金釧兒、玉釧兒和齡官三人正趴在茶桌上,有滋有味的觀看小貓進食,賈瑜伸頭看了一眼,驚訝道:「喲,這小東西可真會享受,還吃羊肉,還喝羊乳,吃這麼多,也不怕被撐死。」
小貓有些怕賈瑜,聽到他說話,連忙停止進食,直往玉釧兒懷裡鑽。
賈瑜朝它的小腦袋上彈了一下,笑罵道:「你這孽畜,把我當成閻羅王了,我有那麼嚇人嗎?」
玉釧兒不敢像林黛玉那般責怪賈瑜,她把小貓抱在懷裡,撒嬌道:「爺,您別打它嘛,它要是害怕您,以後可就不敢跟您睡了。」
「打住,我從來沒有想過抱一個畜牲睡,你們以後在我床上歇息時千萬別帶著它,不然我一個不小心,翻身把它給壓死,可就有你們哭的了。」
玉釧兒愁眉苦臉的,為了它的小命,看來以後不能帶著它和爺一起睡了,可她真的好想抱著小貓睡,再讓爺抱著自己睡,那樣該多有趣呀。
賈瑜讓人去把賈蘭叫了過來,賈蘭跪下來磕了一個頭,恭聲道:「徒兒給師父請安,請您示下。」
「菌哥兒的事我到現在一直沒有做安排,本來是想把她們母子倆叫到家裡來,但如此多少會有點不合適,不如這樣吧,你回去讓你娘在家裡置辦一桌酒宴,再讓人去後廊把她們娘倆請來。」
賈蘭笑道:「師父,娘親早就想請您吃飯了,上次的拜師宴不算,她跟徒兒提過很多次,說想單獨敬您幾杯酒,以表示謝意,徒兒現在就回去跟娘親說,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去吧,我隨後就到。」
晴雯湊了過來,踮起腳尖在賈瑜耳邊輕聲說道:「爺,你為了和紋綺兩位姑娘私會,可真是煞費苦心吶。」
賈瑜不可置否,得意一笑,招呼媚人和齡官伺候自己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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