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卻又有序的實驗室內,三個老人的身影穿梭在各種儀器中,一個身著綠色長褂的少女,輕盈在三個老人中間穿梭;
老人們已經很老了,他們身邊都會放過一根拐杖,可干起活來動作矯捷堪比有年輕人。
「小琪,5號試劑給我。」
白老高聲叫喊著,後微微挑動著顯微鏡,還剛說完身邊便伸出一張小手,白老隨手接過試劑滴管,挪開顯微鏡底座,在其中滴上一滴液體;
顯微鏡中細胞涌動,其下一塊碎肉化為小細泡泡,消散於空氣中。
其他兩名老人見此,撲向白老,也不再顧忌身邊儀器是否損壞,趴在顯微鏡下,看著空蕩蕩的顯微鏡底座。
灰衣老頭向來很冷靜,此時死死抓住桌子邊緣,張大嘴巴讓自己吸收多一點空氣,保持自己的冷靜!
紅衣老頭在是最急躁的,也是最容易產生情感波動的,見此他隨手拿起旁邊一個試劑杯,「桌球」地聲摔在地上,藉此發泄自己的興奮。
小琪靜靜站在身後,臉上淡淡微笑;看看手中的試劑,將之輕輕放於桌上。
白老艱難道:「我們終於解決了這個問題,終於可以將海中生物打撈上來了,我們成功了。」
三個老頭臉上,齊齊流下來了淚水,這遲到到了數年的成功,給老頭們帶來了多少的痛苦;
物質上,沒有研發經費,沒有人手,需要用自己的養老金買,不時還要向家裡人借錢;
精神上,所有人的不信任、嘲諷、鄙夷。
一切的痛苦,本不應該他們來承受;
他們早已退休,便是不再幹活,人類也有義務養著他們。
為了人類的未來,義無反顧地出山,擔任起這個萬人嘲諷的角色。
現在,讓海中生物細胞穩定的試劑,終於被開發出了,如何不令他們瘋狂。
三個老頭集體坐於地上,眸子在一陣精光之後,又全部暗淡下來;
辛苦了太久,承受了太多壓力,成功的喜悅散去後,他們感到無盡的疲憊;
灰衣老頭掙扎兩下,粗喘兩口氣,只覺得四周空氣越來越稀薄,土黑色的臉漲得通紅:「看來我的時間只剩幾分鐘了。」
紅衣老頭在一旁喘息,苦笑道:「支持我們兩個老頭活著的動力,便是研究出改變海中生物細胞的試劑,現在成功了,沒想到當場會死。罷了,罷了,老頭知足了。」
紅衣老頭嘴角顫抖,手已不聽使喚的拖在地上。
一聲輕聲的抽泣聲,讓兩隻快要熄滅的蠟燭又被點燃,旋即他們臉又黯淡下來,看向一邊的小琪。
初見小琪,他們對這個小姑娘很不喜歡,連話都不會說,甚至有些他們話都聽不懂,好似一個白痴一般。
當時的鯊研部,人類頂尖人才匯聚之所,哪有這個連字都不認識的小姑娘的位置。
現在,分享他們喜悅的,卻只有這個姑娘。
小姑娘今年20歲了,也是時候找個帥氣小伙了。
灰衣老頭與紅衣老頭相視一眼,兩人強撐著手,伸到各自脖子上,慢慢解下掛鏈,將貼身的工作牌解下來。
紅衣老頭堅持做完這幾個動作,可灰衣老頭卻解開時,手感無力而落於地面,苦笑地看了小琪一眼。
小琪慌忙上前,將工作牌撿起來,看著上方鯊研部與老頭的照片,疑惑看了白老一眼。
紅衣老頭微笑著,抬起手將工作牌遞給小琪,小琪臉上淚水無聲而落,只得使勁擦拭著臉,卻又止不住淚水的噴涌。
白老露出一絲悵然,更有幾分釋然,帶著好笑道:「我就說,你們不可能捨得將養老金給家裡人,原來都藏在這裡了。」
灰衣老頭不舍看了一眼工作牌,拼命喘息以求能活多一秒,紅衣老頭要稍微好些,只是臉更加黯淡。
紅衣老頭聲音有些尷尬道:「我們總要為小琪謀條後路啊。小琪,這兩張卡是爺爺們的養老金,我們設定了永久固定存續,你不能一次性取出,每個月可以取利息;利息夠你生活了,至少這一輩子你不用為生活而操心了。」
灰衣老頭喘息兩下,努力讓自己變得和藹:「至於大病之類事情,我們兩個老頭都已經安排好了,至少50年以內,你不用擔心自己任何事情。孩子,我們走後,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吧。」
小琪聽後,手中的工作牌無力落於地上,噗通跪在地上,抱著灰衣老頭乾枯的身體,任憑眼淚淌尚;
十年相處,兩個爺爺從開始的嫌棄,到最後的寵愛,甚至為了替她出氣,將一個研發部高管算計進了監獄,種種事情浮現在小琪腦中,小琪泣不作聲。
不,她是個啞巴,無法說完,在爺爺死前連叫一聲都無法做到,讓這個小姑娘內心更加痛苦。
白老倒是看得很開,笑道:「看來我不用為這丫頭做什麼事了。」
紅衣老頭沒好氣道:「你死前要給這個孩子安排好兩件事,一隻家庭,二是工作。」
白老眼瞪圓,氣鼓鼓道:「這兩件事都讓我做?你們太不負責了吧!」
灰衣老頭本想撫手安慰懷中的孫女,可手重若千斤又怎是他能再次舉起的,任由小琪於懷中哭泣,想到自己因為實驗,已與家裡人斷絕了關係,臨死前有個孫女為自己哭泣,倒也不失一件快事。
人越老便越在意家人,而他的家人便是眼前這三個人。
他已經沒時間、沒能力為孫女做什麼了:「我們也想多活些日子,可人一旦失去了動力,便會很快油盡燈枯。我們兩個早就應該死了,只是放不下這個實驗。老天待我們不薄,好歹讓我們成功了。丫頭就拜託你了,多活些日子,現在實驗成功了,你不要放鬆下來。」
灰衣老頭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已經細微到不可聽了,懷中的姑娘滿臉淚水抬起頭,唯見灰衣老頭手輕輕放於地上,臉上是滿足而釋懷的微笑。
紅衣老頭看了一眼,張著嘴拼命想說話,可眼睛鼓動兩下,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白老一臉平靜看著兩個,似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小琪放開紅衣老頭,撲向紅衣老頭。
聲帶似被兩人刺激,一聲清脆響起從嘴中叫出:「爺爺。」
灰衣與紅衣老頭本快要閉上的眼睛,突然散發一道精光,兩個臉上齊齊露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又有真正解脫的開心。
兩人手落於地,偉大科學家在孫女呢喃聲中,微笑著離開了人世。
白老一臉微笑歡送,他知,三人再次一起工作的日子,已經不遠了!